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曼在准备推开办公室门的前一秒,内心还是有一丝紧张在的。她不知道那个座位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
如果在,她们要说什么?如果不在,自己要怎么办?
翟伊一会不会突然扑上来,这方面她还是很上道的。今天特意多喷了一泵香水在脖子上。毕竟,某人看上去很喜欢!
如果她往自己身上扑,要用什么动作接住比较好?自己的腰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她伸手抱自己,要搂腰还是先搂住脖子?
如果她扑过来拦腰抱起自己原地转圈圈,立马用小腿夹住她的胯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可是不那样的话很难坚持太久的呀!
如果她忍不住吻了自己,要不要闭眼?是马上回应还是等她着急了再张嘴?脸是先朝左边还是先偏向右边?哦,对了,她是左撇子,那先偏向左边她应该会比较舒服和顺嘴!
嗯,那一会儿就先偏向左边,等脖子难受发酸的时候再找机会偏到右边就好啦!
换气又是个问题,肺活量确实比不上某人…
推开办公室的门又马上回头反锁。反复试了几下确保门被正确反锁后,任曼慢慢转过了身子。
自己座位对面的位置,翟伊一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生气了?走近一看,翟伊一睡着了,很沉。真的好久没见到她了,好像瘦了。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脸,嗯,瘦了很多。
羽绒服已经滑到了座椅下方,身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圆领卫衣,下身穿着黑色修身的牛仔裤。是不是没有穿棉裤呀?不论是大腿还是小腿,都过于细了,不像是穿了绒裤的感觉。
以后必须要求她,不,专门盯着她!冬天穿棉裤才可以出门!
脚上套着一双卡其色的高帮靴子,鞋型过于厚重,显得小腿更加纤细和瘦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任曼觉得,翟伊一应该每天喝被自己亲自试过温度的温牛奶,早晚各一次!
想到之前霍思睿说的惩罚、家法、硬扛之类的话。顿时开始后悔钻进只想听她亲口说的怪圈无法自拔,当时就该再多追问几句。
现在看来,应该是被罚得不轻。这会儿检查身上有没有外伤会吵醒睡得正香的人。只能先暂时按下想宽人家衣解人家带的冲动。
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窗帘,换好鞋子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暗想:
我为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今天摸鱼一天应该没什么问题!被张总知道说不定还会被表扬一番。
昏暗环境里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之下,很容易就陷入了困乏的状态。昨晚没有睡好,今早又起得很早,花了太长的时间化妆和挑选衣服,比平时花费的时间多了一倍不止。
慢慢地,任曼也闭上了眼睛。彻底睡着之前还在思考:
黄仁才的事,该不该告诉张骅涛?还是先跟黄萍苒知会一声?算了,张骅涛绝对一清二楚;不跟前任联络才是合格前任。
何况,黄仁才,确实不足为惧。
翟伊一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努力夹出裤兜里的手机后,震动就停了。随手把手机丢在了地上,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翻了一半就卡在了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怎么挤也没用,反作用力硌得本来就僵硬酸疼的大臂更疼了。
果断停止了挣扎,打算翻回来继续睡。地上的手机又开始锲而不舍地震动起来。
“靠,谁啊?好烦。”
伸长胳膊在地上摸索,试着拿起手机。指尖触到震动着的东西后,神志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意识到手臂长度不够,整个身子开始向下低。
“靠,疼死了!我真服了,身体被拆装重组也没这么难受吧!淮楚、翟临潜、张骅涛!我发誓,等你们老了!夏天推轮椅带你们散步的时候,给你们戴毛绒帽子和羊毛围脖;冬天带你们旅居,顿顿点刨冰。我翟伊一,言出必行!”
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话一边想着索性狠狠疼一下,这样一劳永逸。
猛地一使劲,哇!够到了手机,但整个人连带着坐着的东西一起翻了下去。从压在身上的重量和形状来判断,应该是椅子。
“咦,什么时候跑到椅子上睡着的?”
翟伊一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笨重的座椅,握着千辛万苦找到的手机,突然想捏碎它。
手机又开始震动,是张骅涛!
把手机放到耳朵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干脆按了免提。把手机继续往地上一撂,头也跟着抵在了地上。
“张叔叔。”
“来我办公室!”
“什么嘛!我在家睡觉呢,怎么去你办公室?我要再请一天假,今天还是手脚分离、行动不便。”
“放屁,你今早坐着我的车来的公司,我扶着你的手打的卡!你又跑哪里睡觉去了?赶紧滚来我办公室!”
翟伊一这个时候真正清醒过来了,再加上脸上地毯的触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都怪这该死的黑暗环境。
翟伊一立刻压低了声音:“张叔叔,我在任总监办公室呢!她这会儿应该不在,我在办公室等她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我现在就起来,等我见到她和她说完话,我再去找你行吧?你知道的,任曼最重要!”
