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莎草纸窗,在泥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刘安章站在铜镜前,第三次系紧长袍的腰带,指尖却仍能感觉到布料下那陌生的曲线。
臀部的变化是这几天才变得明显的。起初只是觉得长袍的下摆有些紧绷,直到昨天弯腰捡书时,他无意间瞥见铜镜里的倒影 —— 原本平直的臀部轮廓变得圆润饱满,像被精心打磨过的陶瓮,走路时布料总会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羞耻的弧度。
“该死……” 他低声咒骂,声音尖细得像被风吹动的芦苇。这具身体的背叛从未停止,从喉结的变平到胸部的胀痛,从体毛的脱落到声音的蜕变,现在连臀部都在向着女性化的方向发展。他像个被操控的木偶,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偏离 “刘安章” 的轨迹,却无力阻止。
他从木箱里翻出一条最粗的亚麻布,笨拙地缠绕在腰间,试图勒出平直的线条。布条深深嵌进皮肉,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可铜镜里的轮廓只是稍微模糊了些,那该死的曲线仍像幽灵一样顽固地存在着。
“安卡先生,雅赫摩斯大人请您去主院,今天有宴会。” 管家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安章的心沉了下去。宴会意味着要在众多贵族面前露面,意味着他那身不合时宜的曲线可能被更多人注意到。他宁愿去给荷鲁斯讲解战车构造,也不想踏入那片充斥着虚伪笑靥和探究目光的修罗场。
可他没有选择。作为雅赫摩斯府上的 “东方智者”,他必须出席这种场合,像件精致的摆设,供人观赏和议论。
他解开腰间的布条,换上雅赫摩斯特意准备的新长袍。深蓝色的布料上织着金线,领口和袖口镶着细碎的青金石,本该是体面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讽刺。布料轻盈,更能凸显身体的轮廓,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让步伐迈得又大又直,可臀部的晃动还是让长袍贴在身上,像长了眼睛的蛇,死死咬住那片羞耻的曲线。
主院的庭院里已经摆满了矮桌,贵族们穿着华丽的服饰,手持酒杯谈笑风生。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醇香、没药的熏香和烤肉的油脂香,混合成一种属于上层社会的奢靡气息。刘安章的出现像一滴冷水落入热油,谈话声瞬间停顿了几秒,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拽了拽长袍下摆,指尖冰凉。有人在低声窃笑,有人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眼神却像带着钩子,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他看到几个贵妇凑在一起,嘴唇动了动,目光时不时瞟向他的臀部,嘴角噙着暧昧的笑。
“安卡,过来。” 雅赫摩斯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穿着深红色的束腰长袍,正和几位将军模样的人交谈。看到刘安章局促的样子,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刘安章低着头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缩在雅赫摩斯身后,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他能感觉到雅赫摩斯的朋友 —— 那位名叫卡的将军 —— 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像在研究一件新奇的陶器。
“这位就是你说的东方智者?” 卡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犷,“果然气度不凡,就是…… 看着比姑娘还文静。”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刘安章的脸瞬间涨红,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臀部的布料又贴了上来,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异常。
雅赫摩斯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卡,听说你们昨天演练了新的战车阵型?”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舍丽雅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件露肩的白袍,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
“哟,这不是我们的东方智者吗?” 她的声音甜腻,却带着刺,“怎么躲在雅赫摩斯将军后面?是不是怕我们这些人吓到你?”
