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群人围着禾边和族长,抢着对族长说禾边的神通。
田德发见族长对禾边那眼神是称赞有佳,他何曾见过族长夸过其他人?就是对他,族长也是严肃相待,吝啬言辞。
而禾边这个以前只在人群边缘的小可怜,现在众星拱月,他追求了一辈子的“德高望重”居然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哥儿身上。也不怕闪了腰,跌了跟头,更借着老祖的名头装神弄鬼,也不怕遭报应。
而田晚星在一旁看着,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恍惚艳羡,禾边彻底取代了他的位置。
张梅林瞧田晚星呆呆看着禾边,想起自己生的这个蠢货,又怕他不甘心搞出什么幺蛾子,低声怒道,“看什么看,你命再好也被你自己砸了,对娘都不孝敬,小心我求禾边请老祖宗惩罚你。”
“族长都来了,还不知道往屋子躲躲。”
田晚星闻言咬牙,躲了这些天,心里闷,一股无处发泄的劲儿憋得他难受。他和齐鸣哥哥两情相悦,他们在一起妨碍了谁?他们是最相配的本该在一起。别人凭什么指指点点。
难道他一辈子都不能出去见人了?他偷谁抢谁的了?
“对,族长,田晚星偷人了!偷得还是禾边的原本要订亲的未婚夫!”吴老太鼓着眼珠子,眼神是誓不罢休的坚决。
刚才还心底不服气的田晚星被吓得一跳。
他扭头对上族长那双沉寂又尖锐的眼神,面色顿时惶恐,难堪的低下了头。
族长努力压抑怒火,但是胡子还是气抖了,他紧握着拐杖,掷地有声道,“田晚星,看你那样子还冥顽不灵,不知羞耻,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他坐牛车回村,路过周围的村子,一个个都跑来给他说田晚星不仅在哥哥订亲当日和秀才私通,一天之内还扇他娘耳光,还把人气晕过去了。
那些外村人一个个并不给情面,嬉笑说是不是他们田家风水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尽是干些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
他一把老骨头都快入土了,还遭小辈这样嘲笑,他年老乏力,也对族里未来也深深忧虑。
“田晚星,去罚跪祠堂一夜,张氏管教不严,同罚!”
田晚星如当头一棒,只是懵懵反应不过来,但是张梅林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果然只听族长道,“祠堂的惩恶碑上会记录你们的丑陋行径,还不好好反省!”
这下田晚星眼睛瞪大了。
一旁吴老太道,“我就说这田晚星平时就是个浪荡不安分的,天生坏胚子,以前张梅林背地里骂禾边蠢笨定是随了那亲娘,我看田晚星那骨子里的坏,是十成十随了张梅林的。这下上了惩恶碑,那是祖祖辈辈当典范咯。”
田晚星懵怔的脑子顿时血液倒流,双腿被抽经脉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吴老太刚准备得意数落,只感觉齐刷刷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哪里说错了,这田晚星罪有应得,吴老太还梗着脖子对视,难道不是吗。
直到昼起一个冷漠的眼刀子刮来,吴老太眼皮一抖,霎时了然,忙赔笑讨好道,“那都是张梅林说的,说的蠢,我当初可没信,禾边定是顶顶聪明的,不然我们老祖宗也不会选他作为通灵人。”
吴老太说完,这才感觉到身上的视线撤了,再悄悄扫了一眼,族长、唐天骄、还有其他村民就算了,怎么张梅林还不满上了。
没一个在乎地上被抽魂似的田晚星。
族长注意到傻子人高大五官带着胡茬看不清,但眼神凌厉冷沉,如何都当不得傻子了。竟然真有人能短时间判若两人。
吴老太道,“都是禾边点化的,现在是随身护法了。是吧,那个那个谁。”吴老太不知道怎么称呼昼起。
禾边却心紧了一下,他知道昼起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平时他问话都爱答不理的,更别说吴老太了。
“嗯。”
禾边惊讶看向昼起,他没想到昼起会承认会给他打配合。看来,平时的吃食和好言好语没白费。
唐天骄睁大眼睛看昼起,“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这男人自从跟着禾边后,就像一堵人形高墙,几乎不开口但他的存在感又十分扎眼。总能在关键时候护着禾边。
连带着禾边瘦小的身影在村民们印象中,也显得几分神秘莫测,果真是有仙术真本事的,连傻子都能点化成听话的护法。
吴老太兴奋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是点化的!”
