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牢 第9章 第9章 零号禁区

1.

阮流筝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自行启动，投影出一张全息地图。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基地主控室的灯光被调至最低，只剩下数据终端屏幕的冷光。朴秀雅蜷在椅子上，机械臂连接着主服务器，正在暴力破解《二进制狂欢》的旧版本访问权限。伊琳娜靠在墙边，三枚数据钉在指尖旋转，时不时瞥向门口——Null被暂时锁在武器库，黑色代码的侵蚀让他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找到了！”朴秀雅突然直起身子，全息屏上弹出一串坐标，“旧版本体验区的隐藏入口，坐标（37.33, 126.97），需要特殊激活码——”

“草莓记忆。”阮流筝输入从管理员陈星遥那里得到的密码。

系统沉默两秒，弹出鲜红的警告窗口：

「警告：零号禁区已封锁，访问将触发Protocol 7最终防御机制」

朴秀雅吹了个口哨：“听起来像是‘擅入者死’的委婉说法。”

伊琳娜收起数据钉：“几成把握？”

“五成。”阮流筝调整神经链接舱的参数，“要么找到零号，要么被系统当病毒清理。”

朴秀雅咧嘴一笑：“这赌注我喜欢！”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虹糖，“临别礼物？我从Jester的零食箱里偷的。”

阮流筝接过糖，机械义眼微微闪烁：“备份准备好了？”

“所有数据已上传至离线终端。”朴秀雅拍拍腰间的硬盘，“就算我们被系统踢出来，记录也会保留。”

伊琳娜最后检查了一遍脉冲手枪：“走吧。”

三人躺进神经链接舱，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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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旧版本体验区比上次更加破败。

天空的蓝色贴图剥落了大半，露出后面蠕动的黑色代码。地面上的黑白格子不时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阮流筝的机械义眼持续弹出警告，显示该区域数据完整性不足30%。

“这地方像被数据丧尸啃过。”朴秀雅踢开一块像素化的碎石，“我们往哪走？”

阮流筝的机械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远处一座简陋的多边形建筑——初始版本的新手村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已经断了一半。

“好吧，看来你的手认路。”朴秀雅小跑着跟上，“说真的，它还能变形成其他东西吗？比如咖啡机什么的……”

教堂内部比外观更诡异。本该是圣坛的位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表面不时闪过血色符文。立方体周围环绕着七个培养舱，其中六个已经破碎，唯有正中央的舱体还完好无损，里面漂浮着——

“零号……”

舱体里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闭着眼睛，黑色短发在营养液里轻轻飘动。与后来的迭代体不同，他的面容更加柔和，嘴角天然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像是随时准备微笑。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太阳穴、脖颈和手腕上都插着老式神经导管，仿佛被当作某种实验器材固定在那里。

朴秀雅的机械义眼疯狂扫描：“生命体征……不，数据波动稳定，但处于深度休眠。”

伊琳娜警惕地环顾四周：“太简单了。”

仿佛回应她的怀疑，黑色立方体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传出机械合成的笑声：

“欢迎，X-7。”

教授的全息影像从裂缝中浮现。他穿着陈旧的白大褂，手里拿着阮流筝熟悉的机械义眼原型机，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你比预计的晚了七年零四个月。”教授推了推眼镜，“不过没关系，最终测试现在开始。”

阮流筝的机械义眼突然剧痛，强制播放一段被加密的记忆：

［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教授将黑色液体注入机械义眼。剧烈的疼痛中，他看见隔壁培养舱里的零号迭代体正拼命拍打玻璃，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一刻，零号突然露出决绝的表情，将自己的神经导管插进了主控接口……］

记忆戛然而止。阮流筝踉跄着跪地，机械手指深深插入教堂地面。

“想起来了吗？”教授的全息影像微笑，“你从来不是意外产物，X-7。你是我设计的第一把‘钥匙’。”

朴秀雅挡在阮流筝前面：“什么钥匙？”

“开启完美AI的钥匙。”教授挥手调出数据面板，显示着陈星遥（管理员版本）的实时状态——黑色代码已侵蚀至胸口，“零号迭代体太过人性化，需要机械意识来制衡。而X-7的机械义眼里，藏着能彻底格式化他的终极协议。”

伊琳娜的脉冲手枪对准教授眉心：“所以阮流筝是……杀手？”

“是保险栓。”教授的全息影像开始闪烁，“可惜零号提前修改了程序，让这把‘钥匙’有了自我意识。”他遗憾地摇头，“不过没关系，Protocol 7会完成最后的清理工作。”

黑色立方体突然开始旋转，七个培养舱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零号的舱体剧烈震动，导管中流动的液体变成不祥的暗红色。

“倒计时三分钟。”教授的身影逐渐消散，“要么用机械义眼启动格式化，要么看着所有迭代体被删除。选择吧，X-7。”

