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贝雅特里奇吗？ 第69章 9

“我记得你跟我姐表白那天晚上，我姐脚踝也扭了。”程馥话说的悠悠然，眼里却满是玩味。

“你问她的？”

药涂到伤处，一抹开就开始发热，临简雾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出汗。

“她告诉我的。”

程馥白白嫩嫩的小脚一晃一晃的，要不是临简雾眼疾手快按住，指不定下一秒就可能出于无意踹到她脸上。

“她是怎么说的？”临简雾站起来问程馥。

程馥仰躺在床上，张开双臂看着天花板：“还能怎么说？就是你低头给她抹药的那幅画面很美，顺着那幅画面，她觉得也许往后能发展出来很美的故事线。”

临简雾觉得程馥没说谎。

如果是夏薄阳的话，确实可能会这么说。

“她谈的每一次恋爱，你都知道？”

“她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还是我帮忙放哨的呢。”

临简雾沉默了一会儿：“你姐姐在我之前交往过几任女朋友？”

“你没问过她吗？”

“她不说。”临简雾极力让自己不去看程馥脸上的表情，“你告诉我。”

“姐姐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

“但是我想知道，你不能让我在这时候还像个局外人一样毫不知情。”

程馥并不想破坏临简雾心中有关于姐姐的美好形象，但是这时候在这方面遮遮掩掩，也只会让临简雾对姐姐的评价降低。

“在你之前有一任。”程馥坐起来后缓慢说道。

这算不得说谎。

即使不是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在关系确定之前，旁人问起时，一方否定另一方笑笑不说话，是情感暧昧期中常有的事。

姐姐这样的经历，有一段程馥记忆犹新。

那个女孩子是姐姐的大学校友，不同院系的，时间大概是大三毕业实习的时候，由学校组织去外地，那个女孩子是那里的本地人，程馥看过照片，白白的，有些呆，还戴着眼镜，家里颇有些财力。

实习结束之后应该是直接回家的，但因为那是一座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姐姐破天荒地想要逗留几天。

很意外的，那个女孩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说自己家本地有空房子可以住，邀请姐姐过去。

姐姐也不好意思白住，花了五百块钱租了半个月，但那是一套一百多平的精装新房，毕业之后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那个地段五百块半个月市场上根本租不到，是那女孩子纯白送。

之后就是那女孩子时不时登门送些吃的、喝的、零食、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之类的东西。一开始还只是送到门口发个消息面都不见就走人，然后发展到敲门、进门，最后变成进屋坐坐、吃过饭再走，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加亲密，颇有些暧昧。

姐姐拿走那女孩子一血的时候可以说是彼此心有灵犀。

那天姐姐刚刚打算出门逛逛，那女孩子就一改之前的害羞木讷，主动提出来说要当向导。

姐姐很会阅读，这不仅指的是书，也是人，姐姐当时就从那双眼睛里面阅读到了各种复杂的感情，期待？害怕？还有……奢求？

那当然不是一个想要和你做单纯的好朋友的人该有的眼神。

不过姐姐还是答应了。

然后一起玩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姐姐主动说请她吃饭，那个女孩子是知道她们家家境的，就说浪费钱，不如去超市买食材回去做，回去路过一个无人售卖的情趣店，那个女孩子就突然问姐姐：“真的可以吗？”

再往后的事情都非常顺理成章。

后来在那房子里，两个人又黏在一起厮混了几天，临走前一天，那女孩子还问姐姐要不要去见见她爸妈，姐姐同意了，当然是以‘同学’的身份，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姐姐说过，那对伯父伯母真的是性格很好的人，餐桌上一直问她有什么忌口的没有，这里好不好玩，对她非常照顾。

但怎么能知道一旦知道真实情况又会不会突然变脸。

一想到就会想笑。

后来开学，关系也像是普通朋友那样淡，虽然总是在食堂一起坐着吃饭，也会顺路一起回宿舍，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去看两场电影，但再多的，什么也没有。

即使很多人都误会她们俩之间有一腿。

毕业时因为姐姐很早就离校了，所以也没有道别。

再后来见面还是工作出外景，去了一趟那座城市，很‘恰巧’被得知了消息，所以那女孩子就一直邀着想要一起吃个饭……盛情难却。

酒过三巡。

或许是趁着酒意，那女孩子说：“夏薄阳你知道吗？我当初特别喜欢你。”

“哦？真的吗？”经过姐姐的复述，姐姐当时的语气光是想象也知道很冷淡。

“因为你太受欢迎了，所以我觉得我必须要变得更优秀才能去想找你的事。”餐桌上，那女孩子有些急切，“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初恋。”

“打住！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在姐姐眼里，那几天的疯狂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而对方是怎么想的，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种关系怎么也称不上是情侣。

