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刑侦] 第7章 黑天06

其中动了手的几个，被以袭警的名义暂扣了下来，其他人默不作声又默契没有声张地走了。

“阿鸣，临河村一定有问题。”三人站在地盘宽阔的停车位置上，齐泷霍对钟鸣说：“如果没有问题，他们不至于这么防着我们，更不可能在出车的时候直接跟我的人动手。”

钟鸣用舌尖盯了盯坚硬的牙床，微仰着下巴，盯着开平分局招牌的公安二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要意气用事。”

“钟鸣，我这会儿要不是个警察，要不是穿着这身警服，我他妈早跟他们干起来了！”

“就是因为你穿着这身衣服，你得时刻告诫你自己，不能乱来。”钟鸣面上表情毫无变化，收回眼神看向快要冒鬼火的齐泷霍，语调冷静地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个警察，你不只代表了自己还代表了公家的形象，在这个岗位上，你就要有铁的纪律。”

齐泷霍一腔怒气堵在心头，咬紧了牙关，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没有磨叽太久，两辆车以飞快的速度开出了开平分局，他们现在手上的任务经不起半点耽搁，得抓紧时间处理问题。

齐泷霍朝着临河村去了，现场还有人在维护，他得过去。

钟鸣载着许宁往昨天蹲点献血车的位置去了，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钟鸣是懒得跟许宁掰扯太多，许宁则是清楚钟鸣对她的不喜欢，所以尽量减少自己和钟鸣的沟通。

除必要的沟通外，尽量距离钟鸣远一点。这是许宁心里所想的。

“关于师父的问题，”在等红绿灯的时间里，钟鸣突然开了口，许宁竖起耳朵认真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队里有资历带你的人也找不出几个。”

许宁眼观鼻鼻观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车的车牌号，等着钟鸣的宣判。

“暂时就跟我吧。”

眨巴眨巴眼，听见这句话的许宁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她长了眼睛，长了脑子，也不是个喜欢自找没趣的人，看得出钟鸣对她是持有什么态度。

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惊为天人的名字，却没想到等来了钟鸣自己的名字。

倘若一开始有人告诉她，她的师父会是钟鸣，她一定会高兴地想要原地蹦起来三尺高再伸手去探探天上的月亮。

但是现在，钟鸣爱憎分明的态度那么明显，对他饱含畏惧的同时，许宁心里也早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许宁呆若木鸡地盯着前方，红灯什么时候跳过了都不知道，她此刻像极了一个一不小心丢失了自己灵魂的碎步娃娃，眼神一片空洞。

一直到蹲点地点，许宁还是没能缓过神来，这波攻击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血槽都快让人一拳打爆锤空了。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内，解下安全带的钟鸣拉开车门见许宁一动不动，语气非常不客气地说道：“下车，还要我请你吗？”

听罢，许宁快速地解下安全带窜出了小车车内，站在原地面上钟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小心翼翼地和钟鸣拉开一臂之遥的距离，跟在钟鸣身后。

北塘街道，商场外场喷水池附近。

献血车10点整，已经停在了商圈外道的树荫底下，窗户帘子拉得紧紧实实密密麻麻，从外面看上去只能看见一水儿的蓝帘子，以及敞开着的车门。

车门正对着的正是商场进门的方向，而停放着献血车的马路对面则是一条居民街巷，里头住着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商场里群体，以及租下门面做点小生意的人，还有挎着三轮车固定跑美食点的人。

对面的黄金店铺每天放个音响在门口嚷着“折扣折扣”“优惠优惠”“满3888减600”“进店就送油送米”，这样的词条365天也不见得会变动一下。

钟鸣和许宁装作一对情侣，坐在喷水池外的长椅上，时刻注意着上下车的人们。光从他们坐在这儿开始，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已经有好些人上上下下了，献完血脸上颜色没有半点变化，还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看起来就很诡异的样子。

“你一会儿，找个好说话的跟上去问问，献血后遗症是什么。”钟鸣余光时刻注意着献血车的方向，手掌和许宁十指相扣搭放在大腿上，脑袋侧枕在许宁肩膀头子上，脸上挤出柔和的笑意，说话的语调却还是藏不住的生硬。

前面两个下来的大姨一看就不像是来献血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昨天在汤糖和许宁蹲点时发出来的照片里的人，这让钟鸣不得不相信刘达的话。

庆康市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了几辆献血车，像是雨后春笋来得猛烈又让人毫无防备。这让钟鸣也不得不对它提起了警惕心。

过了片刻，许宁笑得一脸甜蜜，伸手指着对面的奶茶铺子，嗲嗲地撒娇：“老公，我想喝奶茶了。”

作为临时老公的钟鸣十分大方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面额值20的纸币，塞进了许宁手心里，乐呵呵地说：“买。”

如果忽略那张大额面值的纸币来看的话，整个行云流水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十分大气的，附近站着的两只眼睛不断索转观察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对钟鸣的性对不屑地讥笑了一声。

从他们坐下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一直站在周围盯着的两个男人，长相十分不起眼，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能忘记的面孔，只不过他们贼眉鼠眼不断横扫了周遭的眼睛，早已将目的不纯的他们暴露无遗。