神神叨叨的神情做派,但是众人没一个质疑,除了田德发憋得心里发慌难受,干脆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顺势看到地上的田晚星,田德发又借机骂了几句。
田晚星心底悲凉,这短短几日他好像在地狱门口游荡,身边人全都露出真实面目,他以为他娘真心爱护他,是世上最好的娘,以为村里叔叔婶婶们都喜欢他……
族长呵斥道,“还在怨天怨地,我看你是到死不改!张梅林,还不拖着人去跪!”
张梅林紧着腰身,连忙一把将地上的田晚星拽拖起来,从一众嫌弃的目光中,低头走了。
族长收回怒其不争的视线,叹了口气看向禾边,“小禾,你还有算出什么吗。”
田德发忍不住道,“他能算什么,他说王三郎会死,这人进城好一段时日了,还不是好好的。”
说到这里,田德发像是抓住把柄在族长面前告状,“这禾边胡乱瞎说,挑拨王家和田家的关系,现在王家那边意见大的很,都说禾边心底恶毒诅咒人,要不是我拦住,那王家人恐怕早就扛着锄头来找说法了。”
简直张口就来。
吴老太刚凶瞪想反驳,唐天骄这会儿倒是抢到了头名,她飞快道,“王家还有脸来找我们村儿要说法,我们田家还没向他们讨好说法,那个王三郎自小偷鸡摸狗调戏妇女,这祸害死了那是活该。”
吴老太嫌弃唐天骄没说到重点,抢着道,“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你且等着吧。”
而且吴老太很是厌恶田德发,这人对自家族人严厉,动辄摆谱呵斥,但一事关那王家人,那是一个点头哈腰的,处处好说话。真是欺软怕硬的窝囊汉。
昼起看着禾边,从最开始被质疑被围攻,他一张嘴对峙七嘴八舌,现在是七嘴八舌帮他对峙别人。
小可怜瘦瘦小小的,但神色依然沉静果断,一个人对抗村子无疑蚍蜉撼大树,但他还真就自下而上,凭着自己杀出了生路。
他虽然不会武功没有精神力,但他的意志韧性很强。像是丢弃在夹缝里种子,尽管瘦弱,但也会不屈不挠冲破层层岩石,自由生长。
禾边没理田德发,只对族长道,“过几天就要暴雨大风,苞谷杆子要堆土固定,土里中间的排水沟也要挖深。”
田德发抓住机会呵斥道,“你聪明得很!村里一群老把式吃的盐都比你撒的尿多,别人夸你两句还真以为自己是能干人了,长辈们都没说什么,你当自己是神算子转世,两手一掐就知道老天爷要哭鼻子,尽在这里瞎折腾。”
田德发说完还看向族长,尴尬的是族长并没接他的话。
不过,田德发见吴老太和唐天骄都沉默了,显然也是将信将疑。
族长看天,确实阴天,但天气一直这样,就是前些日子下雨也没暴雨,村里种了几十年的老把式也没说有暴雨要来。
族长也没说什么,明显没信。
禾边也没强求。
没人会信他的。
他以前习惯别人说话的时候默默听着,别人也不会问他意见,一家人都比他聪明能干,他也说不出什么东西,一旦小心翼翼开口,招来的也是如田德发这般呵斥贬低。
前世他大着胆子苦口婆心给族长说自己的预测,族长也没信,村里其他人还见他没日没夜的钻苞谷地忙,说了好些风凉话,说他不会种地压根就是白忙活。
禾边道,“信不信由你们,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
原本还犹豫的吴老太和唐天骄立马就笃定,尤其看禾边那眼神冷淡坚毅,她们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当即跑回家开始下地干活。
一连几天,村里人见吴老太和唐天骄几户人家齐上阵,起早贪黑摸地里忙活。
王家人也听见禾边预测有暴雨,没当真,还道,“月亮好,路都大亮,地里也看得清,禾边非要说过两天有大暴雨大风,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就要做?我看他是把你们田家人当傻子耍,就像那养的猪开了智,会吃人的,他就是瞎折腾报复你们!就是下点雨怎么了,庄稼又不是泥捏的风一吹就会倒啊,祖祖辈辈就没他这样把庄稼当娇小姐伺候的。”
“对啊,还说能断生死,我看王三郎昨天还回来了,欢欢喜喜的赚了好些钱,买了肉,瞧着可精神了。你们说那禾边神乎其神的,怎么到我们这里就不灵了。说到底还是你们好骗呐。”
还有人道,“暴雨大风啊,我问村里田叔祖了,他种田老把式都说没有,那就不会错了。前几日变天看着还真人心惶惶的,但这两天不又大太阳了,月亮光溜溜的又没长毛,哪还有什么暴雨,禾边是担心庄稼又年纪轻,看错也是有的事,不过禾边厉害啊,把吴老太都变勤快了。”
吴老太听着这挖苦,想回嘴,但是有气无力,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望着烈日当空,视线一片灼热,嘴干心里紧,感觉天上挂两个太阳。
这会下雨?
