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5日阴雨连绵
秋雨已经持续了三天,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顺着杂货店的屋檐流淌,在门前汇成一条浑浊的小溪。我推开门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贺兰正站在柜台后整理账本。
“下雨天还过来?”她抬起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店铺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红糖和肥皂的香气。
我把伞放在门边的桶里,雨水顺着伞尖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渍。“来看看你。”我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手指上。
她合上账本,转身去整理货架。动作比往常慢了些,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货架最上层放着几本高中课本,封面已经落了薄灰。
“最近生意还好吗?”我帮她清点着所剩不多的火柴。
“勉强维持。”她轻声说,话尾带着压抑的咳嗽声。这咳嗽从入秋起就断断续续,始终没有好利索。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店铺里格外安静。我们并肩坐在柜台后的长凳上,看着雨水在玻璃窗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她偶尔会抬手揉揉太阳穴,像是要驱散某种不适。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弧度:“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着凉。”
可是她额角的虚汗,和比平时苍白几分的脸色,都在诉说着另一个事实。我想起外婆前几天无意中提起,说在县医院门口看见过贺兰的身影。
“你最近...有没有去看医生?”我试探着问。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着柜台上的糖果:“去拿了点感冒药。”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刻意的回避。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店铺里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旧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这片昏暗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像是随时会融进阴影里。
“等雨停了,”她突然说,“我想去进些新货。听说现在年轻人喜欢那种带香味的信纸。”
我看着她强打精神规划着未来的样子,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明明已经不堪重负,却还要装作一切如常。
傍晚时分,雨势稍缓。我起身告辞时,她往我手里塞了包姜糖:“祛祛寒。”手指相触的瞬间,我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你发烧了?”我握紧她的手。
她轻轻抽回手,把碎发别到耳后:“可能有点低烧,睡一觉就好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雨水打湿了我的裤脚。手中的姜糖散发着辛辣的甜香,我却尝不出丝毫滋味。脑海里反复浮现她强撑的笑容,和那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推开家门,外婆正在灯下缝补衣物。看见我凝重的神色,她放下针线:“那丫头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把姜糖放在桌上。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像是永远不会停歇。这个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