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认识眉杉。
但于他,只知道她安好,足矣。他不敢、也没资格去奢求些别的什么。
下面是张霄尧和眉杉的故事。
那是二十八年之前。张霄尧和眉杉还都是江湖中陀南派掌门的亲传弟子,从小刻苦训练,二人武功都很高强。
但若要论高下,始终是眉杉更胜张霄尧一筹。
从小到大的相处过程中,两人间的情愫从未有人先说破,但也皆不言而喻。
“师兄,我又赢了。”眉杉手中的剑正架在张霄尧的脖颈上。
张霄尧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还是输了师妹一招。”
师父朝这边缓缓走来“眉杉,近日剑术又精进了不少。”
听到夸奖,眉杉嫣然一笑。
“后日,葛秀山上要举办一个比武大会,要求各门派选一个修为最高的弟子参加,为师打算派你前去。”
“没问题,师父。弟子一定全力以赴。”眉杉颇为兴奋地回道。
“那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午饭后就出发。”
“这么急?”但既然是师父的安排,她也没再多想,“好的。”
临走前,张霄尧给眉杉往包里塞了好些吃的。
“行了师兄,再装下去我的包袱都要撑破了。”眉杉说道。
“你确定不用我陪你一起?”张霄尧还是有些担心她独自前去。
“真不用,放心吧,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你到了,记得给我传个信。”
“放心吧。”
眉杉策马离开。
第二天上午便抵达了会场。
只不过,到时她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
她刚安置好马匹,就被一群穿着黑斗篷的人围攻,在打斗时,趁她不注意,给她射了一支迷箭。
再醒来,已经是又一日的清晨,也就是“比武”那天。
她感受到手被铁链铐着,眼前一抹黑,双眼应该是被一块黑布蒙着。
突然,一阵鼓声敲击着耳畔。
待鼓声停后,她又被一个人领去了另一个地方。
打开手铐,揭开黑布,眼前是一群身披斗篷的人。
楼上,一个蒙着黑斗篷的人端坐在软榻上,他周围站着许多和他一样披着斗篷的人,坐在软榻上的那个人悠闲地品着茶,静待观看这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他轻轻一挥手,身旁一个披着斗篷的审判官喊道“比武大赛,正式开始。”随即哨声一响。
周围人全都向眉杉袭来。
眉杉奋力抵御着,那些人的武力都不低,而且都像是不顾死活般地要杀她。
几番血战,几番争斗,几番挣扎,几番伤痛。
最后,场上只剩眉杉一人,血腥气弥漫,眉杉的身上的数不尽的伤口也**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和血腥气互补。
楼上那个披斗篷男子勾起一种略有玩味的笑,缓缓跳下楼,站到眉杉面前。
他想替眉杉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刚伸手未触碰,眉杉就警惕地躲过。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男子缓缓而言。
“你是谁?”眉杉问道。
男子邪魅一笑,“嗯?怎么?你的师父没跟你好好介绍一下我吗?我的灵药。”男子简单地向眉杉阐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眉杉是在五岁时被师父捡到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师父是她的贵人,永远不会想到这就是一整个圈套。
魔教手中握着眉杉师父的把柄:眉杉师父继承门派是用了一些卑劣手段,最适合的人应该是他的师弟。为了不泄露那件事,他只能继续错下去,答应魔教的要求,也就是为他培育一个好苗子,在他需要时,双手奉上。
恰巧在那时师父遇到了眉杉,恰巧眉杉灵识超凡。
现在,正当用时,听说用人的仙力入药,服下去功力会大增,而且选的人修为越高,药效越好。)
眉杉眼中满是怒火。
男子轻闭着眼,轻嗅着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果真,纯正……”
镜头一转。
自从眉杉走后,张霄尧就总觉心慌。
到了比武那日前一晚,眉杉都没未给他传信,明明也就半日多的脚程,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去找了师父,告诉师父他要即刻启程去找眉杉。
可师父却搪塞了很多理由,不让他去。
张霄尧平日最敬重师父。
可这次表面上遵从了师父的要求,可当晚半夜却偷偷地逃跑去找她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
他赶到时,看到山上那座楼宇外围了很多身披黑斗篷的人,料想事情不对,直接冲了上去,欲破门而入。
只可惜,寡不敌众,他略处于下风,腿已被毒箭射穿,幸好是师父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张霄尧几番挣扎,直到昏厥过去。
他再醒时第二日清早,在他自己的房中,他想下床,只是两条腿都已没了知觉。
“嘭!”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张霄尧酿酿跄跄地下了床,费力地坐床边的轮椅上。
一个裙上身上脸上都满是血渍的人,站在院子中央,
——眉杉!
“眉杉,看来还是师父小瞧你了。”
眉杉一点点靠近师父,山上的弟子们都防御在他身前。
“都退后吧,为师和你们师姐有话要谈。”
师父从弟子们的簇拥中出来,走近眉杉。
眉杉也毫不掩饰自己发自心底的憎恶的眼神,不屑一笑“呵,你可真是好戏做到底啊。”
“谁都会有自己的无奈,当然,我也不奢求你的理解。”师父回道。
“呵,理解你?那是上天要做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你上西天!”
眉杉的眼神中瞬间盈满杀意,一剑砍下,拦截不及,
只是,剑架到了另一个人的脖颈上,
——张霄尧,他摇着轮椅挡到师父身前。
眉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眼中的恨意削减了几分,“连你也一直都在骗我,对吗?”
张霄尧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眉杉把恨意都归结于是师父一人,更下定该杀死师父的决心?还是该劝她放下屠刀,一笑而过?
可他越不回答,眉杉的情绪越是强烈,“我问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眉杉,对不起。如果今天一定有一个人要死,我希望既不是你,也不是师父,而是我。”张霄尧眼眶已通红。
眉杉握着剑的手也轻微地抖着,泪水已不争气地掉落几滴,“我成全你!”
她往下按着剑,慢慢地,剑痕渗出了血,
可就在看到鲜血的那一瞬间,她好似浑身都失了力气般,
软塌塌地放下剑。
她抬头,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擦了把脸,抑制泪不再往下流。
眉杉盯着张霄尧的双眸,那一刻,世界静默,只听她留下一句
“这次,是我输了。”
那日那刻,山上落幕的粉霞很好看,只可惜,成了绝版。
至于那日眉杉是如何离开葛秀山,始终是个谜,她未曾与任何人再提及。
后来,眉杉就去到了凌云山。
她画山为牢,既是隔绝人世的牢,也是困住了她自己的牢,她已与山一体,终生不得再下山。
那件事后,张霄尧也毅然退出了师门,去了长峰山,双腿瘫痪,也再难下山。
至于后来洛渊与南离的故事,
或许真的那么巧,也或许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