是不是算错了?
吴老太偷偷问唐天骄,问她家还有多少没做完,也没见着有雨,还要不要继续。唐天骄其实也有点动摇,毕竟一口气搞十几亩地,牛都累死别说人了。但已经搞了一半了,搞了就彻头彻尾吧。
吴老太心里更没底了,她去找禾边,期期艾艾道,“禾边啊,要不要你再算算,我咋感觉心里没底啊。”
禾边冷淡道,“心里没底,那就没底的干。”
吴老太被凶,反而心里有底了。
连连哎哎称是。
路过王家人是还和人吵了一架,说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禾边一开始被质疑了也忐忑,他能重生这是变数,那前世的事情今生也有变数。
要是预测失败,他之前的铺垫一朝瓦解,他会被反噬反扑,最后可能真的鱼死网破。
自重生后,禾边就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屋子里没人,张梅林母子这还天天晚上跪祠堂。
禾边望着高悬的明月,侧脸消瘦,眼睛很圆本应该天真浪漫的年纪,但眼底阴郁忧虑,好像一只绝境的小猫咪拜月祈求一般。
昼起站在屋里门口看了看,走进院子同他站着,高大人影像是乌云遮在禾边头上,禾边面前黑了一片,他蹙眉挪开,望着昼起道,“你在学我?”
昼起望着月,不用看也知道禾边紧绷防备的眼神,他冷声道,“我比你高,真有神仙,可能会先看到我。”
这句话让禾边一愣。
昼起哑巴,不会开玩笑的。
那这说明,昼起是真情实意讽刺他矮。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矮……但还是刺痛了他。
禾边气得呼吸一粗,抬脚就狠狠踩了昼起一脚,“别以为你高就了不起,我这么高,都是我用食物喂出来的!”
昼起也是哑然,但看着他气呼呼的,心下了然,自他们相识以来,禾边一直处于紧绷防御状态,晚上必定是恶梦连连。
如今预测暴雨,可五六天过去,艳阳高照。村民也质疑渐多,禾边肯定不如表面这般装腔作势,一定急得热过上蚂蚁了,才夜晚拜月。
昼起缓缓蹲下,“我没这个想法。”
禾边见他蹲着还像一座大山,简直就是**裸的嘲笑。
前世禾边就受够了别人讥笑他丑八怪,骂他小矮子矮冬瓜,如今傻子也要笑他。
“你没想,你直接蹲了!”禾边怒意莫名,他自己不知道这是无师自通的迁怒。
而昼起看着禾边这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在外人面前日益神秘冷静的模样,对他露出本真脆弱的一面。
就这样,冷硬的昼起也好像无师自通心底软了几分。
“我信,一定会暴雨。”昼起道。
禾边定定看着昼起,后者冷漠沉稳的脸上神色笃定,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禾边眼底突然就发热了起来。
田晚星私通是在第一二章,修改了开头,麻烦重新看下哦。
pps:啊,可恶又没压住字数,前面章节字数太多了,为了上完v前榜单,后面每章更新字数会压在2000左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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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