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声 第58章 幼稚

A大的校园内部论坛，“碧水汀”，永远是校内信息传播和八卦发酵的最前沿。开学数月，各个院系的风云人物早已被扒了一遍又一遍，而其中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总绕不开金融系那个名字——陈默。

【热】【理性讨论】金融系那个陈默到底是不是AI？次次断层第一还让不让人活了？楼主：如题。今天随机过程成绩下来，我又跪了。听说大神又是满分？这合理吗？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1L：沙发！膜拜学神！ 2L： 1，每次看到成绩单都怀疑人生。 3L：不是AI，胜似AI。听说他笔记都被复印成教辅了…… 4L（用户‘野火烧不尽’）：废话，当然不是AI！默哥那是天赋加努力！你们是没见他熬夜看书的时候！ 5L：楼上知情人士？展开说说？ 6L（用户‘野火烧不尽’）：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默哥最牛逼！ 7L：……这扑面而来的迷弟气息。

【热】【图楼】今日份的学神颜值暴击！[偷拍.jpg][偷拍2.jpg] 楼主：图书馆偶遇！这侧脸！这睫毛！这认真看书的样子！我直接嘶哈嘶哈！ 1L：楼主好人一生平安！ 2L：prprprpr学神下凡辛苦了！ 3L：不得不说，陈默这张脸真是女娲毕设作品…… 4L：可惜名草有主了呜呜呜…… 5L（用户‘野火烧不尽’）：知道名草有主就别瞎嘶哈！注意影响！ 6L：？楼上谁啊？管这么宽？欣赏美都不行了？ 7L（用户‘野火烧不尽’）：欣赏可以，别带口水！ 8L：这人好奇怪啊……每条夸陈默的帖子下面都有他，一会儿吹彩虹屁一会儿怼人精分吧？

【热】【八卦】304寝室那个程野，是不是天天黏着陈默啊？感觉他眼神都没从陈默身上离开过。楼主：如题，今天食堂又看到了，程野简直像陈默的巨型挂件，还帮忙打饭擦桌子……这真的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1L：把感觉去掉，就是！ 2L：这不是全校都知道的事了吗？程野，陈默官方指定唯一挂件，犬系男友天花板。 3L：虽然但是，好好磕啊！冷面学神和他的忠犬太阳！ 4L（用户‘野火烧不尽’）：什么叫挂件？！那叫保护！保护懂吗！默哥那么厉害，生活上总得有人照顾！ 5L：……得，楼上那位‘默哥全宇宙第一’兄又来了。 6L：不过说真的，他俩感情是真好，程野虽然咋咋呼呼的，但看陈默的眼神真的好专注。 7L（用户‘野火烧不尽’）：那当然！[骄傲挺胸.jpg]

【讨论】有人磕T大那边307和309的吗？听说也挺带感？楼主：吃到一个瓜，好像跟我们默哥他们认识？T大307寝室好像都是美女，309有个帅哥好像和307的某个妹子关系不一般？ 1L：？？？展开说说！ 2L：T大？离我们好远，瓜不保熟啊。 3L（用户‘野火烧不尽’）：别瞎打听！关注自家！我们A大304还不够你们嗑吗？！ 4L：……这位兄台，你真是304的忠实卫士。

……

304寝室内，樊潇翘着脚躺在床上刷论坛，看到那条关于T大的讨论和下面那个熟悉的ID的回复，忍不住笑出声，对着下面书桌方向喊：“野哥！你小号又出来巡逻了？人家嗑T大的CP关你啥事啊？你这领地意识也太强了吧？”

程野正戴着耳机打游戏，闻言手一抖，操作的角色差点送人头，他赶紧稳住，头也不回地吼：“放屁！谁巡逻了！老子那是维护论坛和谐！”

坐在他对面书桌看书的陈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程野瞬间绷紧的后背：“什么小号？”

程野心里一咯噔，赶紧摘下耳机，强行镇定地转过头，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没啥！樊潇他瞎说的！就论坛上有些傻逼瞎发帖，我看着烦！”

陈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程野后背开始冒冷汗，心里把樊潇骂了一百遍，脸上笑容越发僵硬：“真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八卦！默哥你别看，浪费时间！”

陈默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直看得程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才缓缓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本，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真的不感兴趣。

程野长舒一口气，狠狠瞪了上铺看戏的樊潇一眼，用口型威胁：“再乱说话老子弄死你！”

樊潇笑嘻嘻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但眼神里的戏谑丝毫未减。

程野重新戴回耳机，却有点心不在焉了。他偷偷点开手机浏览器里保存的论坛书签，切换到那个ID为“野火烧不尽”的小号，仔细检查自己刚才的回复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这个号是他偷偷注册的，专门用来在论坛上“守护”陈默。看到夸陈默的，他忍不住要点赞附和；看到有不怀好意或者过于花痴的言论，他就忍不住要怼回去；看到有人讨论陈默和他，他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每条下面都回复“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这种暗搓搓的举动，带着点幼稚的占有欲和一种隐秘的快乐，他乐此不疲，并且坚决不能让他家脸皮薄的默哥发现。

而此刻，T大309寝室内，翟星也正懒洋洋地刷着A大的论坛。他看着那些关于陈默和程野的热帖，以及那个上蹿下跳、语气熟悉的ID“野火烧不尽”，嘴角勾起一个了然又略带嘲讽的弧度。

