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53章 荒原（完）

米调转了船头立刻后退，四道刀光在水里划出四道水痕，更多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上。米立刻离这两艘船更远一点，他们手里的刀是利器，他们的刀甚至不用接触水面就能宰杀水里的生物。

两条船周围漂浮着一堆鱼，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放下刀用手从水里抓起鱼来，另外三个男人观望了一会也被鱼群吸引，放下了手里的刀。两个在船头的男人拿起浆，将船划往鱼更多的水面。米悄悄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划船的男人再次站了起来，唧唧哇哇地招呼另一条船上的男人，四个男人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拿出了船舱里的长矛，一支黑色的带着尖爪一样的三头鱼叉，船舱里装满了鱼，圆滚滚黑色的鱼身，圆嘟嘟的大脑袋，肚皮向上翻着，鱼叉戳破的伤口露出猩红色的内脏，还有之前米看到的鳄鱼一样的大家伙，白色的肚皮翻在上面，有些还没有死透，尾巴无力地敲击着船舷，引得小船轻微晃动。

米悄悄靠近在船尾继续捅另外一艘船调整方向，四个男人警惕地盯着四周，水面有任何动静就将手中的鱼叉扎了进去，每次都会带上来不同的鱼。米谨慎地后退，她在水里穿巡，将更多的鱼拍晕让鱼漂浮在与手杖相反的方向，那几个人为了鱼自然会离手杖越来越远。

“出门前长老说了什么吗？”另外一艘船上划船的男人嘴巴里突出一串叽哩哇啦，如果米不是靠感知只会觉得他们在大声怪叫。

“我没有问，你问他——”另外一个男人指着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个子明显小一些，蹲在船舱里面紧握着手里的鱼叉，小个子男人吓得不敢说话，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算了，我们回去吧，这里也快到边界了，长老说了边界不能去。”一直沉默在船头坐着的男人发了话。小船很快掉头离去。米吁了一口气，回到手杖边祈求接下来能够安安稳稳，不要再有什么奇怪的生物跑出来，特别是语言不通的人。

三天两夜之后雨水终于褪去，以往荒凉的荒漠完全变了模样，许许多多动物的尸体遗留在地面上，一大群秃鹫不知道从何处飞来，在这里落下进食。胆大一点的秃鹫甚至伸长了它尖尖的喙来叼米的包裹，米显出身形用剑拍死一只胆大的秃鹫，扔了出去，远处的秃鹫拍了两下翅膀接着进食，毫不在乎身边的同类已经丧身。

接连几天的狂风暴雨好像用尽了荒原的能量，如今的荒原充满了死寂。以往飘忽的砂石如今被不知道哪里泛起的黑土包围着，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云。红日难得在头顶发出巨大的热量，地面的尸体被蒸腾得发出腐烂刺鼻的味道，还有些地势稍低的地方残余一些积水，荒原如今成为了滩涂，这里是秃鹫的乐园。

地面不仅充满了鱼的尸体，还有一些米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各种飞鸟轮流落在地面上，挑拣着它们喜欢的食物。更远的地方有一些狼、狗一样的四足动物也在进食，更远的地方还躺着无比巨大的尸体，荒原充满了腐烂和腥臭的味道。

米不得不关闭所有观感，再次成为一团空气，等待着这些食腐生物完成进食，等待滩涂一点点变干恢复。米也拿着她的剑，将手杖周围的尸体拨到更远的地方去，让手杖周围的空气没那么难闻。腐烂的肉会带来大量病菌，米开始担忧她包裹里的东西。

红日又晒了两天，荒原渐渐变回原样，黑色的泥土开始干裂，露出下面发黄的地表。米附近的腐尸已经被吃个干净，只有遥远的地方那些巨大的尸体前面还聚集着一堆抢食的动物。

米凑合着捡起一些石块垒了个简易的土堆，将包裹里打湿的衣物拿出来晾晒。至于烤饼和肉干，米犹豫了一番，还是四处去捡树枝生火，好在一场大雨带来了很多浮木，两天暴晒使得这些木头很容易被点燃。安妮准备的帐篷由很好的皮子做成，包裹在里面的烤饼和肉干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不过米决定还是在此处停留一晚，将食物重新烤制一番，也等待滩涂上面的水再蒸发掉一下，现在的荒原又湿又滑，非常难以行走，要等路面变得更坚硬一些才好。