刘安章没有说话,只是往雅赫摩斯身后又缩了缩。他知道和舍丽雅争执只会招来更多羞辱,可他的沉默在对方看来,无疑是懦弱的表现。
“夫人喝醉了。” 雅赫摩斯皱眉,语气里带着警告。
“我没醉。” 舍丽雅甩开他的手,突然向前一步,故意撞在刘安章身上。她的肩膀狠狠顶在他的胳膊上,刘安章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长袍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了紧绷的臀部曲线。
“哎呀,对不起啊。” 舍丽雅捂着嘴笑,声音却大得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先生的腰怎么这么细?比我的还细呢。” 她上下打量着刘安章,眼神像剥衣服一样露骨,“依我看,你穿女装肯定比穿男装合适,说不定比底比斯的舞姬还漂亮呢。”
“轰” 的一声,刘安章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周围的哄笑声瞬间放大,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皮肤上。他看到卡将军露出了玩味的笑,看到其他贵族用手遮住嘴,肩膀却在不停抖动,看到侍女们低下头,嘴角却绷不住地上扬。
他的手死死攥着长袍的下摆,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臀部的曲线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像在嘲笑他的狼狈。他想冲上去撕开舍丽雅虚伪的笑靥,想对着所有人嘶吼 “我是男人”,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
“舍丽雅!” 雅赫摩斯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别太过分了!”
舍丽雅显然没料到丈夫会如此动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您何必这么认真?难道我说错了?” 她挑衅地看着刘安章,“先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刘安章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他能感觉到雅赫摩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 探究。
“够了。” 雅赫摩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房去,醒了酒再说。”
舍丽雅还想说什么,却在丈夫冰冷的眼神下悻悻地闭了嘴。她临走前还不忘剜了刘安章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像毒蛇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宴会的气氛因为这场闹剧变得有些尴尬。卡将军识趣地告辞,其他贵族也纷纷找借口离开,庭院里很快就冷清下来。
“你没事吧?” 雅赫摩斯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不敢直视刘安章的眼睛。
刘安章摇了摇头,依旧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他能感觉到雅赫摩斯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很久,从紧绷的腰部滑到圆润的臀部,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得他浑身不自在。
“回…… 回偏院了。”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院,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花瓣,像一只仓皇逃窜的鸟。他能感觉到雅赫摩斯还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那复杂的眼神让他脊背发凉。
回到偏院,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胸口的胀痛和臀部的紧绷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脱下那件华丽的长袍,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仿佛这样就能踩碎那些羞辱和嘲笑。
铜镜里的人影狼狈不堪,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腰间和臀部的曲线在粗布内衣下清晰可见。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个被贵族圈嘲笑的对象,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掌控的可怜虫。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他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声音尖细得像女子的哭泣,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想起了穿越前的日子,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自己,那个在图书馆里啃着面包写论文的自己,那个虽然平凡却活得坦荡的刘安章。可现在,那个刘安章正在被这具身体一点点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存在。
窗外传来了夜莺的啼鸣,婉转而忧伤。刘安章蜷缩在地上,看着铜镜里那个陌生的倒影,第一次生出了彻底放弃的念头。或许,他就该像舍丽雅说的那样,穿上女装,承认自己的异常,这样至少能少些羞辱,少些痛苦。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他是刘安章,是 23 岁的埃及史研究生,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就算身体变成了这样,他的灵魂也还是属于自己的。
他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长袍,重新穿好。虽然布料依旧贴身,曲线依旧明显,但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他不知道这场身体的蜕变何时才是尽头,也不知道未来还会面临多少羞辱和挑战,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
夜色渐深,偏院里一片寂静。刘安章坐在石桌前,借着月光在莎草纸上写字。他写的不是《亡灵书》,也不是战术图,而是 “刘安章” 三个字,用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简体字的符号。
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直到莎草纸被划破,他才停下手。指尖沾着炭灰,像染上了洗不掉的印记。
他知道,只要还能写出这三个字,只要还能记得自己是谁,他就还有站起来的勇气。哪怕身体变成了女人,哪怕声音尖细如莺,他也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为 “刘安章” 争得一席之地。
远处的主院还亮着灯,雅赫摩斯大概还在那里,或许在思考如何应对妻子的挑衅,或许在回想宴会上那个尴尬的瞬间,或许…… 在琢磨他那越来越女性化的身体。
刘安章抬起头,望着主院的方向,眼神复杂。雅赫摩斯的维护像一道微光,却不足以驱散他周身的黑暗。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份微妙的平衡能维持多久。
他只知道,从舍丽雅撞向他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异常不再是可以遮掩的秘密,而是被摆上台面的笑柄,像插在他背上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格格不入。
而他能做的,只有忍着痛,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