女巫幻游记 第57章 边境（完）

米捡回了所有箭矢，她的弓小，箭支也小，只有小胡子队长箭矢三分一的长度。小胡子队长的弓巨大，米也试过去拉队长小胡子的弓，那柄弓和红头发安妮惯使的弓一样大，竖起来比米的个子还要高，几个小兵一起笑她：“别以为你是冒险者就无所不能了，我们队长可是有大地之熊血脉的，天生神力！”

“大地之熊？”米看着小胡子队长与克鲁士萌萌的身高差问道，“那你们的血脉是什么？长这么大个子！”这几个小兵生得牛高马大，每个人都比小胡子队长高出一头有余，只是力气远不如想象中的大。米用的小弓他们倒是能拉开，准头就差了许多。米把边境出用来烧火的树枝木头打磨出许多箭支出来：“你们凑合着用吧，好歹练练准头。”

边境西那个小小的边所17留下了米从迷雾森林带出来的弓箭，多一把弓在边境几乎等于多了一个小分队。安妮给米准备的那一把小刀最后被米全部安装到了木头箭矢上面，有了刀刃杀伤力才强。

克鲁士胳膊上的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好在涂了伤药很快解了痂。米有两套衣服，临走时米犹豫了一番将一件上衣裁成布条交给了克鲁士：“以后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送水车送来的不仅是水，还有各种肉食、点心、衣物和各种补给。小胡子队长和士兵们一起把这些补给搬进地窖，米这个时候才发现地窖里存放着更多的食物和沙里人巨大的斧头。

上一次来袭的沙里人留下了不少斧头，一部分用来修复城墙，还有两个竖在厨房外面当门柱。米拉住克鲁士问道：“这些斧头有什么用？”

“修城墙。”克鲁士指着凹凸不平的城墙，“那些崩掉的石头找不全的，要是没有这个斧头，城墙只会越补越矮，低于两米的城墙沙里人可以一脚跨过去，挡不住沙里人的城墙等于没有。”

“你们不害怕吗？”米知道她的特殊性，怎么样也死不了，大不了燃烧一个界叶回到女巫森林。

“害怕，谁不害怕？”克鲁士挠挠头，“可是卫城有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还没有长大，沙里人最喜欢吃小孩子。”

米不再问，这不仅仅是战场那么简单，死亡并不是这些士兵的终点，一旦他们不能守护这道城墙，等待着他们的是所有人被端上餐桌。米只觉得胃部翻涌，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酷的战争、如此恶劣的罪行，这难道就是人与非人的不同？

送水车在边所十七停留了三天，车夫花了两天时间和士兵们一起修补城墙，最后一天大家一起把补给里面精细的点心吃光甜酒喝光。四个小兵喝完甜酒昏沉沉睡着了，小胡子队长和车夫在城墙上守卫，看得出来，每次送水车过来，这几个小兵可以获得一天休息。

车夫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天气带着米离开了边所17，小胡子队长坐在修补好的城墙上吹陶陨，倒是几个小兵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好远好远。克鲁士和胡格请米给他们的家人稍个口信，顺道把金盏花金币也给家人带回去，米看着其他两位默默收下了金币。

米的通关文牒上盖着“边境西17”的印章，没有任何人签字，短短的几个字掩盖了边境环境的恶劣和战争的疯狂。米跟着送水车去往最近的卫城，送水的车夫同样是一位在役的军人，个头和小胡子队长差不多，稍微壮实一些，没有两撇小胡子，看着比小胡子队长踏实可靠多了。不知道小胡子队长跟他说了什么，车夫一路对米还不错，夜间露宿的时候甚至把空了的车架子卸下来给米当床用，他随便找了块有草的地方放马吃草，然后把斗篷兜头一裹随便窝在草地上混一宿。米想到安妮给她准备的单人帐篷，又想到边境那没有顶的小房子叹了口气。米离开的时候小胡子队长还要重新盖房子，厨房的屋顶两个大洞还没来得及修补，小兵的屋子又建了一面墙，房顶勉强用草帘子挡住了，小胡子队长的房子一直没有时间修补，好在现在小胡子队长有了帐篷。

从边境到卫城一路荒凉，虽然不像是荒原那样充满了砂石，黑泥土多了一些，绿草地和灌木丛隔不了多远就有一片，偶尔还会有一些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都是单独的一棵，隔得老远就能看见一个孤独的树，但是这样的荒郊野外没有任何人烟，土地就这样荒废着长了些杂草。

“到了卫城，你最好不要说沙里人的事，”车夫嘴里叼着一根草和米闲聊。

“为什么？这个是军事秘密吗？”

“这倒不是，卫城哪年不招待几次沙里人呢？”车夫摇了摇头，“沙里人的人头是战功，我看你又用不着，就别跟那些拿命守卫边境的小兵争了。”

