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潞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接着昨晚那丢脸的记忆就扑面而来。
她给萧罹夹菜,还让萧罹不要不要挑食,最后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喝趴了……
救命啊!酒精误人啊!
唐潞捂住脸,平复羞耻心。冷静冷静,反正是个游戏,没什么丢人的,等回到现实就全部忘记了。
正这么自我安慰着,她却听见身边传来呼哧呼哧声,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林子棋和乔乐在做运动,许粹正窝在箱子里啃包子。
两个人都穿了轻便的衣服,一个个跃跃欲试,异常兴奋。
“……你们这是在干嘛?”唐潞问。
“哟,你醒啦?刚刚好。”林子棋道,“快起来准备准备,我们要去大干一场了!”
唐潞只觉得脑袋里全是问号:“准备什么?大干什么?”
乔乐一屁股坐在唐潞身边,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我们呢昨天特地打听来了,这皇帝呢狩猎时就喜欢一个人,这不就是大好的接近机会吗?”
唐潞瞪大眼睛:“拜托,你们知道他身边没人意味着什么吗?也就是说他万一一个心情不好把我们噶了深山野林抛尸都没人发现!到时候什么失足摔死的借口也可以随便说了!”
此话一出,林子棋就觉得十分有道理,上头的兴奋明显被浇灭了几分,但她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坐以待毙啊,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承担点风险那怎么能成功……”
乔乐也思考道:“我也觉得要抓住这次机会,况且他应该目前不会想杀我们的,不然他在宫里的时候早就动手了,哪还会再三吓唬我们。”
唐潞也想早点回家,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毕竟萧罹平日要么不见踪影,要么身边都会跟着个常安或是郑卓,很难再碰见这样无人打扰的机会了。
“潞潞你别怕呀,大不了一发现不对我们就跑呗。”林子棋在一旁诱哄,“你也想早点回家吧?”
“……那好吧。”唐潞犹豫片刻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了。
“ok啊家人们,那我们还等什么!”许粹嘴里还塞着没咽下去的宝子,站起来挥舞着双臂,“咱们一起冲啊!”
“你在这呆着。”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打断她。
许粹:“……”
于是,她们三个人怀揣着希望与梦想,出发了……
“娘娘,你们不能出去。”
迈出的第一步就被阻挠了。
郑卓手握大刀,高大的神躯矗立在帐篷前,把她们要前进的道路堵得死死的。
唐潞扫了一眼他背在身后的大刀,淡淡开口:“怎么,我们是被禁足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郑卓立马连连摇头,“陛下只是吩咐了,叫娘娘们不要乱跑……”
“怎么,我们就不能上山狩猎了?”林子棋没好气道。
郑卓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小声嘟囔:“娘娘您打啥猎啊,马也不会骑,弓也举不动……”
“……”好啊臭小子,虽然你说得没错但你等着吧,这仇记下了。
林子棋和乔乐还想上前硬闯,但被唐潞拦了下来:“既然是陛下的吩咐,那我们遵守就是了。”她眼神示意二人回去。
两人接收到了唐潞的示意,虽不甘心但还是默默退了回去。
郑卓不禁感叹:果然还是皇后娘娘识大体!
回到帐篷后,许粹见她们灰溜溜地回来后,无情地嘲笑了一通,被乔乐一拳砸回了箱子里。
林子棋不服气地问:“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唐潞走到帐篷的角落里,古代搭起的临时帐篷并不密封,只要轻轻一掀再稍加破坏,她们几个就能轻而易举地钻出去,“我刚刚注意过了,从这里钻出去后应该有个草丛,守卫只有他一个,我们到时候动作快一点……”
帐篷外,郑卓仰望蓝天,阵阵山风送来新鲜的空气。他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
耳边真是好久没有你们安静过了。
……但是不是太安静了?
郑卓猛地发现不对劲,对着帐篷内唤了几声:“娘娘?”
无人回应。
他心中顿感不妙,也顾不得礼仪掀开帘子就钻进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帐篷的一角不知是被什么划破,露出个大口子,风呼呼地直往里灌。
完了,这下完了。他是玩玩没料到几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还会钻墙角啊!
这要让陛下知道那他这个月的俸禄又不保了啊!
