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拯救世界 第3章 03.未被登记

“喂，提着烤苕皮的那小子。”

棠溪和顺着声音看去，脚步顿住。

通往住宅区的街边逐渐冷清，不知何时，街头坐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男人，衣衫褴褛，戴着墨镜，面前摆着缺口的小碗，碗里有三粒发灰的骰子。因为他的墨镜，棠溪和难以分辨此人真正年龄，只觉得这人年纪轻轻抱着水烟，看上去油腻老成。

男人用力地嘬了一口水烟，摇头晃脑地说话：“哎，少年坎坷，命运多舛，六亲浅薄，运势颠簸……我看你额前发黑，近日肯定是遇上了怪事。”

棠溪和一怔，当即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即刻蹲坐在他面前。

“大师，大师。”

大师的墨镜上倒映着棠溪和发青的额头，装模作样地摘下墨镜，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仰视棠溪和，正要开口，喉头哽住，鸡贼的目光错愕地看着棠溪和的脸。

错觉？

怎么好像看到这人的额头真的飘满乌云呢？

“大师。”

棠溪和的呼唤将男人的注意力拽回，“我最近确实遇到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安排它的去处，又担心它会影响未来，发生不好的事……您的意思是，它会带来厄运吗？”

“啊，是，是。”

男人眨眨眼，重新戴好墨镜，又嘬了一口水烟，吐出的烟雾在半空中自动化为两只蝴蝶，渐渐消散：“想要解厄，很简单，180仙币。”

180仙币！

棠溪和咬咬牙，180仙币，18份烤苕皮。

见棠溪和犹豫，男人摘下墨镜，一手抓着镜腿，将墨镜在手里把玩转了一圈，墨镜竟凭空变成一个放大镜，透明的镜片中央隐隐印着圆形的阵法，男人的眼睛透过放大镜，显得有些诡谲：“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带来很多麻烦啊！这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范围。”

承受范围？灭世算不算？

棠溪和登时紧张起来，他最害怕的就是小说中的灭世结局。“我要怎么做？”

男人手中放大镜一翻，又变回墨镜带在脸上，伸出三指搓了搓。

棠溪和会意 ，忍着肉痛，数出18枚金灿灿的硬币递了过去。

男人严肃地接过仙币，努力压制嘴角，掐着手指喃喃几句后，变戏法似的，从缺口破碗里，摸出一块叠成三角形的符箓。

“这个拿好。”墨镜男低声叮嘱，神秘道：“千万不能打开，随身带着，遇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再打开……”

棠溪和正要接过那枚符箓，墨镜男忽然脖子伸长凑近过来，用严肃的语气低声叮嘱：“千万记着！只能打开一次！用过就失效了！知道吗！”

棠溪和半信半疑地接过符箓，“……我拿着这个就可以了吗？”

“是的，你要是不信，你就把符纸贴身带着，带个三五月，如果没效果，你就来找我！”墨镜男一拍大腿，“放心，我也是术法大学的，不骗同校人！”

棠溪和懵懂地揣着符箓回去了。

墨镜男等棠溪和走远了，立马侧过身去数仙币，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哎呀呀，好久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傻子了！”

“你练成[言出法随]了？”

墨镜男吓了一跳，心虚地将仙币藏进破碗中，金灿灿的仙币叮咚掉入碗里，凭空消失不见，回头才发现，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迎面走来。

“广博识？你不是在写论文吗，怎么有空出来。”

“不出来怎么看你招摇撞骗？”广博识啧啧道，“卜诚挚，你连学弟的钱都不放过。”

卜诚挚连忙端起破碗抱着水烟撒腿就跑：“嘘嘘，小声点，光彩吗？同学一场，赚钱不易，别揭发我啊！”

说着，卜诚挚一溜烟跑远。

广博识无奈地摇头，追上棠溪和的方向。

“棠溪和！”

隔着老远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棠溪和回头，发现了正要找的人。

还以为“那家伙”会先行一步呢，毕竟自己方才戏耍了武斗系的万年老二宣英贤。

待对方走近，棠溪和乖乖叫人，“广学长。”

广博识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棠溪和：“大家都说你城府深，想不到你也有单纯的一面啊。”

“……什么？”

广博识意有所指：“你不好奇吗，看看大师是如何指印你迷途的灵魂。”

“……”

棠溪和心里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拇指一弹单手拆了三角符箓。

棠溪和大脑一片空白，比符箓还空白，嘴巴在喃喃计算着。

“180仙币！180仙币是多少份烤苕皮来着？”

广博识笑了一下，“那个人是星君学院的骗子，名气和你这位‘任务大师’不相上下。如果你平时多玩玩论坛，或者多跟同学走动，肯定知道他。”

“哦，所以他是我们学校的人？”

棠溪和重重点头，“那就没事了，总有一天能把仙币要回来。”

广博识嘴角抽搐，舍友果然没说错，棠溪和这人对钱的执念非常深。

“听那泼猴说，你有事找我？”

棠溪和这才想起正事，掌心朝上，灵力在半空中捏造出皮皮的模样。

“我偶然遇到过一个长成这样的妖怪，探不出妖力高低，没有被《妖怪百科》登记。我也登录过珍奇异兽研究所，扫描不出结论……不知道学长你有没有见过？这是兔妖吗？”

