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三月一日那天(洛南共赴王宫晚宴,毕儒出事的那天),何是从南离房里取东西出门恰好撞见洛渊,二人分别后……
1.南离是谁?她的目的究竟是何?
二人分别,何是赶到一家香粉铺,将洛渊的话转达给南离。
“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要不然交给我和孟菲去做就好。”
“来得及。”南离轻轻点头表示让他不必担心。“东西拿到了吗?”
“嗯。”何是把一个小盒递给南离。
南离转向香粉铺的老板说道“老板,要二两薰衣草香,一两沉香,一两菊花香。”
“好嘞。”
随后,南离将刚买的几样香粉混合,并加入刚取的小盒中的白色粉末,制成香篆。
那种白色粉末是一种特制迷香。
接着,三人去到了黎国祭司——毕儒的府邸,南离和孟菲翻墙潜入,何是守在府外把风。
孟菲一掌击晕了府中一个端着香篆的婢女,把她扶到柴房,南离将盘中的香篆与自己今日刚制的调换,并换上了一身婢女的服饰,端着香篆走去毕儒的书房。
她想干什么?
推开门,一个须发半白,一身白衫、一脸诗书气的长者正坐于书桌前,给人一种满腹诗书、温厚谦恭的感觉,他就是毕儒。
南离走向置放香篆的桌几。
毕儒突然搭话道“你是新来的吧,看着面生。”
“是。”南离低声应答,利落地替换上新的香篆,点上火,便要转身离开,但刚走到门口,边听毕儒不紧不慢的语调喊道“可是我府上,近日没有招新人。”毕儒的紧盯着南离的背影,刚刚眼神中盯着书本的文雅气被犀利与警惕所代替。
终究还是暴露了。
南离轻呼一口气,动作利落地反锁上房门,转过身。
二人视线交汇,针锋相对。
毕儒仍保持优雅地端起杯茶水,往香篆方向一洒,火苗灭掉。“你是谁?”
“听闻祭司最懂这些天文地理,不如算一算我是谁。”南离冷眼看着毕儒。
“呵,是个趣人。”毕儒盯着南离端详一会儿,说道“你的眼神很灵动……像……我的一位故人。”
南离愣了一下。
“那年你没死,对吗?”毕儒问道。
镜头转到十三年前,当时禾国当朝已被推翻,政局动荡不安,国无首领。
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朝将军府奔驰,破门而入。
沈将军快步赶出,满目疑惑与难以置信“黎允?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住了,沈哥。您向来受百姓尊崇,在百姓面前的形象实在压天,可是物极必反,势力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子,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刺下来,大家不愿再重蹈覆辙。”
“呵,黎允,他们胡乱猜测就算了,连你也这样想?就算那王位拱手送到我面前,我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我觉得它更是恶心!”沈将军怒不可遏。
“沈哥,在国之安定面前,我们别无选择。就算我黎允负了你。上!”黎允一声令下,身后人马一拥而上,而毕儒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因为他不擅长武斗,说得再直接一点,他就是个算卦的,不过这场战争的一个很大推动因素就是他算的那一卦。
沈夫人听到房外舞刀弄剑之声,意识到不妙,扭动房内一个极其隐蔽的机关,一个像是通往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
她转身过身,蹲在一脸懵懂的女儿旁边,还是用一如往常的温柔语气对她说
“小雪,平时就最阿娘的话了,对吧?”沈夫人轻柔地顺了顺女儿浓密的棕发。
“现在呢,阿娘要交给你个任务。”沈夫人指了指那个通往地下室的门,“听好了,小雪。你要一个人顺着这里下去,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管,可能会走挺长一段路,地道里面有些黑,但你不用害怕,里面很安全,走到尽头,你就用力地敲墙,会有一个奶奶或爷爷接你出去,他们都是爹娘的好朋友,告诉他们你是谁,他们就都懂了。”
小雪仍呆呆地盯着阿娘,“那阿娘和爹爹什么时候去?”
绵绵的稚嫩的音调听得人心软软的。
沈夫人温柔一笑,又摸了摸小雪细腻光滑的脸颊“娘最近发现,我们小雪是越来越勇敢了,那晚从你林瑟弟弟家回来时,都敢自己走一小段夜路了。阿娘和爹爹处理完这里一些小事马上就会过去找你的,但在那之前,娘刚才交给你的任务,你自己能做好吧?”