露水姻缘罢了。

而这种露水姻缘在姐姐的感情史中占了绝大部分。

在扮演有感情的人的时候，再没有比爱情更加有魅力的素材——虽然本人根本不懂爱情——如果真的要找女朋友，肯定是要找一个跟我一样喜欢我妹写的东西才行。

那些谈着谈着就因为各种原因断崖式分手的女朋友当然也不算，只有像临简雾这样，姐姐愿意向其分享她写的东西，本人也认可她写的东西，才有备胎转正的可能，才是‘正牌’女友。

“谁？”临简雾问道。

“死了。”程馥说，“你放心，姐姐虽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算是比较长，但是从来没想过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想要与之结婚的对象有且只有你一个。”

死者已矣。

临简雾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突然打住也很不像回事。

“她是干什么的？”

“一个小出版社的编辑。”程馥低声说，“她追姐姐很久了，姐姐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是……”

程馥略微停顿了下。

“但是她长的真的很好看，姐姐也觉得过了这村儿可能就没这店，一直推辞挺不像话的。哪有把到嘴的食物一直往外推的道理，你说对吧？”

临简雾知道夏薄阳是个颜控，很容易见异思迁，但实际知晓这个事实还是会有点如鲠在喉。

“长的好看是指比我更好看？”

程馥摇头：“姐姐说过，你是她交往对象里面长的最好看的。”

临简雾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加班猝死的。”程馥回答说。

临简雾心下微沉。

最后，临简雾只是在关门离开之前多问了一句：“你那时候也很喜欢她吗？”

程馥摇摇头：“不喜欢。”

跟姐姐交往的那么多人里面，见过没见过的，那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个。并非是出于感觉姐姐会被夺走的厌恶。

那家伙只是瞅准了她是追姐姐的关键，才在这方面大献殷勤，说是很喜欢她写的东西，但是有关她写的文章，篇幅稍微长一点的从来都没有读完过。

单方面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一旦被她问为什么喜欢，觉得究竟是哪里好，就瞬间哑口无言。

还总是以一副很了解的样子把文章主角的想法认为是她的，对她大加批判。

明明当时谈论的是她写的某本书，话题发展到后面，总会变成那家伙大力推荐自己很喜欢的一些书和一些作者，让她去看，说什么要这么写市场才会买账，多读这些对她有好处，没准她以后能靠写这方面的东西赚大钱……

‘只能写到这个程度吗？’

‘我以为你能写的更好呢！’

‘我还是更喜欢你最开始写的那些东西。’

‘应该是到瓶颈期了吧？要不要这段时间就歇歇，以后再写？’

‘如果这就是你写的东西，我觉得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看。’

……随着时间推移，习惯于处于高位的指指点点，不必再伪装，这些话变成了那家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家伙不会当着姐姐的面这么说，那家伙只会碍着女友要求需要向她表达自己的阅读感受、提供建议来让她写的更好的单独通话中这么说。

估计也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不会因为自己受伤去向姐姐告状——对于一个被姐姐抚养带大的女孩子来说，姐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那阵子真的觉得自己写的特别差呢。”程馥说，“虽然我总是说自己写的东西是垃圾、是废物、是狗屎，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

临简雾赶紧强调道：“我要是觉得你哪里写的不好我会说清楚，绝对不会这么说话。”

程馥没接话，接着说：“然后我就去找了她给我重点推荐的某个作者的某本书，想要知道她一直跟我吹的富有画面表现力和视觉冲击力的文字是怎样的，然后我看到第一行，我就在想，我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把这种人的话特别当一回事？”

“可惜的是，没等我跟姐姐说这件事，她就加班猝死了。”程馥耸了耸肩，她又说，“也就是姐姐觉得她对我写作有点帮助才一直没分手，你不要想太多，姐姐说了，要是把她人生中遇到的每个人都比作一本书，临简雾你属于是睡前读物的那一种。”

“因为读着犯困？”

“不是。”程馥摇头，然后正色看她，“是会有个好梦！”

临简雾一下子就舒服了，不过上楼前她还是问了程馥那本书的第一行究竟是什么，这真不怪她好奇。

程馥不好说出口，给了作者名和书名让她自己去搜。

洗过双手，点上助眠香薰，临简雾打算‘拜读’一点那本书的内容就睡觉，但Ｋｉｎｄｌｅ上搜不到那本书，她只好用手机网页，手机网页找的也费劲，费了老大功夫找到然后点进去。

第一行赫然写着：

ｘｕｅｂａｉ的ｎａｉｚｉ，ｃａｏｚｈｏｎｇ的ｂｉ。

实际上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黄文。

自己平时私底下看一看释放一下也就算了，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看这样的东西，然后去学习如何写作吗？

夏薄阳的那个前女友当时在给程馥做这些推荐的时候究竟是在想什么？

加班猝死还真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