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幼稚只为你 第12章 小刺猬

语文老师进班，林远枫压低了声音：“我想要你对我好一点，像对钟庭言那样。”

苏然感到迷惑，又哭笑不得；重新梳理、组织语言，再低声说道：“我对你很坏吗？我对他有特殊关怀吗？”

“可能你有而不自知。”

苏然感觉自己在和一个还没长开的男高中生讲道理，不禁笑笑，正对着林远枫的方向。

这个笑，是嘲笑还是示好？林远枫不知道，但看见他笑，就觉得开心，没再问话。

熟悉了题目的套路，掌握了解题技巧，尽量克服粗心与马虎，到目前学过知识区域，苏然刷题刷得十分顺畅，正确率不断上升。

正准备做一张综合卷时，苏然猝不及防地被易芙点起：“苏然，你来解答一下钟庭言的困惑。”

什么玩意儿，钟庭言什么时候站起来、提了问吗？不是，刚刚有人说话吗？为什么他浑然不觉？

知道他没在听讲，林远枫直接站起来替他解围道：“老师，苏然刚刚状态不好，我来替他回答。”

“……嗯，回答得很好，请坐。苏然也坐。同学之间相互关心、及时发现问题，很棒，大家要多向这两位同学学习。好，我们接着讲……”

苏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谢、谢谢啊，要是被她抓到上课写别的科的作业，那就完了。”

林远枫：“怎么个完法？”

苏然以纸条的形式传达内容：之前我被她抓到过，不过幸好我当时写的是语文，她只是说了我几句，上课时收了我的作业，下课就还我了，但要是别的科，搞不好会捅到茂哥那里去。

林远枫：捅到茂哥那里会怎么样？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叫家长还记过吧？

苏然：那倒不至于，就是还要挨一顿训，给老师印象不好。

林远枫：原来我们的小然同学还有这么爱面子的一面。

纸条递过来，苏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他敏感的称谓，在那两个字底下画了两条线，并在线下写上：cinema。

林远枫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回道：英语不错，但不大礼貌，我不喜欢。

现在两个人都没在听讲，苏然怕重蹈刚才的覆辙，决定暂时停笔，下课再找他理论。

“叮铃铃——”

老师一走，苏然就以不低的音量喊起来：“你礼貌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非要这样叫我吗？”

情绪有点激动，而一激动他的脸就容易红，再加上周围人吃瓜般的目光，绯红已经从苏然的脸蔓延至耳朵与脖子。

林远枫却不慌不忙，慢悠悠说道：“你激动什么？你都快成一只番茄了。”

就不该和他理论，偏偏有时争强好胜，非要逞一时口快。苏然想，现在，该如何躲过周围人的目光才是首要任务。

自己惹的自己解决，林远枫对看热闹的人说：“看什么看，是能多块肉，还是能考清华北大？”

众人听出了不耐烦，甚至有种“再看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威胁，都默默转回，做自己的事。

苏然的音量恢复正常：“你干嘛那么凶？”

林远枫挑了挑眉：“难道你想被他们的目光扒干净？”

“……不是，你好歹换种方式，你刚才那语气像是来找茬的。”

“不用这种方式，他们就会找我俩的茬。行了，做题吧，不懂的问我。”

“哦。”

又刷了会儿题，苏然觉得，原来沉浸式刷题这么爽的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不过这仅止于中等及以下难度的题，当遇到了真正难的题时，苏然立刻撤回了“刷题很爽”的想法。

“啧，怎么这么难算。”他嘀咕着，林远枫向他伸手，做要东西的动作：“给我看看。”

苏然依言递过试卷，并在指定题目上点了点：“喏，这道，我算了半天了，每次结果都不一样，还都是些很离谱的数。”

“这题我做过，有陷阱。”林远枫边说边拿笔划条件，第一笔划的在旁边打了个叉，“这种题要小心，它会给你个概念，又故意给出相关信息，引诱你入坑，实际上他一点用都没有，你用它反而还做不出来。”