米把捡来的树枝排成长长的一队，点了一个长长的火堆，然后将自己的两条胳膊拉长成并行的两个架子，架子之间互相缠绕形成一片细网，又从胳膊底下伸出几只手将有些发软的面饼和肉干全部铺在了上面。食物熏烤发出的香味引来了许多小动物，好在这些动物足够小，面对巨大的火堆和拉长了身形有着许多胳膊和长腿的变异人一样的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米看着自己丝毫不惧火烤的胳膊再一次为女巫体感叹，这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帮手，没有架子随便拉拉就是一个架子，米甚至怀疑那些被烧的女巫是怎么感受到疼痛的呢？明明女巫体感受到的一直是情绪，米能够不停地在太阳地下走一天，这个时候米还没有发觉她的女巫体或许出了一点问题。

迷雾森林的动物和植物领地意识都非常强，米被各种声音吵得头疼，终于学会了关闭意识。米感到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她对身体不断进行修补，如同计算机一样设定了不同的程序。双脚走路多了在脚底加上老茧，米给身体各部分设置了不同的运行程序，脸庞在太阳下晒久了会红，皮肤受到剐蹭会留下伤痕，身体在赶了很久的路之后会变得佝偻，如同一个真正的人。每一次重新变回灰雾一样的女巫体，米会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声音，荒原的生物显然比迷雾森林里的生物粗糙很多，它们大多群居没有太多意识，只要头领还在前面走，无论身边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掉队，更不会有哪一只停下来看热闹。

米再次将身体设置好，穿上沾满尘土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合格的冒险者。米收拾好全部行囊，蓝月已经升上了半空，小动物们早已各自散去，连秃鹫也飞回了老巢，半是荒原半是滩涂的荒原味道依旧不好闻。但是夜间温度降了下来，气味没有那么刺鼻，米燃起的火堆早已烧成灰烬，还有点点余火残留，一股股白色的烟气袅袅地上升，雾气在原地徘徊。这个时候适合出现一个美艳的女鬼，米正这么想着，远方突然出现了几个细长高挑的人影。

来人动作轻盈迅速，米甚至没来得及多做反应，来人已经靠得很近。一行三人，瘦削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三人戴着宽大的斗笠，黑色的皮衣上面布满了伤痕。三人来到火坑对面，六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米，这让米想到了在迷雾森林里被狼群盯上的感觉，这三个人来得太快了，几乎看不出来他们在奔跑，也听不到任何的喘气声。米待在原地不动，看着火坑对面的三人，他们个子很高，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很瘦，能看到细长的胳膊和腿，两只手跟鸡爪子一样握着一根黑乎乎的棒子，斗笠遮盖了大半张脸，只有尖尖的下巴露了出来。

“你走，包裹留下。”其中一个男人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命令道，这是花之国的语言，米跟着红头发安妮学过。

这是碰上打劫的了，米想过会在荒原里碰上冒险者碰上原住民，唯一没想到的是会碰上打劫的，毕竟敢孤身闯荒原的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米站了起来，思索着用什么武器，匕首太短，对方有三个人，个子又高，最好还是用箭，如今对面三人跨过了火坑，距离和时间都不够米摘弓射箭了。米的脑子迅速转动着，手在挎包里摸索着，突然安妮做的一包小刀被米拿在了手里，米并不能确定这些小刀好使，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米把刀片夹在两指之间，蓝月照在刀刃上闪过一丝寒光，三人停住了脚步，中间说话的男人抬手挡住了另外两个人。此时在三人对面的米，脑子里正疯狂的转着，她要在扔出小刀的第一时间拿出她的剑，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把这三个人留在荒原里了，从来没有杀过人的米冷静地几乎不像一个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解决他们。”

三人与米对峙了许久，蓝月将双方的身影渐渐拉长，米甚至听到了被拦住的一个黑衣人嘟囔着问了一句：“怎么办？”左手边的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棒子，轻声说：“要不，我先上？”

米把刀片收起来，反手拔出了剑，突然冒出来的剑吓了对面三人一跳，三人很有默契的跳回火坑后面，火坑里最后的火煋也熄灭，只余黑色的灰烬。米这才发现三人默契极高，动作也很迅速，他们几乎不用交流就能行动一致，三个人互相掩护着撤退。米被三人的动作搞迷糊了，只能感受到对方略微焦躁和忌惮，三人抢劫米的包裹的心理并不强烈，更像是要把米赶走，他们对米手里的剑更为忌惮，强烈的疑问情绪散发出来，在黑暗中发出一种类似磷火一样的光，强烈的情绪在米的眼中都是各种光点。米看他们退得足够远收起了剑，从肩上拿下弓搭了一支箭射了出去，三个黑衣人跑得更快了，箭矢落在了他们身后地空地上。

接下来的半夜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这三个人突然出现，短暂逗留之后又飞快地消失在黑夜中，米收起弓，她再次变成丝线，在荒原逡巡很久也没有看到人烟，这几个人人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归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