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52章 荒原（3）

米将蓄水孔旁边的小草也移动了位置，方便那些准备回家的虫子居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变动。她只想要一点略微纯净的水，并不想要虫子或者其它家伙的洗澡水。

米守着洞口，看着孔洞底下一点点泛白的亮光放下心来，这个法子有用，洞里已经有水渗了出来。米坐回石凳上靠着包裹想着明天的计划，最好是在蓝月落下去之前将水囊装满，免得风沙变大，尘土将这个小洞掩埋。

地面有各种虫子悉悉索索地爬过，米看到几乎有半个指头大的蚂蚁大军一大片一大片地往这块草地赶来，还有蜥蜴一样长着四只脚和长长的尾巴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部队跟随。米不知道这么多蚂蚁蜥蜴从哪里冒出来，更有许多像蝎子模样带着长长的尖刺一样的尾巴突然冒出来早早守候在一边等着猎杀这些蚂蚁和蜥蜴。这场杀戮疯狂且宁静，在草丛砂石的掩映之下，一边是毫无敌手的杀戮和吞噬，一边是成群结队大军压境一样前行脚步不停，米看着蚂蚁大军被撕出一个缺口，看着蜥蜴拖着肢残腿断，默默离草丛更远一点，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不一会蓝月上来，蝎子在悄悄撤退，蚂蚁大军和蜥蜴全部爬进了黏土之中，地面残留一些细碎的尸体，过了一会又有一种胖乎乎圆嘟嘟的虫子爬了过来，这些虫子爬过的地面留下银白的粘液，在蓝月照耀下发出奇异的光，吸引着米的视线。

又过了一会这些胖乎乎的虫子全部钻进了黏土里，在此之前进入黏土的蚂蚁和蜥蜴纷纷从黏土里出来四处逃窜，刚刚跑出洞口它们就被虫子留在地面上的粘液黏住挣扎一会被钉死在原地。过了一会这些胖乎乎的虫子又从土里爬出来进行它们的晚餐，这些胖乎乎的虫子和蝎子不一样，进餐文雅许多。虫子有比它们身体还大的嘴巴，吞起蚂蚁来一扫一片，手指长的蜥蜴也能被它们生吞了进去，然后虫子整个身体浑圆得想要爆炸了一样，这些虫子缓慢而大量的进食，吃进去比它们身体多得多的食物，身体变得越来越圆。

米警惕得瞪着这些虫子，脑子里急速地思考着是趁着月色快点远离这里还是——米拿出了弓箭射向那群吃饱了正欲离去的虫子，被射中的虫子身体爆了开来，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正准备撤离的虫子团团围到了一处。米谨慎地站起来，只见胖虫子突然变成了圆球向米滚了过来，一个个白色的小石头一样的圆球，米把弓背好，将一边堆着的小石块一块一块抛洒过去，这些石头看似挡住了虫子的步伐，实际上，大的石块砸坏了虫子，小一点的石头直接被这些虫子吞了，虫子变得更大了一些。石头扔完了米正要撤退，这些虫子忽然停住了，米惊讶地跟着停下脚步，谨慎地查看着，她再次把弓拿下来箭搭在弦上。

不一会米听到拍打翅膀的声音，一群鸟飞了过来，这群鸟有特别宽大的翅膀，一只只地滑翔下来，收起翅膀的鸟有圆嘟嘟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和尖锐的喙，像猫头鹰一样。虫子定在地上，一个个滚成圆嘟嘟的假装石头。猫头鹰一样的鸟在虫子汁液喷溅的地方闻来闻去，米看到鸟像傻了一样避开团成一团的虫子，悄悄捡起一粒小石子扔向其中一只虫子，虫子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吞吃这个小石子，猫头鹰鸟看见了啄向虫子，嘴巴里叼着小石子的虫子就这么被猫头鹰鸟吞了进去，真真是虫为食亡。

米一看有效，抓起一把细沙扔进虫子堆，不少虫子张开了嘴巴，然后被鸟吃进了肚子。一会功夫，地上的虫子被吃了个干净，猫头鹰一样的鸟来回逡巡了几遍发现再无食物拍拍翅膀飞走了。

米等这些鸟飞远了才点了火把走过来细看，虫汁溅落的地方有绿得发黑的色块。这些虫子爬过留下的白色粘液已经干涸起皮，一块一块翘起来，像蜻蜓掉落的翅膀，干涸透明，一端还粘在土地上，等到白天风一吹就会毫无痕迹。蚂蚁钻进了更深的洞里，蜥蜴感受到了光悄悄探出头来，黝黑的黏土上面露出一个个蜥蜴的脑袋，像一道英国名菜仰望星空。

米走过去查看小孔，里面渗出了更多的水，蚂蚁和蜥蜴都避开了这块地方，一小汪水在火把照耀下发出明晃晃的白光。这个水能不能喝？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她只需要水来制造身体，并不是真的需要喝水。

目睹了一晚上虫子大战，米丝毫不觉得轻松，这个荒原里还有什么是米没有发现的？米在稍远一些沙地上坐下，过了一会又离得更远一些，米总觉得屁股地下是无数的蚂蚁大军和蜥蜴部队，她找来更多的石头垫在身下，大半人高的石台让她觉得蚂蚁和蜥蜴不会爬上来。

蓝月西斜，荒原里越来越寂静，又起风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响起，米抬头发现蚂蚁大军和蜥蜴部队开始外出。米拿出水囊，等待蚂蚁大军和蜥蜴部队离开就把凝聚了一夜的水装走。