小雪并未回应,只低着头,或是害怕里面那一长段黑路?或是在责怪爹娘不陪着她一起走?
沈将军和沈夫人宠惯了这个女儿,她怕黑,现在睡觉时都和爹娘挤在一张床上,两人搂着她睡。
门外的刀剑声、喊叫声愈发激烈。
“小雪,答应阿娘你一定做好这件事。”
这孩子平日里可爱说话,现在默不作声的,应该就是不情愿吧。
可真要来不及了,沈夫人准备站起身将她往那边推。
但就在她刚要起身的那刻,小雪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头,示意她和自己拉钩作证。
“阿娘也要答应我,等你和爹爹忙完,要立马去找我。”她说话时总带着一点糯糯的尾音,让人听了格外心软。
沈夫人和小雪拉钩约定。
看着女儿满是稚气的面庞,一把将她搂过,别过脸,落下那父母总爱偷偷藏住的两粒泪珠“娘知道了,娘最爱小雪了。”
沈夫人悄悄抹去脸上的泪痕,目送着小雪走进地下室,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跟她挥了挥手后,便硬逼着自己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在出去前,把地下室的门关好,屋里的一切恢复如初。
沈府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沈将军的麾下大批都被派去跟随?安江出征抵御白国了,寡不敌众,沈夫人刚赶到前院,就亲眼目睹沈将军缓缓倒于一圈人的剑下,腹部鲜血四溅。
二人四目相对,
“沈毅!”沈夫人瞬间泪流满面,刚才的那声叫喊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她挺着已有六个月身孕的肚子,推开众人,跑到沈将军身旁,抱住浑身是血的他,明明今早还在打趣给即将到来的孩子起名字,现在却再无相见的可能。
院中的人即使再无辜也无一幸免,院子里充斥着血腥味,死尸环绕着整个院子。
“都是为了国之安宁。”黎允微微俯身对沈夫人说道。
沈夫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般,只愣愣地盯着她怀中的爱人。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什么狗屁国之安宁,是你们自己的心安吧!”沈夫人忽的起身摘下头上的钗子刺向黎允,可惜未得手,被飞来一支箭刺死。
“跟她啰嗦什么。”一个健壮的男子不耐烦的喊道。
一切都被小雪收尽眼底。对,她没走,在阿娘关上地下室的门之前,她用一根发簪抵住了那扇门,待阿娘离开后,他撬开了那扇看似关上了的门。
现在,双目中充斥的只有血流成河的院落和满身鲜血的家人,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嘴,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眼泪已止不住地往下掉,如乱珠般散落在潮湿的木地板上,发出“啪塔啪塔”的声响。
七岁的小童还不太懂死忘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听阿娘说过人死后就再也不能相见了,听阿娘说人总会有永别的一天。
这是阿娘第一次对她食言。
明明刚约定好的事,她没想到阿娘会这么快出尔反尔,她好想怪她啊,她好想现在冲她发发小脾气、耍耍小性子啊。
但现在,阿娘和阿爹,好像死了。
“还有个女孩。”黎允喊道“搜!”
南离惊慌地跑回母亲让她躲好的地方。
黎允等人翻遍了整个沈府也没找到。
众人提议将院子放火烧掉,要是女孩在院子里,不论如何也会被烧成灰,要是不在院子里,那至少她也不会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况且,一个小女孩,她懂些什么?她又能做些什么?
这样一来,正好塑造一个蛮夷杀人放火的景象,等?安江回来,也好有解释,毕竟他俩关系最亲近,就算报仇也得找蛮夷身上,正好我们再商量讨伐蛮夷,定民心。
大火在沈府烧了两天两夜。却没有人知道放火的凶手到底是谁。实际上,是根本无人在意放火的凶手到底是谁。
?思赫出征回来,得知消息悲痛万分,未休片刻直接赶到了已被火烧得不像样子的沈将军府,一个黑墙勉强地将府内与府外隔开。
他不让任何人跟随,自己走进,悼念旧人。
沈毅、黎允、?安江以前是禾国的三军统帅,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沈毅永远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中,?安江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的好兄弟杀了他的另一个好兄弟,毕竟没人告诉他任何其他的的风吹草动,也绝不会有人告诉他。
在沈毅祭礼上,二人操办主持,虔诚的上香,黎允表现地甚至比?安江还要悲痛。
没过多久,天下地域以和平方式重新划分:禾国三分之二地域改为黎国,而黎允就是现在的黎王,其余三分之一则划分为若干小国;白国划分为?国(?安江为君主)与雲国(雲凯为君主,白国人)。
而故事中的小雪(沈燎雪,沈将军独女),便是南离!