拿着钱的许宁还是一副翘眉高兴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有情饮水饱的单纯小姑娘，经过两个男人身旁时，嘴里还高兴地哼着跑调的不知名小歌谣。

旁边两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好笑，在许宁走到马路边的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等到许宁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价格便宜的奶茶，已经一碗香喷喷的臭豆腐，脚步轻快得仿佛是高兴的快要上天了的样子，眉眼间的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好香呀，你尝尝。”许宁用木签子扎了一块臭豆腐味道钟鸣嘴边。

钟鸣脑袋往旁边一侧，躲开了，注意到两个男人看猴儿似的眼神降在自己这儿，他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责备许宁：“你怎么又乱花钱，不是说喝奶茶吗，怎么又买了路边的垃圾，我赚钱也不容易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呢？”

许宁脸上的笑容立马就耷拉下来了，掏出口袋里的20块钱，委委屈屈地说：“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没花你的钱。”

继而，钟鸣脸色跟表演川剧似的变了回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呀，你别不高兴，我也不怪你花钱，就是路边的这些垃圾不干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万一吃坏了肚子，我会心疼的。”

“好。”许宁委屈巴巴的脸一下子又扬起了满足的笑容，“听你的，那我以后不吃了。”

“对嘛，这才乖。”钟鸣扬着调门解释，“以后我们结婚了，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了吗，我现在省点也是为了以后给你花，反正这个钱你也没花，就给我吧。”

许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信誓旦旦的奇葩男，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两个男人眼神已经从这里挪开了，挪动步伐走到了别处。

许宁低垂着脑袋，目光落在手捧着的臭豆腐上，声音压得很低地说：“车献血车，人不是献血的人。”

“嗯。”钟鸣大长腿往前一抻，把手里的纸币塞进了兜里，示意许宁继续说。

“那个大姨说，是主要是做病原体测试的，具体是什么病原体她也不知道，献血车里的护士给了她一张小纸片的东西。”许宁扎了块臭豆腐往嘴里塞，然后用舌尖顶到腮帮子处，慢慢说：“我看了一下，东西跟医院做过敏原测试的纸很像，她们领了的人要登记个人基本信息，主要是免费，就引来了很多贪小便宜的居民，领几张就要填几个人的信息，所以这个东西在这一片儿很受欢迎。”

钟鸣脸上挂着没有掉下去的笑容，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样子，说：“献血车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直都在。”许宁把口里的臭豆腐咽下去，说：“但病原体是最近传出来的消息，最开始是楼栋群里有人在宣发这事儿，传着传着范围就大了，每天都有人来领。”

“车牌号看清了？”钟鸣伸手接过许宁没有继续吃的臭豆腐，往嘴里塞了两块。

观察入微的许宁口里咕噜呦滚出了一串车牌号。

两口把黄色纸碗里的臭豆腐干完了，捞出手机把刚才许宁报的一连串车牌号发给了交警队的同事，让对方帮忙查一下车牌的真假，还有是哪个区的车。

对方动作很快，没两分钟信息就回来了——

[真牌，江夏区血站。]

望着手机上的字眼，钟鸣总觉得这献血车没那么简单，又让许宁站到中间去，钟鸣举着手机给她拍了两张照，照片主要聚焦对象是那两名男人。

拍完的第一时间，钟鸣把照片发给了市局户籍科的同事，让对方帮忙在户籍网里查找一遍。

“收工。”钟鸣收起手机，手臂横搭在许宁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直到下了停车场，两人才重新恢复了原形。

“队、师父，不继续蹲了吗？”许宁坐进去副驾驶，意识到称呼变了的时候，立马把到了嘴边的长字吞了下去，换上了新称呼。

钟鸣系上安全带，按了启动键，踩油门打方向盘，从停车场绕出去了：“知道有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还蹲有什么用，能蹲出朵花儿来吗？”

就这么一句话，把许宁稍稍冒出来想要请教点什么的苗头堵塞回去了，所有的话再次被许宁从嗓子眼顺下去进了肠子里。

许宁继续保持着自己不言不语的状态，上司刁钻刻薄，做下属的受着就行。

滋滋滋滋——

钟鸣手机有电话进来了，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扶在方向盘的手按了下接听键。

对方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老大，找到了！”

“你说。”

汤糖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地说：“所有的细节交叉点都在向我们说明，昨天蹲点的献血车果然有问题，从我现在手上暂时拿到的行踪路线来看，丢失儿童的唯一交叉汇集点，只有一张测试纸。”

“但是现在问题就是，测试纸不在家长手上，他们也没献过血，仅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献血车的问题。”

沉吟了一会儿，钟鸣才缓缓地道：“你给江端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和你一致。是的话，立刻叫上附近派出所支援你们，对方人数不少——”

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一个电话进来了，是户籍科的。

挂断了汤糖的电话，接上了户籍科的电话。

“钟队，你让我查的这两个人，我查了，系统里显示他们有案底。”

钟鸣瞳孔紧缩了一下：“什么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