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归来 第8章 自虐

邻居们毫不避讳的议论，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进高珊的头顶，让她浑身发麻，天灵盖都在嗡嗡作响。

那些恶毒话语，鄙夷神情，无不刺痛着母女二人。

高妈妈羞愤得无地自容，她像是要将这巨大的耻辱从身上剥离出去。

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高珊：“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从今以后你在外面，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你爸死了！他死前说了，房子一套也不会留给你！你滚啊！”

高妈妈声嘶力竭的诅咒着

高珊被她猛地推出门外，踉跄几步才站稳。

她神情呆滞地环视着这群看热闹的邻居，积攒几日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她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对着人群嘶吼：“滚！你们这些长舌妇都给我滚！少在这里看笑话！”

对门的吴老太看她这副样子，于心不忍，苦口婆心地劝：“小高啊，快跟你妈认个错，回来吧！你妈年纪大了，孩子还小……小鲍人多好啊，你爸的后事全是他一手操办的……”

“用不着你们假好心！”高珊眼神凶狠地打断她，声音尖利，“你们巴不得别人家破人亡！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看人笑话！”

三楼的邻居立刻提高音量，高声反驳：“高珊你有没有良心！吴老太是看着你长大的老邻居，好心劝你，你别狗咬吕洞宾！”

“好心？火上浇油的好心吗？”高珊已经被气疯了，口不择言，“刚才不是都讨论得挺开心吗？对！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喜欢勾引野男人！你们看好自己家的男人，别到时候一个个都被我勾了魂，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一出，彻底犯了众怒。整栋楼的邻居们纷纷指责：

“真不要脸！”

“没良心的东西！”

“年纪轻轻，脸皮比城墙还厚！”

有人气愤地提议：“把她的照片贴小区公告栏去。让大家都看看这是个什么货色。让各家男人都离她远点。太不要脸了！”

高珊一把散开自己的马尾，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她破罐子破摔，站在楼道里，趾高气昂地叫嚣：“对！看好你们家的男人。千万别让我在外面遇上！”

妇女们被她这彻底不要脸的姿态惊呆了，纷纷辱骂：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连好朋友的老公都抢，你还是人吗？！”

高珊冷笑，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每一张愤怒的脸：“所以叫你们看紧点啊！千万别被我瞧上。”

说完，她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傲娇，在所有邻居鄙夷、愤怒的目光中，挺直了背脊，离开小区，彻底斩断了与这个家的最后一丝联系。

她无处可去，身无分文，而那个她寄予全部希望的男人——陆远，也像人间蒸发一样，遍寻不见。

两人没做停留，翟锦极力要回来，她没有心情跟他游山玩水，更不要跟他每晚同在一个房间。

陆远带着她回到了沪城的家。

为了换取一丝心安，他将名下所有房产都过户到了翟锦一人名下。

即使如此，翟锦对他也无法在打开心门，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玻璃墙。

表面上相敬如宾，但往日那种亲密已荡然无存。

翟锦极力隐忍着，没有做出更激烈的行为。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对那件事避而不谈，仿佛不提，那道裂痕就不存在。

见到他们回来，陆妈妈难得地喜笑颜开，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锦啊，男人在外面……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只要能回头，咱就原谅他这一回……”

陆父一个眼刀甩过去，陆妈妈才悻悻地闭了嘴。

“小锦，你们既然回来了，就让你妈回通城去。隽隽还小，家有吴妈做饭。以后你只管照顾好孩子，想去公司看看就去看看，不用再两地奔波了。你妈想孩子了，让她自己过来，反正也不远。”

陆父心思清明，是想给小两口创造独处的空间，也知道老太婆在这里只会添乱。

陆母连忙附和：“是啊小锦，你把隽隽带好，最好跟小远再给隽隽添个弟弟或妹妹，有了孩子拴着，他就不敢再……”

陆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翟锦瞬间冷下去的脸色，急忙打断母亲的口无遮拦：“妈，吃完饭让司机送你们回去。隽隽，我们自己会照顾。”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尤其厌恶母亲这种毫无原则的偏袒。

整顿饭，翟锦一言不发。

饭后，陆父催促着陆母离开。

保姆收拾好厨房也回去了，偌大的房子里，终于只剩下一家三口。

翟锦看着儿子稚嫩天真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发顶，声音哽咽的问道：“想妈妈了吗？”

