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林瑶洛依旧穿着一袭男装,站在约定的宣武门等候。
虽说是过了正月十五,清晨依旧寒冷无比。地上的薄薄冰霜,远远的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盐粒。
不时刮来一阵凛冽的风,那刺骨的寒意将她的瞌睡虫冻的灰飞烟灭。直打哆嗦,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尽量让风穿不透。
正当被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您就是瑶洛小少爷吧?”
寻着声音望去,来人穿着太监服,右手拿着一个拂尘,左手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狐皮裘衣。
林瑶洛结结巴巴的说:“是......的......”
“瞧这小脸冻得通红,多亏太子殿下心细,特意让奴才给您备了件。”德顺公公边说着边将裘衣熟练的披在她的身上:“您随我来”
“好”林瑶洛点头应道。
“到了,瑶洛小少爷,太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好,有劳公公了。”她答谢完便径直的走了进去,同时身后的房门也被关上了。林瑶洛转头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会,继续往殿内走去。
刚看到轩辕澈便听到他开口说道:“跟我来”
林瑶洛心中虽是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他,最后在床榻前停了下来。
“谢谢你,可是我不困。”她直接拒绝道,现在哪有什么心情睡觉啊!一门心思的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想什么呢?”轩辕澈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接着他扭动墙壁上一个装饰龙头口中的珠子,床板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侧张开:“从这里下去”
林瑶洛探头看着新出现的洞口,里面漆黑的不见五指。
轩辕澈点燃一个火折子说:“你跟在我的身后。”
“好”
他们顺着梯子下去,这个暗道两米高一米宽,看着周围的土质凝固程度也就两个年头左右。
走了约莫三百米的样子,轩辕澈停了下来。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八卦图形的金属罗盘正好插在墙壁尽头的石柱上。就像之前一样,头上的两块木板向两边张开。只是这个出口窄小,每次只能容一个人过去。林瑶洛暗自庆幸还好最近将五碗的饭量改到四碗半的,要不然估计得卡在那了。
轩辕澈先爬了上去,林瑶洛紧跟其后,这里就是她第一次看到轩辕澈的地方,藏书阁皇家史的区域,怪不得上次他消失的如此之快,原来都是这个密道的缘故。
“你帮我将正玄年间的盒子打开”轩辕澈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林瑶洛拿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大略的看了一下皇家史书区域,全都设置了机关封锁起来,这是多么不想让人看到。每本史册都用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抽屉盒分别装着,很像药铺装药的柜子。上面标注了年号日期,每个木盒上都有奇怪的纹路图案。
其实每个小盒子上都有一个钥匙孔,只要用钥匙直接打开就行了,看来这个轩辕澈根本就没有钥匙所以才想通过破译密码机关来打开,只是他一个皇子为什么不敢寻钥匙直接打开?他怕人知道什么?这个正玄年间的历史木盒里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正在林瑶洛感觉自己被太多的疑惑包围的时候,她的思绪被轩辕澈的声音打断。
“你发什么呆?抓紧时间。”看到林瑶洛神游,他有些急迫的催促道:“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到时候谁也活不成。”这句话虽然听上去很重,但他没有夸大事情的严重性。
不再多想其它,林瑶洛将火折子靠近仔细观察着盒子上的纹路,用手试了一下,花纹可以自行的移动着,她发现那个怪异的纹路并不是装饰花纹,而是民间道士常用的符咒,每个盒子上的符咒都是不一样的。符咒这东西,见过的人不少,但因为笔画比较繁琐,极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写法,能正确写出三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瑶洛明白只要把纹路移动到正确的位置,盒子会自行打开。如果错一个笔顺,就会被事先设置的机关袭击。
“可以打开吗?”
“小意思”
......
风拂草微动,一切的美好若静止般在时光中轻盈前行。美的越惊心,当它消亡的时候伤的就有多动魄。
五个月后
以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为首,带着两只队伍向着林府行进。整齐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配剑、盔甲的撞击声给人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昨日林袖风被宣入宫中,林瑶洛与她的母亲等候至半夜也未归来。
她早早起身前去探望,透过半开的门缝隙往里面看去。柳云烟两眼无神的坐在梳妆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梢。
看到这里想要推门而入的手慢慢的收回,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一套男装穿上,看着手中的令牌回忆起轩辕澈说的话:凭这块令牌,可以任意出入宫中。
将令牌塞入腰间,心想着无论如何他是太子,或许从他那里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还是老办法钻狗洞,只是今天的爱犬阿黄看见林瑶洛后一直咬住了她的裤腿不放,使劲的将她往远离洞口的地方拽去。
用双手托起它的头,无奈的说道:“阿黄今天我有要紧事,改天再陪你玩,听话。”说完在它的脑门上亲了一下。砸了砸嘴,居然还掉毛,小东西还没到两岁呢!秃了可怎么找媳妇,不由的为它小操心了一下。
林瑶洛从袖中拿出一块糖向远处丢去,看着阿黄被吸引过去,立即撅起屁股两手沾地的钻着,刚露出头便有无数把明晃晃的剑全都指向她,看着墙一周都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接旨”□□公公高声喊道。
府中的人全都跪拜接旨。
“将林袖风府中的家眷及奴仆全部押往天字牢房。”
听到这句话后,林府的每个人都犹如五雷轰顶。
轩辕执政时期牢房也是有讲究的,分为天字、地字、人字。人字牢房关押的都是一些罪刑较轻,刑期不超过三个月的人。地字牢房关押的期限是三月以上到六十年之内的重罪。如若是关在天字牢房那就这辈子别奢望出来,等待的只有处死或折磨致死,从开国至今几百年还没有记载有人进了此牢房后可以活着离开的。
刚进监狱一股充斥着血腥的恶臭之气扑面而来,由于太过阴冷潮湿,岩壁上早已爬满了斑驳的苔藓。牢房中除了湿漉漉的稻草,再无其它。
“进去,快进去”牢头不耐烦的催促着同时用力的将她们朝着牢房里推去。
柳云烟踉跄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个人影闪过,林瑶洛便出现在自己的身旁扶住了自己,一时间有些惊愕。
“您没事吧!”