“幼稚。”他轻嗤一声，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个在307寝室里，可能正叽叽喳喳做着手工的、太阳般的女孩。

而307寝室里，唐子笑正兴奋地把论坛上关于A大304的八卦帖分享给白柯和沈彧看，笑得东倒西歪：“你们看程野！他肯定有个小号！这语气笑死我了！‘默哥最牛逼’！哈哈哈！”

李明音在一旁淡定地看着法典，头也不抬地评价：“行为模式符合预期。”

校园网络无形中连接着不同空间，少年少女们的心思在其上暗流涌动，构成了大学生活里一幅鲜活而有趣的图景。

程野依旧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马甲”，在网络的角落里，为他光芒万丈的恋人，摇旗呐喊，筑起一道笨拙却坚实的围墙。

而围墙的中心，陈默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会觉得，程野看手机时，那副咬牙切齿又暗藏得意的表情，有点……过于生动了。

——————

A大的深秋，梧桐叶片片金黄，铺满了校园小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空气里带着凉意，却格外清爽。

周五晚上，304寝室弥漫着一股难得的懒散氛围。樊潇戴着耳机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键盘鼠标噼啪作响。韩云舟则窝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对着手机屏幕小声絮叨，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软绵绵的笑容，不用猜，肯定又是在和他的“明音姐”进行每日例行的甜蜜汇报。

程野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只穿了条运动长裤，赤着上身就晃悠出来。他身材挺拔，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带着运动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气和水汽。他毫不在意地拿起毛巾胡乱擦着头发，水珠甩得到处都是。

“程野，”陈默正坐在书桌前整理下周的课程资料，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地提醒，“衣服。”

“哦，忘了。”程野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反而故意走到陈默身边，把还滴着水的脑袋往他那边凑，“帮我擦擦？”

湿漉漉的头发蹭到手臂，带来冰凉的触感。陈默微微蹙眉，躲开一点，从旁边椅背上拿起程野那件皱巴巴的T恤，递给他：“自己擦，穿上，会感冒。”

程野撇撇嘴，接过T恤，却没立刻穿，反而一屁股坐在陈默旁边的床沿上，歪着脑袋，继续用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陈默，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

陈默被他看得无法专心，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过程野手里的毛巾，站起身，动作略显无奈地帮他擦头发。程野的头发硬硬的，戳在手心里有些痒。程野立刻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类似大型犬被顺毛时的、满足的咕噜声。

樊潇从游戏间隙瞥了一眼，吹了声口哨：“哟，默哥，伺候儿子呢？”

程野闭着眼享受，得意地回嘴：“滚！这是爱的关怀！你嫉妒啊？”

陈默耳根微热，手下用力了些，揉得程野脑袋直晃：“闭嘴。”

程野嘿嘿傻笑，果然老实了。

擦得半干，陈默把毛巾扔回他怀里：“好了。”

程野这才慢吞吞地把T恤套上，领口歪了也懒得整理，又凑到陈默书桌前，下巴几乎搁在陈默肩膀上，看着他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明天周末，有啥安排？出去看电影不？新上了个科幻片，听说特牛逼！”

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在陈默耳侧，带着刚沐浴完的清新气息和一股蛮横的活力。

陈默目光没离开屏幕，手指滑动着鼠标滚轮：“下周有小组展示，资料还没看完。”

“啊——”程野立刻拉长了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挂在他肩膀上，“又学！天天学！劳逸结合懂不懂啊默哥！”

他的重量压下来，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和抱怨。陈默被他晃得没法看书，只得侧过头。程野的脸近在咫尺，耷拉着眉毛嘴角，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里却闪着期待的光。

陈默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片因为学业而紧绷的区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极轻地开口：“晚上吧。”

“嗯？”程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影，”陈默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屏幕，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让步，“晚上去看。”

程野的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唰地亮了！他猛地站直身体，双手抓住陈默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真的？！说话算话！不准反悔！”

陈默被他晃得头晕，拍开他的手：“嗯。前提是今天把这些看完。”他指了指屏幕。

“没问题！保证不打扰你！”程野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樊潇的椅背。他几乎是蹦跳着回到自己座位，拿出手机开始热火朝天地查场次选座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樊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至于吗？看个电影跟中彩票似的。”

“你懂什么！”程野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操作，“这是默哥第一次主动答应跟我出去约会！”

陈默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约会……吗？他原本只是觉得程野太吵，想找个方式让他安静一会儿……

但看着程野那副喜形于色、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背影，他心里那点因为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细微烦躁，也悄然消散了。

也许，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文献上，效率似乎比刚才还高了一些。

程野那边已经飞快地订好了票，美滋滋地把手机屏幕怼到陈默眼前：“看！晚上七点半IMAX厅！最好的位置！我还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套餐！”

屏幕上显示的选座图，两个紧挨着的座位被特意圈了出来。

陈默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程野心满意足，不再打扰他，自己戴上耳机开始看游戏视频，但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脚还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

寝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樊潇的游戏音效、韩云舟的低声细语，以及程野偶尔忍不住发出的、压抑的傻笑声。

一种平淡却温暖的日常气息，充盈着304寝室。

陈默的目光扫过程野兴奋的侧脸，又落回冰冷的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模型，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人间的暖意。

窗外的秋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

而有人已经开始期待，夜晚银幕亮起时的光影，和身边人共享的那一桶爆米花的甜腻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