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40章 钥匙

米在发现诗人手杖的地方继续往下挖，现在的她不仅仅可以拨开柔软的小草，也可以抓起一根根粗壮的树根，更确切地说这个森林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心意变动位置。米在泥土中找到了那柄幽黑的匕首，刀刃依然闪着寒光，微微弯曲的头部显出一个小小的弯尖，这是一把杀人利器。

“今天我们继续上课，”艾尔把诗人手杖还给米，独自带着米在森林里漫步：“这是世界草，每一片叶子可以让你平稳的穿过两个世界的壁垒，不至于受到伤害。等你要离开的时候千万记得带上。”

米蹲下来放下手杖和匕首，拨弄着曾经被她取名的“五叶草”感慨：“这个森林有没用的东西吗？”

“有用没用不过看你怎么定义，”艾尔低头沉思，“如果从有用无用的角度，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你觉得巫有什么用呢？我们穿过一个个世界，没有带去什么，也不知道留下什么有用的，漫长的生命除了给我们无尽的孤寂还有什么呢？”

“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状态的，”米闲适地靠着意识树，“我喜欢看千奇百怪的人生，我喜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用各种方式绽放，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那些旁观的苦难和幸福让我不至于沉迷，旁观别人的人生挺好，除了有些时候实在管不止自己的嘴巴。”艾尔和米同时想到了乔，对视着笑了一下又转开了眼睛。

“也许你是对的，”艾尔站起来，“有时候我也会想是谁构建了这样一个世界，有什么用，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渐渐就会陷入虚无的迷障。”

艾尔伸手抽出米的女巫发带，这一次米终于可以看清这条浅灰色细长的发带，发带两端有简单的纹绘，寥寥几笔勾勒出图案。一柄简单的剑，米一眼看出这是她练功的剑，尾端连一个穗也没有，因为米嫌麻烦。一个像拐杖的乐符，米觉得这个乐符在无声的嘲笑她这个五音不全的人。乐符旁边是一支小小的匕首，米认出来，是那位英雄的匕首，匕首不过巴掌大，刀锋锐利，闪着寒光，一看就是饮过不少血的。米低下头才发现脚边的手杖和匕首全部不见了，连一直被米捏在手心里的指路石此时也飞入女巫发带，在发带的另一端显出一个有一个尖端的水滴图案，水滴的下面是一个蓝色的星球。

艾尔把发带递给米，这一次米接住了发带，柔软的触感，丝带般顺滑，像有生命一般沿着米的手腕缠绕。

“恭喜你，现在可以去塑造属于你的女巫体，有了女巫体，你就自由了。”艾尔笑眯眯地鼓励着米。

“这个节点是因为什么？”

“当你的指路石融入女巫发带，当你可以接住你的女巫发带，”艾尔看向米手腕上的女巫发带，“这是巫之森林承认你的方式，只有自己能够拿出自己的女巫身份标识——女巫发带，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巫。”

“这个由谁来判断？”米盯着艾尔，“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人，甚至，”米抬头看向被树叶遮盖的森林上空，“甚至我觉得你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有着漫长生命的巫。”

“我不知道，一开始的我和乔一样，只是顺从的接受引导者的教导，从来没有想过问一问‘为什么’。”艾尔歪着头打量已经显出人影的米，“重新获得一次生命的狂喜冲昏了我的头脑。而乔，只是突然发现他找到了寄托和依靠，我们都没有从自己的人生里走出来，一直没有。”艾尔让米掐了一把“实”的种子，带着米来到森林深处的一个山洞。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米盯住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山洞，米在这个没有时间流逝的森林里不知道逛了多少次，可以说米连这个森林里那一株草叶子变换了形状都知道。

“这里需要钥匙，女巫发带是开启生命泉的钥匙，在生命泉塑造的巫体是打开巫之森林的钥匙。”艾尔说，“这里和女巫唯一能够建立起链接的就是女巫发带。”

米跟着艾尔穿过一个狭长的说不清是黑暗还是迷幻的通道。通道长到米觉得她已经走出了女巫森林，通道里有星星点点的光，璀璨夺目，又什么也看不清，。这里是光的世界，没有阴影，米第一次知道全部是光的感觉和黑暗是一样的。通道里有微凉的寒风吹过，很轻很冷，第一次米有了真实的感觉，这里的确有一个通道。

通道里同样没有声音，又不是女巫森林的那种寂静，米安静地跟在艾尔的后面，有时候又觉得只有她一个人。米想：“这里就像人生，明明有人陪着，我却明确地知道我在一个人行走，同行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无法交流。这里明明是亮的，我看到的却是心底的黑暗和悲观。这里通向的明明是新生和离开的路，我却觉得往尽头更近了一步。我是如此期待离开的一天，可是我又如此真实地惧怕这一切，我在害怕未知，哪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前路。我在前行，同时我又在害怕，我的一腔孤勇早在做出决定的时候用完了。”