小家伙瘪着小嘴，委屈地窝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控诉：“想……妈妈你去哪里了？奶奶晚上打呼噜好响，我都睡不着……爷爷让我摸他耳朵睡，可是没有妈妈身上的味道，我也睡不着……”

孩子的每一句话，都像小锤子敲在翟锦心上，她满心愧疚，只能哽咽着撒谎：“对不起宝贝，妈妈……有工作，去了外地。”

三岁的孩子，已经能敏感地察觉到父母之间，那种微妙而紧张的氛围。

他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陆远，带着小心翼翼的亲昵：“爸爸，你好久没陪隽隽了……今晚你和妈妈一起陪我睡，好不好？”

陆远伸手抱起儿子，用新冒出的胡茬轻轻蹭着他娇嫩的小脸。

目光却恳求地看向翟锦，痛快地答应：“好！爸爸以后天天回来，陪你和妈妈一起睡！”

翟锦别过脸去。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想要遗忘陆远带给她的伤害？此刻她绝对做不到。

想要离婚？看着儿子懵懂无知的眼睛，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决心又一次溃不成军。

晚上给儿子洗澡时，她的耳朵却在时刻捕捉着卧室里陆远的动静——尤其是那随时可能响起的手机铃声。

即使明知陆远早已将高珊拉黑，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跟她一刀两断。

但那种被背叛的后遗症，让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草木皆兵。

陆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后来每次接电话都主动打开免提，提高音量说话。

夫妻俩都在这种刻意的、毫无信任基础的透明中，感到精疲力竭。

晚上，三人躺在一张床上。

翟锦辗转反侧，听着身边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和陆远刻意放缓的呼吸，她感到一阵窒息。

最终，她还是轻轻爬了起来。

“老婆……”陆远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哀求，“别这样，日子还长，难道我们要一直分床睡吗？”

翟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恼怒：“不然呢？你还指望我能若无其事地跟你过夫妻生活？忍受不了，你可以离婚！”

陆远沉默了半晌，神情落寞地说：“……我去睡客房吧！你陪儿子睡。”

翟锦看了一眼儿子熟睡的小脸，声音冰冷：“你陪他吧。他是男孩子，多跟父亲在一起比较好，省得将来变成妈宝男。”

听着她话语里藏不住的讥讽，陆远动作一顿，重新躺了回去。

翟锦则抱起自己的枕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

打开电脑，登录□□，那个沉寂许久的群图标上显示着上千条未读信息。

她直接点了清除，没有勇气细看。

私信里，高珊发来那些，她更加选择了无视。

她鬼使神差地登录了陆远的□□。

点开他与高珊的聊天界面。

屏幕上，高珊的信息一条条跳出来，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她心上。

「阿远，你在哪儿？」

「阿远，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阿远，我去了你公司，你在哪里？我离婚了，你什么时候跟翟锦离婚。」

「阿远，我在锦江酒店，就在你公司对面这家，你来，我们谈谈。」

「阿远，我想你了！」

「阿远，你再不出现，我就去你公司找你！」

「阿远，你爸说，你带翟锦出去玩了，我不信，你快回来，我想你了！」

翟锦没有勇气再看下去，高珊的纠缠让她感到恶心。

可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冲动，驱使着她颤抖着手，将鼠标向上滚动，一直滚到他们最初出轨的时间点。

映入眼帘的文字，直接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干嘛？想我没？怎么样？我比你老婆是不是更赞？」

「嗯，她没你豪放，你牛，行了吧？真是什么都要跟她比！」

「那当然，我们是情敌，只有她自己不知内情。怎么样，今晚回去她要让你交公粮，你怎么应对？」

「还能怎么办？饱了你，也不能饿着她！她是我正儿八经的老婆。」

「不许你喂她！只能喂我！……」

“呕——”

翟锦猛地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听到动静，陆远惊慌地冲进书房。

当他看到电脑屏幕上，他跟高珊的聊天界面，脸色瞬间惨白？

他几乎是扑过去想要切断电源，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老婆！别看了！求你别看了！”

看着翟锦低着头痛苦干呕，陆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高珊那些不堪入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翟锦的心捅得千疮百孔，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翟锦猛地抬起头，睚眦欲裂：“给我！把电源线给我插上！不然，我今晚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