郑卓一个急转弯,却突然顿住,他低头看向脚边那个敞开的木箱子,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条毛毯,和半个包子。
他对这个箱子有印象,只记得那天搬行李,这个箱子要比其他物品都要重,他本以为是因为这里面东西多,可是怎么才只有几条毯子呢……
他顾不上多想,将这小事抛诸脑后,冲出了帐篷。
-
唐潞几人并不是从山脚正面进的山,她们一个打滚钻进草丛后就顺着野道爬进山里了。因为是尚未开发的野道,道路相对崎岖。甚至都算不上路,只是由乱石与枯枝落叶堆砌而成,她们只能手脚并用地不停往前爬。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林子棋体力率先告急,四仰八躺地卧在地上,气喘吁吁,“这古代人的衣服还真是麻烦啊,根本施展不开手脚,累死我了……休息一下……”
唐潞本想继续,但见林子棋与乔乐都是一脸的疲惫,只能答应下来:“只许休息一小会儿啊,不然他们都下山了我们还在里面瞎晃……”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对了。”唐潞忽然问,“你们确定那皇帝是在哪吗?”
林子棋抬起手,但声音发虚:“确定,那小侍卫说了,这皇帝就喜欢在西边山脚一个人待着。”
唐潞抬头望了望天空,已经接近正午,太阳在她们正上方的头顶悬挂着,炽热灼目。
“……那你们分得清东南西北吗?”
空气突然凝固。一时间,只有风声以及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
“……”唐潞眉心直跳,“那你们能记得走过来时的路吗?”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她们一路爬过来的乱石与交错生长的树木。
“……”
林子棋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树根一顿研究:“没事没事,书上教过可以根据苔藓来辨别东西南北……”
乔乐也连滚带爬地扑向来时的地方:“不怕不怕哈,说不定我们留下了脚印呢……”
唐潞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两个人。
树下没有苔藓,地上也没有脚印。
两个身影都同时僵住了。
唐潞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就知道。
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郑卓那张宛如天使的脸庞。
对不起侍卫哥,我就应该听你的话不要乱跑的,求求你来带我们回去吧……
唐潞没有继续休息的心情了,拽起二人就继续往前走,现在也不管能不能碰到萧罹了,能碰见个人都是有幸,最坏的打算就是天黑后她们还在这山里打转。
越往前走这树木生长得越是杂乱,脚下的路也越难走,交错的枝丫遮住了她们的视线,让她们一路跌跌撞撞。唐潞也纳闷,明明那么多人上山,现在怎么一个人也遇不到呢。
“呜呜呜呜……”林子棋脚重得跟灌了铅一样,疲惫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她顿时觉得委屈,“我们该不会没死在那暴君手里,反而死在这山里吧?”
“够了别说了,在说我也要哭了……”乔乐也被林子棋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
听着两人的哭腔,唐潞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但她强忍住委屈,迫使自己镇定:“不会,我们消失了那侍卫肯定知道,带人来找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会不会多吃点苦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却没能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她们心里清楚,让她们委屈的不是这次迷路,而是这该死的穿越。
一群生活在幸福家庭里快乐长大,也就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进到这个游戏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要在这里绞尽脑汁去讨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恐惧、愤怒与悲伤早已在心底堆积如山,她们平日里虽一个个没有正形,但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们一直一直都在抗拒这个世界。
现在,这些被深埋已久的情绪仿佛裂开了一条缝隙,即将倾涌而出……
唐潞一手拉着一个人,像是幼儿园老师拉着两个小孩子,在这山道上艰难前行。
她们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垢,脸上被一些尖利的枝条划出小口子,头发也凌乱不堪。可是前面的路似乎是根本望不到尽头。
就在前面一片荆棘,几乎无路可走时,唐潞突然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
“停,你们听……”
声音越来越清晰,这真的是马蹄声!
林子棋双眼放光,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一头钻进那片荆棘从,大叫着:“有人,有人啊!”乔乐也紧随其后,一头扎进荆棘丛。
“哎,等等……”唐潞想要拦住两人,但身体一个没平衡,竟滑倒了。手不经意间划过荆棘上的勾刺,强烈的刺痛袭来使她倒吸一口凉气,等再次抬头时两人已经消失在那荆棘丛后了。
等到她爬过那片荆棘丛后,是一片与刚刚走来的一路相比较为宽敞的林子,地面也要平整许多,只是周围没有那马蹄声,也没有林子棋与乔乐。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林子棋!乔乐!”她大声呼喊,但回应她的就只有山谷里的回音。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在孤身一人的状况下她那强撑的坚强终于是轰然倒塌。
她一个人,在这山里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