蚂蚁和蜥蜴在风变得更大的时候跑个干干净净，然后荒原里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雨来得又急又快，米趁着最后一点月色加固了她的落脚点。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更多的石头，雨水很快的积聚起来，地面开始泛着微微白光，米只能抱着包裹蹲在石台上。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米在风雨之中等待天亮，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总算是微微发白，风没有停雨也没有住，地面已经完全被水覆盖，水面上漂浮着黄褐色的枯叶和一些发黑的草经，荒原变成一个浑浊的泥塘。

雨水并没有因为白天而停止，倒是一直肆虐荒原的风渐渐变小，水面微微泛起波浪，曾经的荒原如今变成一片汪洋。米站在石台上，包裹被她举在了头顶，她伸手擦了一下满脸的雨水，她破坏了蚂蚁和蜥蜴的家才掘出一个小井，等了大半夜才存了一点点水，现在好了，整个荒原变成了水源。

白天过去，夜晚再次降临，瓢泼大雨依然下个不停，眼看着水面就要漫上石台，米不得不抽出手杖插入石头缝隙，将包裹暂放在上面休息一会。整个世界泛着银光，时不时冒出的黑点让米头皮发麻，她谨慎地把匕首拿了出来。狂风暴雨的一夜过去，水面已经漫延过石台，手杖下半截也淹没在水面之下，昨天见到的枯枝败叶完全不见，水面布满了一张张不知道是嘴巴还是眼睛的小黑点。那一刹米觉得密集恐惧症犯了，差一点就要栽倒进水里去，稳住稳住，米给她自己打气，它们看不到我，它们看不到我。

这个时候一条黑色的鱼——米仔细地盯住水面，黑色的鱼划开了水面，形成人字形状的水纹。很快更多的鱼游了过来，水面开始翻起激烈的水花，这些鱼来回捕食，水面的小生命开始进行着激烈地游动挣扎。米收起匕首，掏出了剑，在一条黑鱼快要撞上手杖的时候挥剑拍晕了这条鱼，很快鱼翻着白肚皮飘在了水面之上，半个胳膊长的鱼露出了肚皮之下四个小爪子和长长的尾巴，这个模样让米想到了鳄鱼，除了这鳄鱼的脑袋并没有那么大，更像是昨晚见到的小蜥蜴长大了的模样。过了一会又来了更大的捕猎者，这次的捕猎者和鳄鱼有点像了，足有一米长的个头，尖锐的牙齿和大张的嘴巴。这些变种鳄鱼不挑食，张大了嘴巴像鲸吞蚕食，所过之处毫无生命残留，被米拍翻的大蜥蜴也进入其嘴巴，很快有几条鳄鱼围住了米的手杖。米抽出那支沾染了虫汁的箭对着其中一条鳄鱼射了出去，箭支划破了鳄鱼皮落入水中，很快这条鳄鱼也翻起了白肚皮，周边同时泛起一大片鱼虫的尸体，那些虫子的汁液毒性超强！

围绕着米的鳄鱼很快退散，留下一群漂浮再水面上的尸体。雨一直没有停，米甚至觉得已经蹲得腿麻了，她的衣服已经湿透，水面越来越高，这些水对米没有影响，但是安妮准备的包裹却暴露在风雨之中。最后她放弃了这个身体，选择了女巫体卷起包裹，远远看这一片汪洋里有一根手杖顶端露在水面上，雨水从手杖顶端分开，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圆圈，一道道细流从空中滑落，仿佛那里有一张透明的伞。

这样的大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到最后手杖整个浸入水面之下，细看手杖上面会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水底昏暗潮湿，里面闪烁着点点荧光。荒原上的生命在水里沉浮，新的捕猎者出现了，不停吞噬着这些光团，然后形成更大的光团。生命就是光，米第一次对生命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些光出现在意识之前，更多的小光团不带有任何情绪在水里无知无觉地游动。

第四天雨终于停了，风也难得地在白天消失，红日久违地露了面，照耀着这一片汪洋闪着金光。水面上的浮游生物时而聚集时而分散，一些水藻一样的叶子和浮萍聚成了一团，然后被水底下的游鱼争抢着撕扯着吃掉，曾经干燥荒凉的荒原如今变成了一个物种丰富的水上乐园，

米感到包裹变得更重，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泡了水，湿哒哒地背在背上，沉重的像一栋房子。水面非常缓慢地褪去，米观察着手杖慢慢露出水面，在心里计算着这些水全部褪去需要多长时间。这个时候米听到了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声，米犹豫了一瞬在手杖上隐匿了身形站了起来，遥远的北方有两条船，每条船上有两个穿着黑皮甲的人，一人划船，一人从水里捞着什么，他们距离米还很遥远。米想了一下迅速做出决断，她将包裹在手杖上架好，独自踏着水面迎着小船而去。那是两艘两头尖尖的小船，船上坐着两个男人，漆黑的面孔，两只眼珠子像灯泡一样，脸颊上涂着和眼珠子一样的白圈，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两个眼珠子紧盯着水面，一圈圈黄色的光晕环绕着他们。

两条穿上的男人在叽叽咕咕说话，有时候他们会大声互相喊话，共同协作从水底下捞出一条巨大的鱼来。一个男人从船舱里拿出砍刀，将鱼头剁下扔回水里，更多的鱼群聚集过来，水里翻起激烈的水花。

米听不清楚他们嘀嘀咕咕的话语，但是米可以感知到他们在说要趁着这一次雨季多多积攒食物，女人们要生孩子，小孩要长大。米掏出剑用剑柄轻轻点着船头的方向，让船偏离原本的航道慢慢晃悠着掉了个头，船上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齐齐拿出砍刀对着米站立的方向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