洛渊之前的感觉没错,就算再怎么伪装,面对弑族仇人,看到他那张春光满面的脸,怎么会不显露出一丝恨意之绪,南离伪装得已经是超乎可能的克制与得体了。
那天小雪跑回地道后,按照阿娘的话一直往前走。其实路并没有很长很长,但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南离怕黑,睡觉的时候总爱缠着娘亲和爹爹陪她,有娘亲在身边就有了安全感,有时实在没法在身旁,就会给她点上一支带有安神效果的香烛,罩上灯罩,稍微一哄,她就睡着了。
但现在漆黑一片的地道里,她却不太急于走出去了,因为她害怕再到另一边的光亮之处时,爹娘赶不上她的脚步,她害怕爹娘真的不会来找她了。
可是路总归有尽头。小雪按照娘亲交代的那样,果然,没敲几下,地道里就透进一丝光线,一个约莫三十过半的中年女子推开了假墙,整个地道亮了起来。
小雪愣在原地,伸手挡了挡眼睛,好像是在逃避外面那个“满是光明”的世界。
女子轻轻拉住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离开地道。
到了房间里,小雪什么也没说,呆坐在椅子上,女子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握着她的手,微笑着。
随后,一个与女子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间,眼眶还红着,脸上似乎还有两道刚在路上被风吹干的泪痕,女子见状,大概猜到了最坏的可能,
“还好,还好……至少他们最爱的人还平安地活着。”女子像在安慰小雪,也像在安慰自己,因为她眼中已噙满了泪水。在即将止不住之时,女子紧紧地抱住小雪,眼泪不受控地滑落。男子也上前环抱住女子。
小雪仍双目紧紧地盯着地道口,好像在盼着爹娘如约来找她。
三人就这样相拥了好久,除了不停流落的泪水之外,他们宛如石塑一般静止在这个尘世中。
中年男女是一对鍩人夫妇,年轻时来到禾国经商谋生。在禾国暴君在位时,曾因占卜到鍩人有不吉之意,下令清杀所有在国鍩人,是沈将军冒险帮他们藏匿,并给他们在郊外隐秘角落搭屋建房、供给饮食,他们才得以活到今天。沈将军顾及他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安排他们侦查边郊安全,及时向他反馈信息。
镜头回转到南离与毕儒对峙的场面。
“他们都以为,火烧完了,一切就都没事了。可是我连尸身都没见到,心中总是不安,当晚我就卜了一卦,最令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天运说她没死!并且还有大凶之相。
他们都说‘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可担心’可我更信天运。自那之后我加强了府内的防卫力量,找各路高手来保护我,但我每天仍惶惶不安,因为,我只能占到有大凶之事,却无法预测它会在哪天降临。我甚至还渴望着她长大,盼望她能早点来,至少我就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了。”毕儒局促不安地说着。
“从你们做那件事开始,就必定会有这一天。”南离眼中满是愤恨。
“我一直在等你,我……”
还没等毕儒说完,南离的飞刀已不差毫厘地插到了他的颈动脉窦,毕儒瞬间没了力气,脸色苍白,眩晕倒地,
他刚想拉动的红线从他手中松落,伤口处不断往外渗血。
但毕儒踩住了一个按钮,从桌底飞出一个暗器,刺伤了南离的肩膀。(这也就是为何洛南在晚宴结束后回府路上,马车颠簸,洛渊扶住南离肩膀处时,她不自然表情的原因,洛渊顺势不断用力往下按时,血丝丝地往外渗,不过所幸当时南离伤口处的裙色是红色的,出血量少,看不出血色。但洛渊还是猜到了。)
南离丝毫未犹豫地拔出暗器,任血液肆意地往外流着,面若寒霜地走上前去。
“你以为,我还会像我爹娘那样信任你们吗?我要是再晚一秒,你一拉红线,你所谓的那些高手,就好闯进来围攻我了吧?”
