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山 第15章 我去

“不要！”他喊了一声，毫无作用，倒是周围一群面色如土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全都看过来。

塔内，气息激荡。

周今山持剑用力稳住身体，她几乎要被甩出去，她从仓皇逃离的妖兽群中逆流而入，艰难走到塔中央，抬头四处张望，心中焦急万分。

这塔虽然有九九八十一层，却能从最下面一层看到最顶层。

剑锋划过手掌心，指尖一点血飘离，直直朝着塔顶飞去。

慕允泽着急忙慌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手臂被一把握住，视线中周今山指着塔尖那处道：“快，把嵌在塔顶的那个碎片挖下来。”

慕允泽来不及看她手掌中的一道红痕，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孤独轻影，倏然拔地而起。

剑锋一挑，隐匿在塔尖正中央那发光的东西逐渐黯淡下来，在即将落在地面的瞬间被人接住。

掌心中，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周今山低头发现那碎片正在贪婪地吸着她割破的手掌中残存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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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上庆功宴了。

霞蔚殿昨日为成亲而装扮的大红灯笼已经被撤掉，花团锦簇的殿内宴席依旧热闹非凡，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新郎了。

周今山接受了一轮热情无比的敬酒，终于换得片刻休息，坐在下面大快朵颐，想着昨日就应该混进宴席中，而不是待在房间无所事事，反正这张脸是成功了。

不过她感受到坐在她旁边慕容和的视线中满是嫌弃，脸几乎要埋到碗里去了。

酒也是慕容和帮忙挡的，她实在是不知道慕允泽跟他关系这么好，居然能说动师父来当她后爹，现在还给她挡酒。

塞了满嘴，她心中又是一阵吐槽，碎片是慕允泽弄下来的，锁妖塔是所有人一起发力控制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要表扬夸赞高高捧起的也应该是做实事的人。

不能因为人家把正义之事当作本分，就忘掉了这份功劳。

谷主这是要把她高高捧起啊。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意识到三道视线注视着她，她只得把脸埋得更深了。

旁边的慕允泽一直盯着她。

对面的周钦莱也一直盯着她。

周今山心乱如麻，嘴上却是不停，她知道慕允泽不是因为她抢功劳的事情而盯着她。

该怎么解释自己用血找到碎片位置的做法呢？

要不还是招了吧。

那群老头只是说他们是有缘人，还没说怎么找呢？

她就这样暴露了。

最上方的蔚然谷主举杯：“城主女儿天资聪颖还勇敢果决，我们这群老东西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她自己就冲进去了，不愧是师祖选中的人！”

周今山一面干笑，喝了一杯，继续埋头狂吃，她不干饭真的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救命！

谁来救救她！

刚刚回来的路上，慕允泽默不作声给她包扎了伤口，什么都没说话。

只是眼神愈加奇怪了。

那塔经过这么一闹，又恢复了死物的状态。

长老们检查发现，那塔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灵识，竟然开始偷偷吸收塔中妖物的灵力，甚至幻化出一些小妖去外面抓捕一些灵力更低的妖精怪物等。

低等的妖精怪物，虽然也有灵力，却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又因为没什么人在意，所以根本不会被发现。

这世间妖精怪物数量庞大，一网一网地带进去，吸干了也没关系。

那些常年待在塔中的妖兽虽然出逃但是因为这个原因竟变得没什么杀伤力，由此一群弟子很快便将所有出逃妖兽捉了回来，挨个清点，最终让他们重新回到了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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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在蔚然谷内游走。

后面那道高大的身影似乎叹了口气，将前面偏小一点的身影直接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飞速前行。

周今山挣扎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慕允泽速度加快，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道，“这附近本就有巡逻的弟子，你走那么快，别人以为你在散步。”

周今山没再吭声。

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挂件。

要是自己还是天下第一就好了，到时候让慕允泽挂在她身上，感受比这更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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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坛法阵上，两道身影长身而立。

今越眼神在周围来来回回扫视，鬼鬼祟祟道，“师姐，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不好吧。”

周钦莱却光明正大将手放上去，道，“没事。”