他又转到下一行划另一句话，“而它又在最前面，导致你一看到就不顾其他、忽略掉真正有用且关键的信息。好了，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想不到你一本正经讲题的样子还挺帅。”

“我不讲题的时候也很帅。”

苏然嗤笑一声：“你猜我为什么要加‘一本正经’这四个字，因为你正经不过三秒，而且很自恋。”

林远枫不满道：“我哪儿不正经了？”

苏然：“你哪都不正经。”

不小心把这调侃听了个全的前面两人：“……”

不是，刚刚一个那么激动、一个那么凶的两人现在互相开起了玩笑？尤其是林远枫，简直判若两人。孙柚一想。

林远枫心生一计，沉默一会儿后，突然将手伸向苏然腰部。

“操！”

苏然这一嗓子，让原本才热闹起来的班级瞬间安静下去，只见他往墙靠了靠，脸上写满了羞愤，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坐在座位上淡然无色，仿佛事不关己。

但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问题，何况林远枫的凳子与原始位置发生了一小段位移。

钟庭言：“那个，我斗胆问一句，你俩发生啥了？”

“什么都没发生。”

又是一次默契的同步回答，不过一个带着愤懑，一个十分冷淡。

所有人都用一种“你们当我们瞎吗”的眼神看着他们，但谁都不敢问，因为直觉告诉他们，要是真的刨根问底地问了，很有可能会出事。

只有沈亚清在笑——越来越有趣了。只希望这动静不要吓到他。

整整一下午加一个晚自习，两人都没说一句话。林远枫单方面给他写过纸条，却被他无视，并无情扔掉。

怎么看怎么像两位小朋友吵架，其中一方服软、想和好，另一方死活不同意，也不理他，不知是因为面子还是真生气了。

急得林远枫直接把人堵在了寝室门口，不让他进去：“有什么问题你说啊，干嘛非要冷战？”

苏然冷笑道：“呵，真是给你脸了。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偏偏跟聋了瞎了一样，听不见、难道你也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包括我父母。”

本来对于自己主动开别人玩笑、又不许别人碰一下他的行为感到生气，可当林远枫听到最后半句话时，他竟生出一丝心疼。

林远枫冷静下来：“是，每个人都应该有分寸感，如果我的一些举动让你不舒服了或者反感，我道歉。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话可能会让别人难受？”

苏然眉眼低了下去，像是犯了错，“我知道，用你们的话讲，我就是没情商，很多时候说话太直、伤人心，所以我干脆不说话。可能这就是你们一开始觉得我高冷的原因。但有时候你们真的很矛盾，我说话，嫌我没情商；我不说话，又总是没话找话地想让我开口。我很烦，烦到想一句话给你们全部骂走。”

谁都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因素很复杂，而一旦形成，又很难改变，所以林远枫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改”，而是换一种方式，想走进他的内心：“去我寝室，我们谈谈。”

由于林远枫已不再挡在门口，苏然上前一步推开寝室门，附上一句“谈个屁”，便关门落锁。

唉，说会被怼，碰会炸毛，比刺猬还扎手，有时心软、难过的样子又着实令人心疼，叫他如何是好啊。

他把给苏然的备注改成了“小刺猬”。

晚：说清楚，咱俩现在冷战结束，还是好兄弟。

【小刺猬】：只要你别像钟庭言一样天天犯贱，一切就和原来一样。

晚：我尽量。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哪里不能碰，不然我怎么惹你生气了都不知道。

【小刺猬】：哪儿都不能碰。你喜欢跟别人碰来碰去的话，可以跟钟庭言或王悠坐。

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兄弟之间碰个拳、搭个肩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你那只是碰个拳、搭个肩吗？！苏然在心里狂怒。

晚：说起来，你是不是对腰很敏感？我看你这次反应大得吓人。

如果坦白可能令苏然觉得羞耻。

他怕痒，导致本身就对外部环境有些敏感的他，腰腹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小刺猬】：吓人就离我远点。