“没......没事。”
随意的找个角落坐下,林瑶洛本想开口宽慰,却发现此时的一切言语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便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出来,快出来。”
睡梦中的林瑶洛被叫喊声惊醒,抬眼便看到面容憔悴的母亲,心不由的疼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柳云烟轻抚着她的脸颊强露出一个微笑,可是她不知道此时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让人看了之后只会愈加难受。
戴上沉重的枷锁,关进囚车,向着皇家刑场断头监的方向驶去。
林府的一众奴仆都被捆绑着跪于刑场之上,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手拿砍刀的刽子手。
刑场中间有两个两米高的铜铸,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大悲咒。对应的正前方是一个桃木案几,后面的椅子上坐着大理寺院判,陆昌平。他的后面是一个七层阶梯,阶梯上面的平地处用琉璃佛珠帘遮挡,帘后坐着皇家监斩成员。
面无表情的皇帝轩辕齐,一脸阴笑的皇后庄景兰,心中五味杂陈的太子轩辕澈。
当他看清林瑶洛的样子时心下一惊:没想到她就是老师的女儿。
陆昌平挥了一下手,两个士兵退去。其中一个将一身囚衣,头发凌乱的林袖风带了上来。
林瑶洛叫了声:“父亲”
另一个士兵将柳云烟从林瑶洛的身边带走,林瑶洛紧紧的拉着母亲的胳膊不肯放手。
柳云烟抬起颤抖的手,林瑶洛立即抓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可怜的孩子,对不起!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柳云烟话刚说完就被士兵强行拉走了。
将他们分别带到两个铜柱旁,林袖风与柳云烟相视一眼。
“行刑”随着陆昌平的一声令下,两个士兵分别将铜柱打开,将他们的嘴堵上,然后分别关在里面,上锁。又上来两个士兵抬上来炭火,用铁钳夹着放在铜柱底部的镂空处。
奴仆们的头颅瞬间落下,鲜血溅落一地。还有一些头颅滚落邢场之下,怒瞪的眼睛似是在无声诉说着冤枉。
“父亲,母亲”林瑶洛大喊着,眼泪抑制不住从脸颊滑落,奋力的想要挣脱,冲过去阻止,可是却被看押的人死死的拽住。
轩辕齐饶有趣味的看着台下的悲剧,对着身旁的庄景兰说到:“还是皇后点子多,想出一幕让孩子观看父母受刑的戏码。真是有意思。”
庄景兰轻笑道:“皇上喜欢就好”
坐在高台之上的轩辕澈眼睛通红,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的真实情感表现出来。
庄景兰似是无意的斜睨了他一眼,暗自冷笑。
“为什么?”林瑶洛无助的仰天询问,眼前的场景犹如巨石压顶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明白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受此极刑。
晴空烈日骤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明明是正午,此刻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犹如黑夜。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夹杂着风的呼啸,与其说是风声更像是一种哀嚎声,声音持续大约半柱香的功夫。
所有人都被之前的场景震惊了,轩辕澈起身来到皇上轩辕齐的面前跪拜:“父皇,天生异象。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希望父皇饶了她吧!”
庄景兰望了身旁的心腹大臣陈礼一眼。
陈礼也来到轩辕齐的面前道:“恳请皇上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轩辕齐的目光在轩辕澈与持相反意见的陈礼身上扫了一眼。
就在他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全是黑色,由于速度太快,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将自己的想法传给了□□让他传达给陆昌平。最后陆院判宣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其发配奴隶营。
皇宫角落里的那个身影像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角落里。
听到这样的结果轩辕澈也是心下一松:能活着就好,活着才有希望。
太子宫内
轩辕澈将一箱银子交给德顺公公:“无论如何都要将尸首偷偷地换回来,告诉那群人事成之后还有重赏。还有......”
轩辕澈将一切都交待完毕,德顺公公接令退了下去。
太子屏退了所有的人,他将自己的衣物尽数褪去,一步一步的走到冰冷的浴池里,然后让自己的身子全都被水吞噬。
水面一片平静,水下他的脑海中骤然间闪现出很多张面孔,有他爱的,也有他恨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水里出来,水珠在他的发间,臂膀,胸膛滑落。他的眼神冷若寒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将失去的一切全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