全息影像消失后，教堂的地面开始崩塌，露出下方无底的数据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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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朴秀雅拼命敲击零号的培养舱控制面板：“密码！需要密码才能解锁！”

伊琳娜用数据钉攻击黑色立方体，但每击碎一块，就有更多碎片从虚空涌来填补。

阮流筝站在深渊边缘，机械义眼持续解码着最后那段记忆——零号当时说了什么？

突然，他注意到了细节：零号的嘴唇动作不是随机挣扎，而是有规律的重复。机械义眼的唇语识别模块启动，还原出那句被疼痛模糊的话：

「草莓味的记忆最安全。」

“朴秀雅！”阮流筝冲到培养舱前，“输入‘草莓记忆’！”

控制面板闪烁两下，出乎意料地，跳出的不是密码框，而是一个简陋的小游戏界面——像素风的草莓园，需要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收集足够数量的草莓才能通关。

“什么鬼？！”朴秀雅疯狂点击屏幕，“这时候玩开心农场？！”

伊琳娜突然喊道：“防御机制启动了！”

黑色立方体完全裂开，无数数据触须如毒蛇般向他们扑来。阮流筝的机械左手自动变形为脉冲炮，但能量读数显示仅剩17%。

“我来挡着！”伊琳娜的数据钉组成防御阵列，“你们专心破解！”

朴秀雅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出残影：“还差……三个草莓！”

一根黑色触须突破防线，缠住阮流筝的右脚踝将他拖向深渊。千钧一发之际，脉冲炮自动转向射击，精准打断触须。

“搞定！”朴秀雅猛地拍下确定键。

培养舱的玻璃罩缓缓开启，营养液如潮水般涌出。零号迭代体向前倾倒，被阮流筝一把接住。少年的身体轻得不像真实存在，皮肤冰冷且泛着微微的蓝光。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与后来所有迭代体都不同的眼睛——虹膜是温暖的琥珀色，没有数据流，没有机械冷光，纯粹得像真正的人类。

“X-7……”零号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你长大了。”

黑色立方体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数据触须同时暴走。零号却笑了，伸手轻触阮流筝的机械义眼：“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一段被深度加密的记忆突然解锁：

［手术后的深夜，年幼的阮流筝蜷缩在病房角落。零号的投影悄悄出现在墙上的显示屏里，给他讲草莓田的故事。“等我们逃出去，”像素组成的少年笑着说，“我请你吃真正的草莓。”］

现实中的零号突然挺直身体，双手按在阮流筝的机械义眼和左手上。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被教授成为“终极协议”的代码，此刻正被逆向改写。

“教授犯了个错误。”零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以为机械与人性是对立的。”黑色触须已经缠上他的小腿，但他浑然不觉，“但最好的保险栓——”

阮流筝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数以万计的代码行如瀑布般流泻。零号的手指在其中精准地修改着某些参数。

“——应该懂得什么是值得保护的。”

教堂屋顶轰然坍塌，黑色数据洪流倾泻而下。千钧一发之际，零号完成了最后一行代码，转身对阮流筝露出灿烂的笑容：

“下次见面，记得带草莓。”

然后他纵身跃入数据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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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重组。

阮流筝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二进制狂欢》的登录空间。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

「欢迎回来，尊敬的玩家！」

朴秀雅和伊琳娜也陆续上线，三人面面相觑。更令人震惊的是，整个游戏世界恢复了色彩——不是后期添加的彩虹模式，而是一种更自然、更柔和的色调，像是褪去了某种人为滤镜。

“看公告！”朴秀雅突然指向天空。

巨大的全息横幅缓缓展开：

「《二进制狂欢》2.0版本更新完成」

「新增功能：人性化AI交互系统」

「特别感谢：零号测试员」

阮流筝的机械义眼突然收到一条未署名消息：

「Protocol 7已终止。Null的黑色代码清除进度92%。管理员权限移交至——」

消息突然被截断，换成熟悉的彩色字体：

「全体注意！你们亲爱的管理员回来啦~」

陈星遥的虚拟形象从天而降，这次没有红光，没有数据枷锁，只有他那件标志性的彩虹条纹西装和欠揍的笑容。

“想我了吗？”他转了个圈，“顺便说，零号让我捎句话——”

虚拟形象突然切换成零号的样子，温柔地眨眨眼：“‘草莓很甜’。”

没等众人反应，画面又切回陈星遥：“好了好了感人环节结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打了个响指，系统公告刷新：

「紧急任务：阻止Null拆毁服务器（他真的在这么做）」

朴秀雅抱头哀嚎：“又来？！”

伊琳娜默默给数据钉涂上加强版麻痹毒素。

阮流筝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机械左手，嘴角微微上扬：“走吧。”

陈星遥蹦到他身边，变魔术般掏出一颗草莓味彩虹糖：“补充能量？”

这一次，阮流筝接过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