“好好好,那我先挂了,你清醒点!别病病歪歪的,给人留个好印象,知道没?叔叔在办公室等你,不着急,你们慢慢聊!”
张骅涛的声音也瞬间低了下来,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好笑。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挂了。”
挂了电话,翟伊一慢动作把身子趴正,再慢慢撅起被压到的屁股。想用合适的倾斜角度把椅子滑到背部,等移到合适的位置再用力一个侧身把椅子放倒在一边,这样自己就脱困了!
计划本身非常完美,但忽略掉了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状况。于是,做到小心控制力道让椅子慢慢向下滑这个步骤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椅子偏离了航向,直直冲着脑袋砸了下去。
“靠!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的?”
翟伊一整个人被重新砸回了地面。还好有地毯,不然要破相了。
现在的姿势是:整个面部陷在地毯里、屁股半撅、头上顶着侧翻的座椅。双手在毯子上拼命拍打。
种种迹象,昭示着躺在地上的人状态有多糟糕。
头顶的灯就是这个时候亮起来的,但身处困境的翟伊一丝毫没注意到!
任曼快步绕过办公桌,弯腰迅速把椅子从翟伊一的头上扶起来丢在一边。然后想把人的脸从地毯解救出来,伸手去扶翟伊一的头,刚抬起一点儿就看到了一张憋得通红和带着眼泪的脸。
“姐姐你来啦!啊!你先把我原路放回去!我的腰,不对,是我的脖子,哎呀还不是!还有我的腿…额,反正就是,我全身上下都有点不在本位!你,别…不要…不能这么扳我的头,实在是太疼了。”
任曼赶紧把人原路放了回去。想伸手抓一下她的脖子,刚伸过去手又迅速收了回来,怕又弄疼趴着的人。想看看她的腰和腿,但依然不敢上手去动。
内心又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间被翟伊一捏住了小拇指。赶紧用双手捧住了翟伊一还在活动着的左手。
“那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能一直这么趴着,太难受了啊!”
“你就让我这么趴着吧,趴一会儿就好了。再多等一会儿我就能睡着了,我睡着就能自己翻过去了,然后就没事了,躺着睡就不难受了。你不用管我。”
翟伊一看不见任曼的表情,否则一定会被吓跑。
任曼此时的表情,嗯~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任曼此时的眼神,嗯~可以说是已经把翟伊一的背部烧了一个大洞,并又拿着极为锋利的刀在洞内捅了好几下;任曼此时的大脑,嗯~可以说是急速运转寻找对策。
通过观察稍微放松的面部肌肉,兴许找到了办法!
起身先把之前随手扔在边上的座椅扶正,放到翟伊一的脚边稍微偏右侧的位置。
低头盯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暗自腹诽了一句:
谁说年下香的?还是得教育!不教育怎么可能如自己心愿的香?还是要调教!尤其是翟伊一!一身反骨!
一个跨步跨到翟伊一的腰侧,两腿稳稳站好,蓄好力气。快速俯身,双手紧随其后,精准从她两侧腋窝穿过,双手手腕紧紧互握,全身使劲,把人从地上抬起。
在对方双脚刚刚接触到地毯但很快打颤发软往下坐的瞬间,把人往后一拉,丢在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但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被丢在椅子上并快速向身后滑动的翟伊一,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打瞌睡了。椅子不受控地后滑,想停下来也只能想想,干脆闭着眼睛等它停下来。
终于,在磕到玻璃后出现了缓冲,睁开眼的同时惯性也随之而来。椅子一卡又往前一动,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跪在了地下。
任曼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了翟伊一面前,双手抱胸一动不动,没有把人扶起来的打算。
看着跪着的人反复几次扶着座椅扶手想坐回去却无果后,蹲下了身子,半跪在翟伊一身前。抓住了翟伊一努力扶着座椅把手控制自己不乱晃的手。
“翟伊一!你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拿着翟伊一交上来的皱皱巴巴的纸,仔细看了起来。皱眉抿唇读了好久,虽说很多术语完全不懂,但也大致明白了。
所谓的训练,是做了三天身体的极限挑战和心理的高负荷锻炼。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把翟伊一扶到座椅上推回桌子边,然后又一次蹲在了地上。
“你,每次犯错,都会被这样惩罚?”
“怎么会?我爸我妈平时很爱我,没罚过我。但为了我的身体,一般性的训练从小没间断过,除了大学四年稍微松懈了一点。这样程度的训练,是第二次。我也不会总是犯大错呀!”
“那第一次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吗?是我高考完跟爸爸妈妈出柜。”
“你…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很小的一部分,10%吧!是因为你。张叔叔和我爸觉得咱俩在居延海被拍到接吻,是我在耍流氓。
剩下的90%,是因为我自己。妈妈觉得我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影响到以后,也会让我忘了从前。妈妈说我没有先做到自爱,就没有资格说爱你。本来训练两天就可以了,但妈妈加了一天的沙盘,那一天对我来说是酷刑,所以缓到现在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