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风”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是无趣……”
话音未落,假柳眠风的身形骤然溃散,化作一团浓稠如墨,散发着腥臭气息的黑雾,铺天盖地般向四人席卷而来!云谏挥剑斩去,凌厉的剑气没入黑雾,却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诡异的雾气吞噬消融。
“没用的!”黑雾中传出得意的怪笑,“在这片被圣雾笼罩之地,你们的灵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成为祭品吧!”
就在黑雾即将吞没众人之际,林见鱼忽然感觉袖中一动。
一直瑟瑟发抖的福瑞猛地钻了出来,它额间那点殷红的朱砂印记骤然爆发出耀眼夺目的赤红色光芒。
红光如旭日初升,温暖而充满净化之力,所照之处,那狰狞的黑雾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散!
“不——!这不可能!”
假柳眠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雾彻底消散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郁莱妮的目光却落在了重新盘回林见鱼手腕,似乎有些疲惫的福瑞身上,眼中充满了惊异与深思:“这小家伙……究竟是何来历?倒是有些不同凡响啊。”
福瑞似乎听懂了这是在夸它,得意地昂起小脑袋,然后突然注意到云谏正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一个苹果。
它立刻化作一道银光,窜上云谏的肩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那个苹果,然后迅速游回林见鱼身边,炫耀似的盘在苹果上。
云谏:“……”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一时无言。
林见鱼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时,她注意到黑雾散去后,遗留下一个物品——是半张残破的羊皮地图。地图线条粗糙,却清晰地指向云雾山的最高峰,旁边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月影镜封印之地”。
这是……打怪爆装备了?
“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郁莱妮接过地图仔细查看,眉头却并未舒展,“但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勇往直前?
还是自投罗网?
林见鱼挼了一把蛇头,冰凉凉的鳞片,让她眯了眯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得是蠢人才干出来的事。”
“我们回宗门!”
回到天衍宗时,山门处的气氛明显不同以往。
守山弟子见到他们,立刻急匆匆迎上来,脸上带着焦虑:“几位师兄师姐可算回来了!各门派都派了人来,此刻正在主殿,说要讨个说法,指责我们勾结血魂宗,私藏妖族!”
勾结血魂宗?
私藏妖族?
林见鱼挠了挠福瑞的头,咧嘴一笑。
果然真正的战场在这里啊。
主殿内,果然坐满了来自各门各派的代表,个个面色沉凝,目光锐利。
金刚门掌门性子最急,第一个拍案而起,声如洪钟:“云家小子勾结血魂宗,天衍宗包庇妖族,这两桩事,今日必须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郁莱妮上前一步,姿态不卑不亢:“前辈息怒,此事恐有误会。云师弟前往云雾山,乃是为了阻止血魂宗释放魔物的阴谋,绝非勾结……”
“那这条蛇妖又作何解释?”青城派长老阴恻恻地打断她,枯瘦的手指直指林见鱼手腕,“此物妖气凛然,绝非善类,尔等竟将其带在身边,意欲何为?”
瞬间,所有或审视、或敌视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见鱼和她腕间的福瑞身上。
小蛇被这些充满恶意的视线激怒,猛地竖起上半身,鳞片微张,发出低沉的威胁嘶声,紫瞳冰冷地扫视全场。
“此乃我机缘巧合下所得的灵宠,名唤福瑞。”林见鱼面不改色,将手腕抬起,让众人能更清楚地看到小蛇,“它虽为妖族,但灵智极高,心性纯善,非但未曾害人,反而多次于危难中救我等性命。我以为,正邪之分,不在种族,而在本心。”
“灵宠?”金刚门成山掌门嗤之以鼻,满脸不信,“这邪门东西,能算什么灵宠?”
林见鱼露出惊讶的神情:“成山掌门,难怪大家都说你一贯和御兽宗不对付呢,这好好的灵宠在你嘴里,怎么成了邪门东西?”