不知道过了过久，狭长的通道尽头是一汪泉，米来到了泉水面前，说泉水也不太合适。这是一眼冰泉，泉里蒸腾的水汽在泉眼上方凝结成冰，冰块中间有无数白色的细针，细针上面闪耀着无数的星星。泉的四周是一方小小的石头山洞，山洞的石壁上泛着生冷幽黑的光。

米伸出手把实的种子从冰泉的上方撒下去，白色的果实融入冰泉，丝丝缕缕的白光从冰泉中渗出缠绕着米的女巫发带，一圈圈把米包裹起来。

米看到了一段一段小蝌蚪一样游动着活泼的意识波，小小的，跳动着。慢慢的意识波外界开始变化，有了光线，有了山川海洋，有了生物，巨大的看不清面目的生物。它们有的会哇哇乱叫，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在天上飞，有的在水里游。这些意识波有时候能钻进这里生物的躯体里，很快又被弹了出来。后来这些巨大的生物突然进化了，开始分裂，生物的花样越来越多，意识波也越来越活跃，在这些生物上停留生存进化·····慢慢地小小的意识波有些长大了，这些长大的意识波开始有意识的捕捉同样巨大的意识波，意识波与意识波交叠涌动形成了意识海。意识海笼罩下的空间开始成型，巨大的意识树，缠绕的藤开出巨大的紫色意识花，小小的实冒出两片小小的嫩芽·····

第一个巫在森林里诞生了，巨大的远古生物的形象，慢慢又消逝了。外面的世界还在变化，猴子一样的人类开始离开树林山洞走向了平原，爬行动物里面发展出一个直立行走的分枝，这个分枝更适合这些意识波寄生。人类有了火种，人类有了工具，人类有了部落，人类有了语言，人类有了思想······意识波更活跃了，围绕着人类。

森林里的巫渐渐多了起来，一开始还会有爬行动物和巨大的植物，后来新生的巫只有人类了，男性化的巫，女性化的巫，独立特行的巫，热情美丽的巫·····再后来女性巫外形的巫越来越多，乔那样外形是女的男性巫也不少，像一个奇怪的变性市场。后来有了巫的回归，疯了的巫不少，在森立里大肆叫嚷哭泣，巨大的紫色花朵轻轻包裹着他们，让他们陷入沉眠，再继续下一个轮回。

米从迷幻中醒来，看着围绕着自己的烟雾，烟雾中显出了米的形象。不算丰满的娇小身躯，已经开始松动下垂的胸部，纤弱的腰肢，胳膊和腿上刚刚练出来的肌肉线条，稍显松弛的皮肤上细微的毛孔，脸上斑驳的斑点和细小的皱纹。蓝星上的普通的中年女性，米没有年轻人光洁靓丽的肌肤，又没有老年人的暮气与苍老，像一朵刚刚经历过最盛地开放的花，充满了岁月的洗礼又风韵犹存。

米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修饰一点点复原，这是一个奇怪的感觉，米好像在照镜子，挑剔着镜子中的自己：“有这么老吗？”镜子中的形象立刻年轻了起来，皮肤更有弹性，肤色更红润·····哦，不，不这不是我，米在脑海中尖叫：“老就老吧。”

眼前的躯体睁开眼睛和米对视，仿佛在问：“你确定这就是你吗？”米点点头，不知道要怎么做。

“把你的女巫发带交给她。”艾尔清冷的声音响起。

米伸出手，女巫发带像有生命一样流动着缠绕着米和新鲜的躯体。微凉和温热两种气息来回缠绕，仿若随波起伏的暖流缓缓流动，米感觉到了风感受到了热，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脉搏里血液的流淌声清晰有力，米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米睁开眼睛，艾尔在对面对着她微笑。米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躯体，微微有点不适地弓起身体。随着米的不适，女巫发带幻化成跟艾尔一样的白袍。

米试探着往前跨了两步，赤足踏在地面上，地面微凉，这一次是踩在真是的地面上，感觉很踏实。她问：“这就好了？”

“是，你的衣服——”艾尔歪了歪头，“你想要怎样的都可以，你试试。”

米想着自己穿习惯的衬衣和长裤，很快艾尔面前出现了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上了年纪略显宽阔的额头，消退的发际线依然带着温柔的弧度，及肩的长发柔顺地绑在一起，黑色的头发中间夹杂着几丝银发。米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细长的眉毛和快要掉光的眼睫毛，小巧的鼻梁和微微泛白的嘴唇组成了一个温润的中年女子形象，黑色衬衫让米整个人看起来略显生硬和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卡其色的裤子稍微缓解了米的冷硬，使得米整个人看起来是有种冷淡疏离的距离感。黑色的衬衫底摆塞了进去，柔软纤细的腰肢让米看起来带了些禁忌的诱惑和性感。

“欢迎回来。”艾尔伸出了双手与米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