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长命百岁 第43章 警告

永平三年的春雪刚化，婉贵人就同皇帝提起十一皇子的周岁宴快到了。

婉贵人到底没有正经儿封嫔，仅有嫔位的份例没有嫔的名分，只能住在钟粹宫的东配殿。

可是皇子的周岁礼怎么能委屈在小小的偏殿办？没有这个道理的。前头在潜邸生的那些都是在正院办的礼，后边在皇宫里办的都是在一宫主殿，要是她的十一做了例外在偏殿办，那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永平帝看着她，也明白婉贵人是在暗示自己。

婉贵人心里直打鼓。

说实话永平帝的确动过要让婉贵人封嫔的念头，不然也不会抬她的份例又破了规矩叫她一个贵人养着皇子。

但是永平帝同李皇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李皇后是这样说的：“臣妾明白婉贵人得皇上喜爱，如今又诞育皇子，无论是伺候皇上还是开枝散叶婉贵人都是有功劳的，这个嫔位也不是不能封。

但是皇上，如今主位上坐着的除了容嫔，哪位不是从潜邸就伺候着又为皇上生儿育女的姐妹？恪妃、仪妃就暂且不说了。嫔位里头，定嫔是特殊的也不提了。剩下三个妹妹，嘉嫔、安嫔和静嫔都是安分守己的老人，这些年不争不抢，一心一意向着皇上，经历了夺嫡才有了今日的位分。

容嫔家族强盛影响力广泛，为了拉拢人心进宫就封嫔臣妾也是认同的。但婉贵人还太过年轻，家世也不如容嫔，若是进宫一年不到就封嫔，即便有皇子怕是也早了些，容易叫人急功近利，也怕是会让嘉嫔几个伤心。

且皇上登基三年已经大封过两次后宫，这次再封嫔位里头就没了位置。臣妾不是听说范阳崔氏也有个姑娘也准备进宫来吗？若是不留个嫔位，皇上是打算让崔氏的姑娘直接封妃还是屈居贵人啊？”

被李皇后看似温言缓语实则警告意味十足地说了一通，永平帝只觉得头脑都清明了。

当了皇帝之后永平帝的确有些飘飘然了，所以下意识忽略了很多东西。

嘉嫔那几个平时存在感的确不高，但是也不是能被忽视的。何况嘉嫔的长乐公主和安嫔的勇郡王已经成年大婚，静嫔的公主也快及笄订婚，这些都是永平帝要考虑到但是当时被忽略了的。

而且皇后说得对，婉贵人还太年轻。何况后边还有一个崔氏女。

是了、是了。

崔氏女和容嫔的情况相似，都是世家大族讨好皇权要送进宫的。只不过如今还在学规矩，没有着急进宫来。但如果崔氏女进宫的时候嫔位没有位置该怎么办呢？封妃是不可能的。如今两个妃位会闹，容嫔和清河王氏也会闹。贵人则是配不上崔氏女的背景，范阳崔氏势必不会同意。这最后一个嫔位只能留给崔氏女。

至于婉贵人……就暂且委屈她，等日后嫔位中有人封妃再将她晋封上来吧。

但是永平帝不可能跟婉贵人说这些。他假装听不懂，自然而然说：“那就叫人收拾一下正殿办十一的周岁礼吧。”

婉贵人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可是眼下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坐在那里。

她有些茫然。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费尽心思把原来的秀贵人如今的刘才人挤下去、又让乐贵人在圣寿节丢了脸面、把齐贵人压了下去，还生了健康的十一皇子。面前所有的障碍都没有了，也有了最大的倚仗，嫔位明明都是肉眼可见的囊中之物了，为什么这最后一步迟迟跨不出去？

婉贵人对着永平帝笑着，但是心里却滋生更疯狂的想法。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是哪？

是容嫔那个贱人还是乐贵人那个小蹄子？还是谁？或者是……定嫔那些？

十一皇子的周岁宴办得很隆重，是永平帝有意的补偿，但是婉贵人全程强颜欢笑，提不起更大的兴致。

区区一个贵人出的皇子周岁宴李皇后没有亲自到场，听着慧心的说法冷笑一声，细细看着自己手上闪亮的翡翠戒指，想到先前嘉嫔几个先前请完安后齐齐留下来的场面，淡淡道：“她想凭子凭宠一年封嫔，做梦。也不看看嘉嫔这些老人同不同意。”

这嫔位嘉嫔几个宁愿给齐贵人、给还没进宫的崔氏女都不会给婉贵人。

慧心笑说：“嘉嫔娘娘她们平日也怎么不理事了，没想到这婉贵人倒是有几分本事，能让几位娘娘特意来和您说道。甚至嘉嫔娘娘还特意献上了茯苓糕的方子。”

