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刑侦] 第22章 黑天21

直到在易帆花园把街子巷都问了一遍下来，他们才确定，上一次所谓的老板老板娘，又他娘的是个幌子。

回去的路上，钟鸣的脸拉的跟冰有的一比，车内的另外两人没敢主动扯皮。

“你确定沿途的监控里，没有出现过五菱宏光？”钟鸣转过头，目光冷冷地看向江端，再次确定昨天江端的答案。

江端摇了摇头，回答：“我在原有的时间上又把时间往前后推了一个半小时，监控里还是没有出现五菱宏光的影子，而且当时在现场的时候，万林派出所的同事们也派人搜过村了，村里也没有出现可疑的车和人。”

钟鸣靠在椅背上，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多少条人命的事儿，案件破不了他心里头那杆秤迟迟放不下，而且还在不断地加磅。

摸出手机，钟鸣低垂下脑袋，在屏幕上对着易平的聊天页面，不断地打字——

－问出点什么来了没

－我这边就差你的消息了

那头还在医院作陪着临河村村民的易平，对着手机屏幕上钟鸣发来的信息，大脑瓜子也是嗡嗡嗡地一片作响。

－咬死了不知道

－我让你说的你都说给他们听了没有

滋滋滋——

“喂老大，说了，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一个两个地听了也不说话。”易平在电话那头接得消息说不清，干脆直接来了通电话，很是无奈。

对着这么一群祖宗，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和他们待一起，脾气日益见涨，忍耐力也见涨。

钟鸣忽视了易平说话口吻里的烦躁和无奈，问：“他们现在情况好转了没有，好了就带回队里，一会儿直接审。”

转过头看了眼病房里的那群人，易平就气得牙痒痒，压着声音说：“好了，早好了，一个两个可能装了，动不动装晕装虚。”光是这么说着他就来气。

钟鸣一听，便直接说：“一会儿吃了午饭，直接带回队里。”

近11点，距离吃中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钟鸣又给齐泷霍去了个电话，让齐泷霍把张勇再提审一遍，看看能不能从张勇嘴里问出点关于那一家子的有用信息。

还有北塘商场外那两个有案底的男人，照样不能放过，一个接一个，还得审，必须从他们铁焊的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钟鸣低着脑袋，匆忙没有消停地又给周历发了消息去，让他叫人提审吴小龙等人。

“师父。”坐在后座一直没出声的许宁突然喊了一声，不明情况的江端愣怔了几秒，只见钟鸣往后看了一眼，示意她说话。

许宁把手机页面上的新闻往前递，脸色沉重地说：“我们辖区，上庆康市头条了。”

连带着两条，热度被顶到了最高.潮，阅读量和评论量还有转发量，数字大到惊人。

点进去标题一看：“细思极恐！庆康市云锦区万林街道水田里惊现两具赤.裸.女尸，引路人围观，照片已流出①”“光天化日之下，庆康市公安局副局长惨遭殴打”······

接过许宁的手机，往下划拉了半篇幅，所谓的现场照片也不过是草掩半尸，标题起得如此狗血，内文配的却是另一番嘴脸，将现场事实夸大。

底下的评论来自各方吃瓜不怕事儿大的网友，一个个催促小编跟踪报道，想看后续。还有绝大多数人在耸人听闻自己吓自己，看得钟鸣眼皮子直跳。

# #：这以后谁还敢随便出门啊

￥￥：就是就是，万一我们也让人噶了，警察······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望着我吃饭了，可千万保佑啊

@@：天呐，悲催的打工仔勤勤恳恳打工，老老实实纳税，安全还能得到相应的保障吗？

^^：犯罪分子现在都这么猖狂了吗？官方也不作为？

&&：官方一下@庆康公安@庆康公安治安总队@庆康公安刑侦总队

**：蹲个解释

求照片

==：优雅置臀

~~：不信谣不传谣

//：先看看

······

但也有少数人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不跟风吹嘘，不自我恐吓，安静地等待。

发布此新闻的新闻账号分别是：庆康小报、庆康新闻速递，两个新闻账号新闻工作室，依照两个这么狗血一致的标题来看，钟鸣猜想有绝大可能性，这两个账号是同一个新闻工作室出来的。

反手将手机往后送，还给了许宁，钟鸣掏出手机不知道是给谁打了通电话过去。

“我是钟鸣······让人把庆康小报和庆康新闻速递账号内关系尸体的内容热度往下压一压······争取不要再继续扩大范围传播······你不会找人吗，什么都要我，公司养你干什么吃的······”

说完，钟鸣一脸气恼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腿间一丢。

钟鸣家大业大，虽然他不曾参与家里公司的发展情况，但江涛名下的那家互联网公司因为从事网络行业，所以养了不少营销号在公司里，到了必要关键时刻派出来压评、控评、限流。

显然，这样的事情钟鸣也见多，只是干起来还是第一次，却已经是那样的得心应手。

邢总队，审讯室。

对面坐着的是未曾病发过的临河村村民，神情拘谨，眼神闪躲，不敢和对面坐着的钟鸣对视上。

许宁坐在电脑前，双手无重量地搭在黑体键盘上，目光与钟鸣一致的注视着对面所坐着的男人。

男人名叫张奎龙，是临河村村支书，今年48岁，生于临河村，长于临河村，最终立于临河村，为临河村耕耘半辈子。

“张奎龙。”钟鸣面无表情地望着张奎龙，冷冷地道：“身为临河村村支书，国家.党.员，只身拿着国家赋予你的权利，带领全村人走向犯罪的道路，造就了临河村全村村民涉案，现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张奎龙低垂着脑袋，颓败地摇了摇头，白炽灯下的神情十分落寞。