一旁乐滋滋看戏的御兽宗长老神情微变,阴沉沉看了一眼成山掌门。
“再说了,谁看见我们勾结血魂宗了?”林见鱼拿出卷成卷的地图,“我们抓了些血魂宗的人,在云雾山底下发现这地图,不敢擅自处理,这不紧赶慢赶回来找掌门师伯求助呢。”
林见鱼的话,让不少激愤的代表一时语塞。
高坐于上的玄诚真人此时方才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此事原委,本座已然知晓。天衍宗自有主张,不劳诸位费心,请回吧。”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派掌门的威严,各派代表虽心有不甘,有意探寻地图真假,却也只得悻悻离去。
待大殿空旷下来,玄诚真人的目光才落在林见鱼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丫头,你这小蛇……”
“师父!”郁莱妮生怕掌门要追究,急忙开口想要求情。
玄诚真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目光依旧看着林见鱼:“你自己说。”
林见鱼迎上掌门的目光,坦然道:“掌门,福瑞确是妖族,但弟子以性命担保,它从未心存恶念,且屡次助我们化险为夷。弟子以为,若因种族之见便否定其善行,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之辈有何区别?求师父明鉴。”
玄诚真人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又瞥了一眼她腕间那条因为被重点关注而显得有些紧绷的小银蛇,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说得好。”
他转身,迈步向殿外走去,行至门口时,脚步微顿,留下轻飘飘一句话:“既是有缘,便好生养着吧,莫要惹出乱子。”
直到掌门的身影消失,众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花惊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还以为掌门师伯真的要处置福瑞呢。”
郁莱妮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师父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轻易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见鱼低头,轻轻抚摸着福瑞冰凉光滑的鳞片。
小蛇感受到她的安抚,渐渐放松下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紫瞳中满是依赖。
“师姐,我们先回水心峰吧?”花惊枝提议道,她看得出大家都需要休息。
林见鱼点头,几人向郁莱妮告辞后,便离开了主殿。
回到林见鱼的住处,熟悉的清幽环境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花惊枝熟练地生火沏茶,云谏则沉默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叩,身上那股清冽的苹果香似乎比平日更浓郁几分,仿佛在无声地抚平内心的波澜。
福瑞从林见鱼袖中钻出,先是警惕地四下嗅了嗅,确认安全无虞后,才慢悠悠地游到桌子中央。
他选了个舒服的位置盘成一团,小脑袋搁在尾巴尖上,一双紫宝石般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向云谏……手里那只素白的茶杯。
云谏察觉到它直勾勾的视线,动作一顿,垂眸看了看自己杯中澄澈的茶水,又看了看那条眼巴巴的小蛇。
他沉默了片刻,在花惊枝惊讶的目光中,居然真的拿过旁边一个干净的小碟子,倒了浅浅一层温热的茶水,推到了桌子对面,福瑞的面前。
闹闹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碟茶水,小小的蛇脸上居然能看出一丝“算你识相”的意味。
它凑过去,先是小心地嗅了嗅,然后才伸出粉色的信子,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显然对这点微薄的灵气还算满意。
花惊枝看得眼睛都圆了,压低声音对林见鱼说:“师姐你看!云师兄他……他居然会给福瑞倒茶!”
林见鱼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看着云谏依旧侧着脸、故作冷淡,耳根却微微泛红的模样,唇角不由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家伙,表达关心的方式总是这么别扭。
“它……也算出了力。”云谏生硬地解释了一句,仿佛给一条小蛇倒茶是什么十分有损他冷面形象的事情。
就在这时,林见鱼收敛了笑意,神色转为认真,她挥手布下了一层隔音结界,才开口问道:“云谏,月影镜……现在是否在你手中?”
云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看向林见鱼,眼里神采莫名:“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血魂宗为何笃定月影镜在你手中?他们从何处得知云家与月影镜的关联?柳眠风师兄失踪的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云谏和花惊枝:“这一切谜团的核心,都指向一点——我们内部,或者说,与我们密切相关的环节,出现了问题。必须主动去查,掌握真相,才能扭转眼下这被动挨打的局面。”
花惊枝听得心潮澎湃,但也带着担忧:“可是师姐,血魂宗行踪诡秘,柳师兄如今人也不知道在哪儿,还有那些咄咄逼人的宗门……我们该从哪里查起呢?”
“从内部查起。”林见鱼的目光锐利如刀,“云谏被陷害,那枚作为‘证据’的玉佩,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放入柳眠风房间的?云谏的那枚玉佩,明明送给了我,但是又被人放进柳眠风房里,谁又能如此精准地掌握柳眠风的行踪并加以利用?宗门之内,必定有内应,或者说,有一只我们尚未察觉的黑手。”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内鬼,这是最让人心寒,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推测。
她的话语,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也让云谏和花惊枝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枯枝被踩断的异响。
“谁?!”云谏反应极快,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并指如剑,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已穿透薄薄的窗纸,激射而出!
“呃啊!”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三人瞬间掠出屋外,只见一个穿着天衍宗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倒在竹林边缘,肩膀处被剑气洞穿,鲜血汩汩流出,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痛苦。
林见鱼一眼便认出,这是常在主峰负责日常洒扫的弟子,名叫赵三。
“为何在此鬼鬼祟祟?”云谏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剑尖虽未出鞘,但那森然的剑意已然锁定对方。
赵三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如筛糠般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林师姐……”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盒子材质非木非金,上面刻满了诡异的扭曲符文,隐隐散发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林见鱼没有立刻去接,她眼神示意花惊枝警戒四周,自己则上前一步,仔细观察那木盒。“谁让你送的?”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是一个蒙着脸的人……他,他给了我十块下品灵石……”赵三语无伦次,冷汗直流,“他说只要把盒子悄悄放在师姐住处附近就行……我,我一时贪心,就,就……”
云谏用未出鞘的剑尖,小心翼翼地挑开木盒的卡扣。盒盖弹开,里面并无机关暗器,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特殊的黑色纸条,以及一小撮……闪烁着微弱银光的、柔软的白皙鳞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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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