毕儒干瞪着眼睛,奄奄一息。
南离缓缓说道“你不该等的,那个女孩早就死了。在你们屠尽她全家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她一开始确实很害怕,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被吓醒,遇到点感时伤世的事就止不住地哭,直到哭到她都麻木了,你知道泪是真的能哭到干吗?她当时想的甚至是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要逃跑?为什么不去送死?她还活着干嘛?直到新王登基,改朝换代,那天,收养她的那对夫妻决定带她去那片黑焦的土地上看一看,不幸的是,那片土地上已重新矗立着一座洁白的新户。那一刻,她明白了,过去无法挽回,她能做的,唯有改变现在,把希望放到未来,她想起来了,他和娘亲的约定——她不能爽约,她不能死,至少在家人的神灵未得到真正的安息前,她不能死。她辞别了那对夫妻,独自去往凌云山拜师,那是一段很难很苦的路,在还没拜入师门前,她有好几次差点就死了,但拜你们所赐,她早就不害怕死亡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她在山上没日没夜地修行了十三年,无论寒冬酷暑,只为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为她最爱的人报仇,让该死的人去死。”
南离把插在毕儒脖子上的刀用力一按,他终究无力地闭上了双目,悄然死去。
“你是第二个。”南离拔出飞刀,语调冷漠地似乎周围温度都会下降到冰点。
第一个是那位居住在野外的老者。
2.为何黎王不追查毕儒的死因
当晚洛渊发觉端倪,请示黎王追查毕儒死因,黎王回应“不用了,孤能确定这张纸上的字就是毕儒的。真让人笑话。但再怎么说,祭司这些年来也是尽职做事,安排礼部礼葬他,给他家人三年俸禄。”
众人皆觉,黎王重情重义。
但其实只有他和南离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担忧十三年前那件事暴露。
3.小插曲
毕儒出事后的次日清晨,林茵调查完告诉洛渊“据晓事堂的眼线反馈,南离昨日的确去了香粉铺和柳府,但在午正时分去柳府停留了半刻就离开了,后来行踪就不知了。”
当时正是这空缺的时间线进一步加重了洛渊对南离的怀疑。
其实昨日南离本可回来再早些,可是在杀完毕儒后,遇到了点小插曲。
南离在塑造毕儒自杀假象、清理香篆时,书房里的橱柜处突然发出了动静。
于是南离拿起小刀,悄悄地向橱柜走去。
打开柜门的一瞬间也举起了刀,
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却又忽然紧急刹住了手。
她看清了橱柜里面——是一个小女孩。
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身着一袭皱皱巴巴的、已经有些灰扑扑的白色纱裙,裙带还没系好。头发乱糟糟的,眼里满是惊慌。
看着眼前的女孩,南离恍惚了一下,就好像看到了十三年前的自己。
可是自己刚才的所做,都被女孩收进眼底。
女孩用双手一直紧紧地捂着嘴巴,她大概也明白,在此时发出半点声音,自己都可能顷刻间就会没命。
南离握着刀的手在空中静止了有一会儿,直到手有些发麻了,才回过神来。
她用力攥了攥手里的刀,慢慢地一点一点向小女孩挨近,
就在眼前了,女孩紧闭住双眼。
刺下去——
啪嗒——一声,
刀落到了地上。
女孩并未倒在地上,南离用双臂接住了趴倒的她。
她没死,只是被击晕过去。
是的,南离终是没下的去手。
收拾完现场后,南离将女孩带到了郊外那个熟悉的屋舍,她按“一重两轻,再两重一轻”的方法敲门,那对现在头发已藏不住白丝的鍩人夫妇开了门,南离称呼他们为阿公、阿婆,二人见到南离,既悦又惊。
将女孩安置在南离之前住的房间 。
南离和他们简述了自己回到黎国后的经历,这期间,应该是南离来到黎国后最轻松自然的一会儿。
临走前,南离塞给他们一包粉末“这是安神粉,每天晚上在她(女孩)睡觉的房间里烧上一点,让她至少睡个安稳觉。我明天再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