广博识眉头皱起，盯着灵力凝成的妖怪，似乎要把这诡异的东西看出个洞来。

棠溪和贴心补充 ：“皮毛有点像小猫小兔，全身是玳瑁花色，黑色为主，不是脏……耳朵很长，但前爪很迷你，不像兔妖。”

广博识看着灵力捏造出的幻影，皱眉看了很久，淡淡摇头，望向棠溪和的眼神除了看傻子的慈爱，还多了一层“你是不是在梦游”的怀疑：“你看错了吧。”

“……”

罢了罢了。

棠溪和泄气：“连学长你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话不知刺激了广博识哪根神经，他双眼露出精光，追问道：“那妖怪在何处？”

“……嗯？”

“人面兽身，可能与《山海经》有缘，可以请珍奇异兽研究所的人进行研究！对了，我可以参与研究吗？我们妖兽系肯定还没人研究过这个妖兽，连我都没见过，这难道真的是《山海经》稀有妖兽？我回去重新翻一翻……”

广博识越说越兴奋。

棠溪和苦笑，他听说过广博识对妖兽的痴迷程度令人发指，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受。

“广学长，不愧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如果我重新遇到这个妖怪，一定告诉你。”

“那太好了！正好我下半年有空档期，反正没事干，不如写篇论文登个期刊！”广博识热情地上前握住棠溪和的手，“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

棠溪和差点被说嗨了的广博识摇成面条：“学、学长，我只是偶然见到——”

“没事！没关系！如果再发现这个妖怪，一定记得叫我！对了，能请你再重新显现一遍那妖怪的样貌吗？”

棠溪和愣愣地应声，用灵力在半空中捏造出皮皮的样子，瞬间想起了皮皮的哭诉：

“我好好地在森林走，好多人来抓我——”

难道它真的是什么稀有妖怪吗？

·

和广博识交换联系方式后回到家，棠溪和居高临下俯视皮皮。

“《妖族百科》没查出你，广博识也不清楚你，手机扫描也认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皮皮心虚地低头：“我也不知道啊？我的元魂在你体内，我最后的记忆只有被人类追杀、逃命的片段。我连自己的家在哪个位置都吓得忘记了！都怪他们！”

——不过，我还记得剿灭人类的重大使命。

像是印刻在骨髓灵魂最深处的念头，皮皮不记得自己是哪族妖怪，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却对这个念头记忆深刻，没由来地感到心虚，不敢抬头看棠溪和。

棠溪和没发现小妖怪的心虚，甚至还弯腰递过来一盒食物。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下意识买了这个，你试试喜不喜欢。”

天啊！

棠溪和！

皮皮两只细长的眼睛泪眼汪汪。“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被发现的话……”

“买来就是给你吃的，而且不会有仙盟的人时刻监视家宠妖怪吃什么，”棠溪和推了推外卖盒，“吃吧。”

皮皮迫不及待拆开，大啃后赞不绝口：“好吃！好吃！焦脆的外壳，香料不冲，柔嫩的内馅包裹口感丰富的食材，这是什么？酸酸脆脆一粒粒的……”

皮皮吃得狼吞虎咽，不忘对棠溪和道：“你对我真好，我对人类的印象有点改观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努力帮你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过我还小，只能尽力哈。”

棠溪和正吃得高兴，闻言感觉有些怪异。

“帮我观察？”

回来路上，确实强烈地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是你？

皮皮摧枯拉朽吃完，一抬头就发现棠溪和若有所思盯着自己发呆，百忙之中抽空催促：“我很厉害的哦，真的不契约吗？有主仆契约，我绝对不跑……”

“有多厉害，”棠溪和问，“你能帮我心想事成吗？”

人类果然很贪心！

皮皮舔了舔嘴巴，咬牙：“可、可以……”

被拎起来的皮皮睁大眼睛：“喂！等等，为什么？我可以啊！”

棠溪和一边摇头一边朝大门走去：“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这个油盐不进的臭小子！

皮皮大怒挣扎：“我可以把你刚刚被骗的钱要回来！”

棠溪和顿步，震惊而心痛地捂着刚刚被骗的钱包。

“你足不出户，你怎么知道我被骗钱了？”

果然是你！

皮皮：“你傻啊？我的元魂还在你身体里！”

“……”

差点忘了。

棠溪和心虚地摸摸额头，“这玩意儿怎么像监听器一样？你既然能听到我说话，那也能看到我身边发生的事吧？”

“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皮皮尽力模仿着棠溪和波澜不惊的语调：大师，大师——”

好的不学学坏的。

棠溪和批判：“我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你只记住这句话？”

皮皮干笑两声。

棠溪和叹息着摸摸额头。“来契约吧，赶紧把你那元魂拿走，省得一天天地偷听我讲话。”

“谁想偷听你讲话了！”

皮皮兴奋得挣开棠溪和的魔爪，飞至半空：“来啊！契约啊！把手伸出来！”

“啪！”

皮皮幽怨地抱着被弹红的额头。

人类果然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