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承露苑,忽听苑外一声高唱:“宣——李画扇、陆九歌、花映雪听旨——”
三人整理衣裙,随着刘嬷嬷疾步迎至庭前。
只见内廷总管公公王检手执明黄色绢帛,身后随两名小太监,仪态森严。他扫了三人一眼,见她们皆已跪好,方才展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露苑入选之女李画扇,仪态娴雅,言行得体,册封为御女,赐居春景轩;陆九歌姿容秀逸,举止有度,册封为采女,赐居清越阁;花映雪性慧神清,工舞善应,册封为采女,赐居缦烟阁。钦此——”
三人齐齐叩首谢恩:“谢皇上隆恩,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笑眯眯地将圣旨收起,语气比宣旨时和缓了几分:“三位娘子请起。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下去,为你们每人安排了住处与宫婢,稍后由奴才亲自送去。”
待到三人收拾好行装,王公公亲自引领,沿着花砖回廊一路往北而行。
九歌临行前望着白栀曾经的住处出神:白栀已经离开了皇宫,跟着靖王回府了,可惜她们二人尚未正式告别。
王公公将手中拂尘一摆,笑容恭谨又带几分打量,道:“陆采女这边请。”
九歌连忙回神,陪笑着,跟在王公公身后。
“清越阁是含露宫的西偏殿,是个清静所在,往来不多。”王检介绍道。
九歌笑着道:“多谢公公。敢问公公,这含露宫的主位娘娘是?我也好去拜见。”九歌盘算着宫里除了凤仪宫的皇后娘娘,一共两位主位娘娘。若含露宫没有主位娘娘,也就罢了。如果有,也大抵是徐修仪。九歌猜着惠妃得宠,定然不会住在个清静的地方。
果然,王检答道:“这主位娘娘是住在正殿含光殿的徐修仪娘娘。”
两人一边说着话,已至含露宫侧门,前方那一角白墙碧瓦,掩映在新绿之间,正是清越阁所在。
门前已有两名年轻宫婢候着,一见王公公便福身请安。
“这是皇后娘娘指派的,日后服侍陆采女的贴身宫婢,一个唤春萍,一个叫小簟。”王公公笑道,“陆娘子若有不便,尽管吩咐。”
九歌略一点头,温声道:“多谢公公周全。”
春萍轻声道:“娘子请移步殿内,婢子已将居所打理妥当。”
九歌迈步入阁。门扉轻启,几案陈设极简,香炉中燃着一炷兰蕊沉香,窗纱半卷,外头风吹桂叶,暗香盈室。她静静站在殿中,目光掠过床榻、妆几、水盂、画屏,一切透着小巧雅致。
待到王公公离开,九歌坐在正中,打量过这两位宫女:春萍年纪稍长,看着是机灵的;小簟身量更小一些,透着几分少女的天真与好奇。她并不急于开口训话,而是缓缓起身,在榻前踱了两步,仿佛随意地问道:“你们二人原先在何处当差?”
春萍福身答道:“奴婢原在宝华殿伺候香事,小簟是今春新入宫的小宫女,调来时还未分派,便被指来伺候采女。”
九歌轻轻点头,语气微有震慑之意:“日后在这清越阁中,各安本分便是。你们若尽心伺候,我自不会亏待。可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也绝不放过。”
春萍、小簟规矩行礼,“是。奴婢定忠心为主。”
九歌面露微笑,道:“起来吧,小簟你先下去。”
小簟应道,躬身退下。
九歌语气亲切,说:“春萍,咱们这含露宫里主位娘娘是徐修仪娘娘吗?你可曾和她打过照面?”
春萍回道:“是,徐修仪娘娘居住在正殿含光殿。”春萍认真思索着,说:“去年,奴婢在宝华殿伺候过一次修仪娘娘。当时娘娘所生的二皇子得了风寒,娘娘彻夜在宝华殿为二皇子祈福。”
九歌心中默默记下:这徐修仪身居九嫔,又生养了二皇子。自己现下只是一个小小采女,若不得圣宠,只怕要依附于某个高位嫔妃了。如今看来,自己宫里的主位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九歌继续试探道:“那徐修仪娘娘真是慈母之心啊……我听闻宫里惠妃娘娘甚得圣宠。”
春萍听她问起惠妃,稍作迟疑,才恭敬答道:“惠妃娘娘宠冠六宫,当真是后宫第一人。只是奴婢福薄,之前不曾伺候过惠妃娘娘。”
九歌听见“后宫第一人”,不禁疑惑:皇后尚在,怎么敢如此称呼惠妃?她追问道:“若说第一人,那皇后娘娘呢?”
春萍立刻解释道:“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皇后娘娘的确不如惠妃娘娘得宠。而且皇后娘娘身体不好,若不是年节或后宫大事,娘娘大都在凤仪殿闭门不出。平日里,都是惠妃娘娘打理宫务。”
九歌渐渐对宫中局势明了,伸手拉住春萍,说:“你倒是坦诚。”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镂花金镯,递到春萍手里。“这是赏你的。你若用心做事,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春萍面露喜色,“多谢采女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