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作家、虚构少女 第34章 恶魔和恶龙（之三）

宫上和红猫穿过夜色，返回领地。

夜色沉静如水。

红猫把宫上推到一只熊娃娃头顶，让她进入帐篷，并且坚决堵住门。

「喵，你该睡啦。今天好累的。」

红猫坐在帐篷口不让宫上出去。

宫上和红猫对峙一会，忽然意识到，或许，她真的……有些累。

在红猫的凝视中。那团红色影子，和深夜渐渐相融。

宫上……不知何时，身处梦中。

那个……白龙死去的，夜晚。

宫上站在原地。

她面前，是她自己，和白龙。

梦中投影是虚幻，她如雾般穿过白龙。

白龙在被她穿过后重新凝聚。一切场景，都在继续。

于是她知道了，这里，

「是梦啊。」

那个夜晚，从何开始呢？

就从此刻，从这里开始。

白龙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宫上是知道的。白龙和那些鬼怪一样，在追逐什么。白龙偶尔……会带着伤痕回来。

这里，这个时刻。

白龙，和看不出形态的混合物——一只神灵，打在一起。

在战斗了。

她去帮白龙了。

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但她一定要去帮白龙才行。

原来……那时的自己，是这样神情吗？

宫上看着梦中的自己。

从未要求她战斗的白龙，这次一如既往想要拒绝，而且是——强烈的，表示拒绝。

但是宫上没有听。

白龙受伤了。白龙打不过神灵的。

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神灵。

战斗了多久呢。

那时的宫上不知道。梦中的宫上同样不知道。

在梦中，没有时间。

她只能看着。看一切这样发生。

她和白龙一起，杀死那个神灵。

她们，消耗完神灵所有的能量。神灵能量耗尽，烟消云散。

那样丑陋一个怪物，原地消失不见。

就在那时，宫上发现了白龙，白龙不对劲。

神灵消失瞬间，构成白龙的能量就像被什么抽空，一下子，一下子稀薄，近乎透明。近乎……不存在。

好像她面前，什么，什么都不存在。从来什么都不曾存在似的。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一个龙型天使。白龙说，我们杀死的，是龙神灵。

或许我曾经是活着的什么生灵，死后龙神灵召唤了我，我是白色的，还有翅膀，龙都有翅膀。你很难分辨出我是不是天使，大家都以为，我是龙。

龙神灵遗弃了我。或许不是。它不知道它召唤了我，我在它意念间诞生。

你见过龙型的鬼怪吗？白龙问她。

白龙……在问梦境之外的她吗？

「没有。」宫上说。

宫上知道，白龙会说什么。

龙型鬼怪被龙神灵杀死了，我曾经见过。龙神灵……疯了，它杀死自己的鬼怪之后，四处残杀生灵。

再也没有它的鬼怪会追逐它，阻止它。见证了一切的我，必须负起责任。我一定要杀了它。

构成白龙的能量越来越淡。

我不知道，生灵在它们供奉的神灵死去后会怎样，对不起。

宫上知道。杀死神灵的生灵会获得那份能量。那份神灵转移过来的能量，还有它的使用方式。

只要思绪认可，想要成为神灵，接受能量的那个生灵就会，取代神灵。

成为新的自己种族的神灵。

龙神灵死去瞬间，这些信息涌入宫上脑海。

「你知道，你会死。」

「你一直想要自己选择终结。」宫上说。

宫上无能为力。

因为白龙说。

白龙说。

宫上，永远不要变成神灵，求你了，永远不要。死亡并不可怕，不能自己选择终结才是最可怕的。

「……」

倘若。倘若宫上想要成为神灵，她就会是新的龙神灵了。

她可以重新召唤白龙，赋予核心能量，让白龙不要消散。

一旦，她成为神灵，就会像被杀死的神灵一样……

「……」绿龙来了。绿龙是白龙曾经的朋友。

绿龙见到白龙死去的瞬间。宫上看着自己，自己在一旁站着。自己没有帮忙挽救白龙，让白龙不要死去。

绿龙质问宫上。宫上说不出话来。绿龙什么都不知道。绿龙下意识以为，白龙死去是鬼怪干的。

绿龙离开。

绿龙说，我并不憎恨你，你只是没有帮忙罢了。

那之后绿龙经常参加鬼怪讨伐团，宫上知道的。

绿龙是白龙的朋友。不是宫上的朋友。

所以，两人间谈不上仇恨，只是决裂了。

然后，绿龙也死去。

白龙因造物主龙神灵能量耗尽而消散，绿龙因维护最后一个人类祭品被生灵围攻而死去。

都是……这个世界。

宫上睁开眼。宫上醒了。

世界的错。鬼怪死去太多，神灵占据上风，于是生灵也死去的太多。是世界的错。

最后思绪残留脑海。

「我有一个，新决定。」

红猫正在百无聊赖拆一个毛线团，听宫上这么说立即兴奋起来，「什么什么？什么呀喵！」

「……」宫上说，「我和你，当勇者吧。」

「太好啦喵！去打鬼怪呀喵！」红猫渐渐反应过来，不再兴冲冲，「可是，不对喵……如果……造物主被杀死，会消失的喵……」

「对，所以，我们去，打神灵。」

「喵，那你要离开领地啦。」

「……」宫上沉默，她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是，不行。」她补充，「领地，很重要。这块领地，是白龙的。」白龙留下的领地，很重要。