今越眼神依旧站岗，嘴上却是道，“师姐，你是不是不想和天机城的那两个弟子一起啊？”

周钦莱没有直接回答，眼神冰冷，盯着那毫无动静的石柱语气平静，“你来一下。”

今越不明就里，还是学着师姐的样子将手放上去。

如周钦莱所料，那石柱还是毫无动静，石盘上的指针完全不动。

今越刚准备张嘴，就被身后人一把捂住嘴拖走，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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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两人自屋顶而下落在白日众人聚集的石坛附近。

慕允泽在周围下了无声禁制，这才将手放到石柱上。

石柱没有任何变化。

站在旁边毫无动作的周今山盯着石柱中央怔怔不动。

慕允泽强行将她手放上去。

石柱开始发光。

周今山将手迅速抽出来，对上慕允泽略带狐疑的目光，她感觉对方似乎在尝试穿透她的身体和表情去看另一个人。

她耸了耸肩，略带心虚地看了看天。

她不看，也知道对面的人现在心里全是捉摸不透。

慕允泽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明明白日里四个人都可以。

他早早就怀疑自己并非命定之人。

当时飘在空中，只要他放开周今山便可以自由活动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周今山老实道，“好了，这下可以确定了，你不是命定之人，不用去拯救苍生了。”

慕允泽眼神在石盘上停留片刻，道，“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否则凭借你的法力，应该只能步行出发。”

周今山摆摆手道，“谁说我要去了，我也不去，不是还有两个人吗？叫他们去吧。我们还是完成我们的主要任务。”

慕允泽目光深邃而锐利，道，“他们也未必。”

周今山两手一摊，道，“好吧，看来还是得靠我来拯救世界了，那我决定了，世界毁灭吧，不拯救了。”

慕允泽没有立刻接话，看着旁边人眼睫微垂，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沉默像雾一样扩散开来，在黑夜里晕染出大片死寂。

良久，周今山手指微蜷，可怜巴巴道，“要不还是放过我吧，我灵力低微，只要遇到一点危险就会死。”

慕允泽墨玉般的眸子在黑夜中不可微察的闪过一丝暗芒，他在她脸上罩下一片阴影道，“没关系，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法阵上人消失片刻后，暗处走来两个人。

今越这才被放开，回味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他道，“师姐，看来只有那位师妹是命定之人，我们是不是不用去了。”

周钦莱道，“不行，拯救苍生是头等大事，既然阵法将我们带进来，一定是有他的缘由，况且那姑娘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灵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如何能自处。”

今越道，“不是有慕允泽保护她吗？慕师兄可是很厉害的。”

“他修炼上倒是天赋异禀，但是其他地方缺根筋，这种大事交给他我不放心。”周钦莱转身就走。

今越捂着下半张脸，心中微动，亦步亦趋跟在师姐后面。

回去的路上，慕允泽少见地说了很多话。

“那位叫白堕的散修，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碎片的威力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被发现，如果我们不去帮忙找的话，这威力不可小觑的碎片被不轨之人利用上，定然会影响人间的安定。”

周今山反问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慕允泽抱着剑，眼神逐渐飘远。

天上的月亮逐渐被一层薄雾遮住，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凉。

他低着头认真道，“其实，我在找到你的前一日，曾在桃花山庄作恶的妖魔手中找到一片碎片，只是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如今，事情已经分明了。”

“所以，天机城现在手上有四个碎片吗？”周今山话题一转。

“是的。”慕允泽回答道。

周今山波澜不惊道，“可是其他宗门都只有一片。”

慕允泽茫然不解转头疑惑看着并肩而行的人，“什么意思？”

周今山语气还是淡淡的，“自你师兄飞升之后，你们天机城又出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你，所以去你天机城拜师学艺的弟子，应该是其他宗门合数的数十倍吧。”

“……”慕允泽更加疑惑。

周今山补充道。“我曾听闻，十几年前一夜整个宗门全部消失的玄天宗，当年便是如此盛况。”

“……”慕允泽眉头紧皱。

关门之前，周今山留下一句，“所以啊，不要想着逞能当英雄拯救苍生，先保护你身边的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