米想起小胡子队长割下沙里人耳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车夫接着说：“你是隶属冒险者公会的，被冒险者公会知道又要牵扯不清，冒险者公会一向——”车夫顿了一一下继续道，“冒险者公会一向坚持往荒原里推进，剿灭沙里人的老巢。给他们知道了你，又要拉住你不放了，利兹队长让我提醒你，在卫城最好绕过冒险者公会，回头我带你去城主府盖个章就离开吧。”

“为什么不能剿灭沙里人？”米对于不去找冒险者公会没什么意见，她的身份经不起推敲。

“你知道荒原有多大吗？你知道沙里人有多少吗？你知道沙里人的老巢在哪里吗？”车夫看着远方，“我一个月送一次补给，半个月在来的路上，半个月在去的路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冒险者公会都是些自备干粮与行装的独行侠，哪里知道一个军队开到荒原里去需要多少东西？”车夫吐掉嘴巴里的草，换了一个话题：“你也别怪他们留下你的东西，冒险者的武器都是荒原出品，除了向冒险者公会高价购买，等闲捞不着这样的好东西，就算能买，整个十七号边所捆一起也买不起一个。”

“你也算十七号边所的？”米不想多谈这件事，装备被留下也就留下了，还要她大方地接受，米自认做不到。她问：“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些好点的装备？哪怕是皮甲一个人一件也不能保证供应吗？”

“我也是十七号边所的，一个边所一个队长一个联络员，我就是联络员兼职后勤补给，边境风沙大损耗快，补给跟不上，不过——”车夫指了指带回来的匣子：“这次可以给他们都备上，边境的装备也是靠战功换的。”

“边所一直这么危险吗？还是这里的边所特别些？”

“哪里都差不多吧，这里有沙里人，雪域更复杂。一个边所四个小兵。要是哪一次回去不见了谁，我还要回来向上头报告再把人员补齐。利兹队长是能干的，我已经三年没有换过战友了。”车夫笑了一下又道，“隔壁十八号号边所上个月才失守了，沙里人一直杀到卫城十八，折损了几百人才拦住了沙里人的脚步。”

米听着车夫的话知道他说的利兹队长就是小胡子队长，在边所这么些天，米就听到小兵叫他队长，倒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十八号边所离这里远吗？”米回想自己一路走过来，没有看到其他入口，不知道十八号边所是在十七号的哪一边。

“那边——”车夫往右后方指了一下，“离得挺远的，每次折损那么多人，哪里还有更多的人手开边所，再说边所也不能挡住沙里人的脚步，也就是多一道防线。”

“那十八号边所的人呢？”米想到那一晚遇到的瘦高个，穿着黑色皮甲戴着斗笠遮盖面容还说着花之国的语言。

“不在了吧。”车夫的声音稍显低沉。

“他们不能跑掉吗？”

“哪个战场都容不下逃兵，”车夫看着远方，好一会才说，“就算跑能跑去哪里呢？卫城有他们的家人，做了逃兵要连累整个家族的人。”

“要是逃往荒原呢？”

“荒原里更危险，你从荒原过来的，荒原里吃人的可不止沙里人，缺衣少食的，普通人在荒原是活不下去的。”

米沉默了，有一点后悔那一天没有分一点食物给那几个人。米看着从边所往卫城去的路，一路上除了一些野草几乎全部是荒地，看着也只比荒原多了一点绿色而已。“你们怎么知道沙里人来了?”

“不知道，沙里人攻破了边所没人能够知道消息，这里——”车夫指着空旷的原野，“这里不住人，也住不了人。所有人都住在卫城里。”

“卫城能提前多久知道沙里人到来？”

“一两天吧，卫城有瞭望塔，还有观阵仪，”车夫比划了一下，“沙里人动作虽然快，但是他们不会掩藏行踪，动静又大，隔老远就能看到。卫城有更好的防御和更多的人手，进了卫城的沙里人讨不到多大便宜。”

“为什么不多设几个瞭望塔呢？”

车夫奇怪地看了一眼米：“瞭望塔也要人看守，挡不住沙里人就算有再多的瞭望塔不过是白白给沙里人送人头。”米一阵羞愧，沙里人的战斗力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

“其实城主大人有向冒险者公会提议过，只要冒险者公会出人，瞭望塔由城主府派人来建，补给由城主府派人来送。”车夫漠然道，“可是卫城的冒险者公会除了留下几个老弱病残的，其余人全部跑进荒原了，不出去冒险还能叫冒险者吗？”车夫隐去了那句腹诽——你还不是要去太*阳*城，为了不让冒险者公会留下你，我还要带你避开冒险者公会，找人给你盖章放行。米转过了头不再多问，军人在任何时候都是值得尊敬的，保家卫国的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也是他们，普通人的和平安稳建立在这些一日日在边境饮风吃沙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