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檐下织帘,李语汐把脸埋进臂弯,听见自己的心跳像被泡皱的纸。
昨夜熬到凌晨三点,今早六点,闹钟像一把钝刀割开她的梦。她拖着铅块似的身体爬起,窗外天色灰得发亮,像未干的墨。
外婆端来一大碗饭,米粒饱满得像含着晨露。她用筷子一粒一粒数着,慢得能听见时间从碗沿滴落。
“囡囡,今天不吃快点?”外婆笑着问。
她摇头,声音哑得只剩气流:“我想学彤曼,细嚼慢咽。”
说罢,她舀起一勺,含在嘴里,像在品尝一场迟到的夏天。
雨脚忽然密了,砸在水泥地,溅起细碎的花。李语汐的心跟着一颤——那是她和耿彤曼约好要见面的午后。
她打开手机,聊天界面停在早上的“吃完午饭后再”。
雨像顽皮的孩子,把消息冲得发白。
她走到门口,雨丝斜斜地扑在她脸上,像冰凉的手指替她擦掉熬夜的痕迹。
她伸手去接,掌心立刻蓄起一汪透明,轻轻一抖,便碎成无数细小的失落。
外婆在身后喊:“伞在门边!”
李语汐回头,笑了一下,却比哭还淡。
她没撑伞,任雨点把睫毛压成潮湿的羽毛。
她想,也许这场雨是老天给她的缓冲键——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可以看见时间从指缝流走的样子。
雨幕里,她仿佛看见耿彤曼撑着一把薄荷绿的伞,站在街角,伞沿滴着光。
她抬手挥了挥,却只抓到一把湿冷的空气。
于是她把手机贴在胸口,像贴住一颗不肯落下的泪。
“改天吧。”她在心里说,声音轻得像雨落进湖面,一圈涟漪,便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