看着张奎龙的模样，又看了眼张奎龙档案上的“政绩”钟鸣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实在无从理解为什么一个优秀的村支书，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这么糊涂？”钟鸣望着脑袋也不愿意抬起来和自己对视一眼的张奎龙，慢慢说：“知道靠山吃山，为了带动全村从业率和紧急，自己都愿意主动带领着村民出去拉下脸跟城里老板做生意。2004年，山路不好走，摔了不少年纪大的老人，自己率先作出表率，拿出了工资砸进去——”

张奎龙脑袋微微颤着，手里的镣铐在他的摆手动作下，咯咯作响，嗓子沙哑哽咽地说：“别说了，别说了。”

停顿了半秒，审讯室内的气氛有些微妙，钟鸣没有理会，继续说：“2006年，村里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生，没有钱读书，生活费、书本费，都是你掏的腰包······”

作为村支书，张奎龙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在17年前没有亏欠过任何人，唯一歉疚的也是有他的爹妈，其原因在于他一生未婚，仅有的年岁也贡献在了这个生他育他的村子里。

字字泣血的话，让张奎龙脑袋抵在双拳间，喉咙像是被人用拳头塞在里头堵死了一般，迟迟说不出话来，连一声基本的气音也发不出来。

亮得反光的手垫板上，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掉下了多多泪花，花苞开得又大又好看，滴滴点点散落在垫板上。

当钟鸣的声音停下时，通透的审讯室里，剩下的只有张奎龙的呜咽声，还有半白的头发。

钟鸣望着眼前的景象，眼眶亦是一阵发热，微微张开口舒了口气，咽下了口里浮上来的唾沫，质问张奎龙：“为什么最后要选择走这么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

“我没有办法。”张奎龙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大股哭泣的鼻音：“我没有办法啊，我也想做个好书记，我也想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啊，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微仰着下巴，钟鸣琥珀色的瞳孔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透亮又清澈，他口吻坚硬地说：“你有。”

“张奎龙，你有。是你自己有正道不走，选择了那条不归路的人，是你。带领全村人民走上犯罪道路，毁了他们未来三代人前途的人，也是你。对不起党和国家人民，辜负了所有人信任的，还是你，也只有你。”

这一切都是可控制的因素和选择，钟鸣没有选择为了他说好听的话，替他辩解。钟鸣一遍遍地告诉他，阐述眼下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字字珠玑砸向了对面泣不成声的张奎龙。

好半晌，隔着玻璃望着审讯室内情况的周历弯腰，凑在麦前，对着麦说：“钟鸣别激了，问他那对夫妻的下落，还有肾脏的来源和去处。”

审讯室里坐着的钟鸣别有理会周历，顺手摘下了耳朵里的麦，冲着张奎龙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收了谁的钱，受了谁的指使？”

张奎龙抬起头的脸上老泪纵横，饶是知道他真实年龄只有48岁的钟鸣，也有些不忍直视他已经50几岁的面容。

审讯室内寂静无声，已经到了掉落一支笔或是稍微有点小动作，都能被听、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张奎龙眼眶通红里头还载满了呼之欲出的泪水，他声音放得极小，好似在问自己一般，又好像是在数给钟鸣听：“经济跟不上来，村里的壮丁只能是年复一年外出务工，没什么文化的都往工地上涌，一年到头干下来，不仅拿不到钱还要遭人打受人骂，没钱出去了睡天桥、睡马路，一餐的饭吃两餐，背着凉席被子到处走，有时候还得跟乞丐抢地盘。”

随着张奎龙的声音出，许宁敲键盘的手跟上了节奏。

张奎龙嗓音越发的哽咽地起来，说：“城里面那天管得严了，买个饭回来，铺盖家当全让人当垃圾收走了，有的学聪明了，去哪里都背着铺盖走，没有活儿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正常的，走到哪儿人家都把他们当乞丐，不让一身臭味儿的进店，到处走到处赶。没有干活，没有钱，一块钱十个馒头就是两天的口粮，干不干净的水也是为了活下去，就这么喝。”

“村里土地不挣钱，城里务工的也挣不到钱，一个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张奎龙脑袋直摇，“这样的生活，你们感受不到，他们是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了，还有跟着人家进厂的，进厂的钱没挣到，沾了一身陋习回来，要钱养着。”

“我恨啊，我恨他们不争气，恨自己没用。没有钱，能怎么办呢，还有的到了年纪要结婚的、读书的，还要生活，这都是钱啊，没有钱哪里行得通，只能是看着他们又是日复一日地在外面奔走。”张奎龙说：“奔走来奔走去，一年到头又挣得了多少钱······”

“看着是脱了摘贫的帽子，真正的你们也知道了。17年，有对夫妻要住进我们村里来，村主任和我还有村里能主事的几个商量了一下，默认了。”说完，张奎龙沉默了半晌，才说：“发现信息有问题的时候，收了人家的钱，我们一致没有声张，以为就是两个讨债的没地方去，也没管那么多了。”

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钟鸣追问：“收了多少钱？”

“十万，十万块钱人民币。”张奎龙漆黑的眼睛，望着钟鸣，说：“我们以政府补贴的名头，平分下去，给了每家每户。”

钟鸣目光凌厉，继续问：“负责录入人员信息的网格员也是知情人之一吗？你们还有上线，上线是谁？”

①血的新闻标题，参考以夸张闻名的某C浏览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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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天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