那是唯一的，白龙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白龙……或许活在一些生灵记忆中。绿龙已经死去，只有，现在只有宫上还保有理智，还记得一切。

「要不这样！我出去帮你找神灵带过来，你肯定能打败神灵喵！」

宫上该否决的。

宫上没有。

「如果有谁问起，我就说我们是勇者啦！」

红猫自信满满，再次出发。

宫上送给红猫很多很多能量，足以支撑它周游整个世界，在被攻击中把目标带回这里。

多久呢……多久。

好像是，很久很久的。

红猫离开的日子很无聊。回来停留的日子很短暂。宫上杀死了很多神灵。

每杀死一个，她的能量就越多。

「神灵那边好像……安静了一些？太好啦喵！」

一开始，红猫感到高兴。

「可是……生灵与生灵间，在打仗……」

渐渐，红猫意识到什么。

「它们为什么一定要打仗！这太不合理了喵！」

「因为它们，在，供奉神灵。」

生灵之间为了供奉互相掠夺祭品，引发战争。就好像……生灵继承了神灵的疯狂。

「这样我们杀死再多神灵，也没有用……没有用怎么办！喵！」红猫急得飞来飞去。

「看来我们，当不成，勇者，只能当，恶龙。」宫上收回眺望远处视线。

「喵！！！」红猫也看见远处浩浩荡荡直奔这里而来的讨伐大军。

「它们发现，是我们在，击杀神灵。只能，打了。」宫上摆出迎战架势，「你，躲起来。」

「不要，我是恶魔！」红猫想也不想拒绝。

宫上微笑，「恶魔，和恶龙，很搭。」

恶战一触即发。

「你是猫族，为什么和这头恶龙在一起？」有生灵认出红猫。

「你认识我喵？」

「反正你已经死了，整个猫族都死了，既然你变成恶魔，一定是被鬼怪杀死后召唤的。」

「什……么？」红猫觉得哪里不对。

「限制，开启。」

天空中，蓝色巨龙张开双翼，

「从现在起，我的领地，不允许任何，不被邀请的生灵，存活。」

光芒瞬间覆盖大地。

像柔软轻纱从天幕垂下，笼罩地面，所有生灵，陷入一场血肉堆积的美梦。

限制开启瞬间，整片领地，再无一个生灵存活。

绞杀殆尽。

血肉化为光点，随风吹散。

「你的力量，更强大了喵！」红猫很快把那些不适抛诸脑后，飞到宫上身边，「现在的你，比大部分神灵，都要强大！」

「这，不对。」宫上说，「那个生灵的话，不对。」

「……是啦喵。我也这样想。」红猫低落起来。

「你说过，你的召唤主，猫型鬼怪，还召唤过，其它同族。」宫上记得红猫说过这件事。

「但失败了喵？它……这件事是很不对劲。」

「那说明，其它同族的，灵魂，构成它们的能量，消失了。」这个推测，宫上一开始就有。

红猫不飞了，停在空中，「消失……被什么吸收掉……无法再被召唤……」

一只巨龙，一只猫型恶魔，在空中静止不动。

宫上说：「召唤你的，是鬼怪。如果是鬼怪吸收能量，为什么，还要麻烦地，再次召唤已经，不存在的猫族生灵？」

「杀死我们的是我们供奉的神灵！喵！好疼……」红猫抖动起来，捂住头，

「神灵在我们供奉时突然出现，杀了所有我的同族……我逃跑出来了喵……受了很重的伤，在哪里死掉了喵……然后鬼怪把我召唤出来，又把我丢下……」

「神灵，会追杀和自己同一种族的生灵喵！」红猫大叫，一下子冲到巨龙面前。

巨龙化作少女，抱起红猫。

「所以神灵，对应生灵。」宫上抚摸红猫的毛，「有多少个种族，就有，多少个神灵。」这些话应该到这里结束。

「神灵创造了生灵喵！」红猫越说越激动，「听我说喵，会不会，有多少神灵，就有多少个鬼怪喵！」

「……」宫上注视被抱着的红猫，「有这种，可能。神灵也创造了，鬼怪。」

「鬼怪为什么丢下我喵……」红猫的身子拉得很长，真相一方面让它无力，一方面……「那个鬼怪，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神灵的踪迹……不如说，鬼怪就是被神灵的杀戮吸引来，它不想更多同族灵魂被吸收，所以拼尽全力召唤它们。」

意味着危险。

宫上说：「鬼怪丢下你，是怕你，被发现。猫神灵，一直在，追杀你。」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猫族灵魂了喵。」红猫喃喃自语，「我们当勇者，原来，你是想帮我杀掉那个……猫神灵。」

远处，领地边缘，生灵与神灵聚集。

那个……一直追逐红猫的猫神灵，被杀戮惊动，和其它神灵一起，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