嘉嫔安嫔静嫔这几个从潜邸一直跟着的老人也是精，个个保持一贯的沉默，却把刀子递到坤宁宫来。是在提醒，也是暗自给她这个皇后施压。

李皇后哼笑道：“旁的方面不说，在这上边嘉嫔她们又不蠢。婉贵人瞧着有宠有子，真封了嫔，嘉嫔她们在皇上那儿也没定嫔那样的脸面，只怕会是被一个后来者挤到后头，自然是不乐意。”

“不过这件事的确也是皇上糊涂了。”

虽然当年永平帝是册立了皇太子才登基的，但终究没有行册封礼，加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边那些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知道当年春熙园的事儿。教唆兄弟阋墙逼供谋权终究不光彩，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世家大族一直都对永平帝颇有微词。万氏封妃、迎容嫔进宫是为了安抚也是拉拢，有自家姑娘在宫里的家族即便不满也得掂量掂量轻重。日后崔氏女进宫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那一个嫔位一定会是崔氏女的。

永和宫那边李清平也没去十一皇子的周岁宴。

本来换季的时候和昶就容易生病，李清平借口怕过了病气给幼儿就没去周岁宴。

再加上前些时候永平帝封了四公主钰瓒为永安公主、五公主平安为怀硕公主、六公主钰曦为隆安公主，都是十六十七的大姑娘了，一两年内就要大婚。李清平这会儿也像前几年恪妃盯着淑慧公主那样盯着钰曦绣嫁衣和喜扇呢。

钰曦坐在窗边画图样，李清平就在另一边倚着看书。

云素代永和宫去送了礼，回来还有些气闷：“那钟粹宫东配殿的人真是眼高于顶啊，就差没拿鼻孔看人了。奴婢在那儿站了那么久也没见得杯茶润口。”

她是永和宫的掌事宫女，到哪儿都被人敬着的，去钟粹宫一趟倒是享受了一回被冷落的待遇。

李清平就招呼云枣：“还不快给你云素姐姐上一杯茶？可别气了啊。”

云枣笑着应了，云素向李清平告罪：“奴婢失态了，主子莫怪。只是婉贵人那边实在是嚣张。主子您是没去瞧不见，主位娘娘们倒还好呢，几位才人、美人也没像样的体面。和婉贵人最不对付的那几位也是被给了不少脸色呢。”

李清平就这样叹道：“本宫想着上一个那么嚣张的，还是当年初入潜邸的谨妃呢。”

可是谨妃如今可是在底下里长眠着呢。

不知道这位婉贵人最后的下场的是什么呢？

钰曦绣得是有些没耐心了，眼睛溜溜一转问道：“阿娘，为何皇后姨母还不出手打压婉贵人的气焰啊？”

钰曦已经长大，平日里后宫中的那些明争暗斗也瞒不住她了。当然李清平也没想瞒着，公主是公主，但也不能一点儿东西都不能不懂。

自打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封嫔无望之后婉贵人浑身解数都用来争宠，想要再怀上一个皇子增加筹码，也试图用刻意的温柔唤起永平帝封嫔的念头。偏偏永平帝也吃这一套，进后宫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去婉贵人那里的。就是这个嫔位嘛……到底是没有松口的。

婉贵人得盛宠，谁敢和宠妃正面对上，那不是和皇上不对付吗？其他人越是避她锋芒，婉贵人就越是得意，平日里没少磨难低位嫔妃和伺候的宫人。

钟粹宫东配殿摔杯砸盏是出现得越发频繁了。

不过同样的，婉贵人越是这样不知收敛，就越是引发众怒孤立无援。到时候捅到永平帝面前又该怎么办呢？当年谨妃不也是如此吗？

李清平笑道：“这人呢，站得越高跌得越狠。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也都还压着呢。咱们不急，全看婉贵人还能得意多久吧。”

“主子，这些日子钟粹宫那边往内务府要东西超了份例了。您看……？”

过了几个月，坤宁宫那边慧心带着账册请示李皇后。虽然婉贵人的份例已经是按嫔位的了，但还是耐不住婉贵人这样又摔又砸啊。

李皇后也是想到了当年的谨妃。

“不过她到底是比谨妃聪明，也比谨妃好运。”谨妃当年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但到死都没能如愿。

不过既然账面都到李皇后面前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第二日坤宁宫的掌事大宫女慧心就到钟粹宫东配殿去请婉贵人。李皇后先是训诫婉贵人一番，也体谅她侍奉皇上、照顾皇子劳累。赐给婉贵人两匣子安神香，隔天又赏赐了婉贵人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美名其曰：帮婉贵人照顾十一皇子。

这哪里是赏赐啊，这是明晃晃往婉贵人身边安排人。偏偏婉贵人还不能拒绝。李皇后光明正大送人过来，打着的是嫡母关怀皇子的名头，婉贵人这哪里能说一个‘不’字啊。

婉贵人面上挤出笑意收下了两个嬷嬷，等两个嬷嬷转去隔壁照顾十一皇子和旭，转头就把一个瓷瓶摔碎了。

“贱人！都是贱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