晚：看来是了。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件我的事？

【小刺猬】：你还挺有诚意，那你就说说，你左腰上的黑色是什么？

林远枫没想到被他看见了，索性就不藏了：那你别往外说。

【小刺猬】：嗯。

晚：狼首纹身。

原来不是他看走眼了。苏然猜到大概是那个东西了，只是想向他本人确认。

晚：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刺猬】：今天中午你打篮球的时候，我看见了。钟庭言没问，估计没看见。

晚：一时冲动，不过现在看着也还行。你要看看吗？

【小刺猬】：不。

林远枫已经发了照片。

半截腰，能隐隐看见正面的腹肌和马甲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画面中央的图案——一只充满野性与张力的狼首，直径应该不超过三四厘米，位置不上不下，正好在一般的衣服下摆一带。

【小刺猬】：……

【小刺猬】：除了纹身，你还干过别的吗？

晚：喝酒打架逃课，除了抽烟，学生该干的不该干的，我基本上都干过了。

晚：你感兴趣？

【小刺猬】：废话，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外表温和的大学霸，竟然还有这么混的一面？不过，为什么除了抽烟呢？

林远枫却在这个时候扯开话题：早点睡，我还有题要刷。

苏然二次无语：……

等以后，等我能真正和你并肩了，再来和你讲这些，会是更好的选择。林远枫心想。

十点四十五，钟庭言在他们名为“六人小组”的群中发了一条求救信号。

闲庭信步：枫哥然哥，帮我看道题呗（拜托）

然：滚。

晚：不好意思，没空。

闲庭信步：你们怎能如此无情？

唐唐：大白天你不问，现在大家正忙的时候，你去麻烦人家，活该@闲庭信步

藏不住事的钟庭言交代了这么做的原因。

闲庭信步：哎呀，你俩和好没啊？看着兄弟之间闹矛盾，真的很难受@然@晚

晚：和好了，我们还有事，不聊了。

柚子：你俩住一起？

然：隔壁。

Y：方便问一句吗？住校的话，学习时间是不是会变多？效率是会不是会变高？

方羽颂在这个班级小组群内问了一句正经有关学习的话。

然：时间会变多，效率看自己。

晚：是的，定力足够就可以。

Y：我的定力没问题，但两个人一起就不知道了。

柚子：和谁啊？

Y：沈亚清，他想让我和他一起住校，说是要带我学习。

林远枫心想：嗯，“学习”。

晚：那很好啊，它的定力和耐力都非常好。

Y：虽然认识他很久了，但我还是怕麻烦他，而且我家离学校不远，走读很方便。

闲庭信步：不用怕麻烦吧，枫哥以前还跟我们一个学校的呢，都没说过话，完全不熟，现在还不是天天跟苏然黏一块儿学习。

林远枫笑了笑，发了个“嗯”。

然：嗯个屁，谁跟他天天黏一块儿了？

然：你刚刚还说要刷题，现在话那么多？@晚

晚：骗你的，想让你早点休息。

包括苏然在内的五人：……

闲庭信步：有点怪怪的，因为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半。

然：快滚。

好了，都不聊了，该做题的做题，该睡觉的睡觉，刷手机的苏然照样刷，一点不耽误。

其实林远枫没有骗人，他的确要刷题。

手机摆在旁边，桌子中间放题，脑子转的快，手上又没闲着，便同时兼顾，并且很成功。

效果不错，可以一试。

【妈】：还在学习吗？累了就休息吧。

【妈】：学校还住得惯吗？不行的话就回家住，有司机小何接送。

晚：住得惯，学校挺好的。

晚：刚刷完一套题，正打算睡。

【妈】：他怎么样？你们相处得好吗？

晚：很好，不用担心。

【妈】：周末回家吗？让我见见那孩子。

晚：我还没跟他说，怕他有压力。

晚：以前他经常在光荣榜上，你没印象？

【妈】：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初偏不争气，全家都替你着急，我们要是天天在你面前提成绩好的，你不翻脸才怪。所以没太注意。

晚：是我的问题。

晚：放心，我会努力的。

我会努力让我们都变得更好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