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高珊平日里的抱怨,虽然对鲍庆常年在外、聚少离多颇有微词,但翟锦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她摧毁两个家庭的借口。
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这两个人抛却所有的廉耻与道德,狠心将她和鲍庆推入深渊?
陆远将油箱加满,开到了汉口最大的商场。
两人像游魂一样,游荡在明亮喧闹的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试衣镜前,翟锦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
一个画面猛地撞进脑海——那是正月里,她带着儿子和朋友在商场餐厅,偶遇陆远和高珊的情景。
那时,陆远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里,高珊则侧着身单手搂在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撑着头。
两人目无旁人的挑着情。
两人紧挨在一起,那氛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
见到翟锦和朋友走来,陆远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起,脸上写满了不自然:“老婆,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陆远的身影,儿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去,搂住他的脖颈,亲昵的喊道“爸爸,你肥来了!”
陆远躲避着翟锦的眼神,一把抱起儿子,平复着自己的做贼心虚的神情。
看着他们,翟锦脸上挂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勉强微笑:“我跟晶晶带孩子来玩。你们这是……?”
高珊悻悻然地站起身,瞬间换上热情的笑容,走过来亲热地挽住翟锦的胳膊:“翟锦,你真是好福气!明天不是你生日嘛,阿远特意从沪城赶回来,拉我帮他给你挑礼物呢!你快看看这件风衣喜不喜欢?”
朋友晶晶在一旁使眼色,目光里满是鄙夷和提醒。
翟锦却避开了好友的视线。
她没有深想。他们俩毫无边界的行为。因为她太自信了,她认为陆远不可能看上容貌气质都不如自己的高珊。
陆远跟高珊早就相识,若真有什么,也轮不到自己成为陆远的妻子。
她的自负落在好友眼里,像是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一切都安然无恙。
她顺从地试穿了那件风衣。
站在试衣镜前,她的目光却透过镜子,敏锐地捕捉着身后两人的细微表情。
当她的视线在镜中与高珊相遇时,对方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陆远抱着儿子,目光落在镜中美丽的妻子身上,语气带着赞赏:“老婆,这颜色很衬你!”
翟锦回以莞尔一笑,心里却像是吃了个苍蝇:“晚上回来吃饭吗?”
陆远明显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回,你先带儿子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那晚,他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酒店沐浴露的清香。
直到此刻,站在异地的商场里,翟锦才猛然清醒——那根本不是偶遇,也不是为她挑选生日礼物,那是他们精心策划的约会,而她,像个傻子一样配合她们演戏。
她忽然发现自己蠢得可怜。身边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只有她,被自以为是的信任蒙蔽了双眼。
白晶晶曾不止一次提醒她:“小锦,把你家陆远看紧点!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他们又不是同学,不过比你早认识几年。你别大意,我看那个高珊没安好心,哪有结了婚的女人总往别人老公身上贴?你长点儿心!”
面对好友的忠告,翟锦当时却不以为意:“哎呀,他们要是真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哪还轮得到我?晶晶,你想多啦!”
白晶晶那时只能在心里无奈叹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甚至一度以为,翟锦是知晓内情却选择隐忍,才会对周围的提醒充耳不闻。
思绪拉回现实
翟锦心乱如麻,随手抓起几件衣服。
陆远看着她恍惚的神情,默默让营业员全部包起来,刷卡付账。
就在营业员打包时,翟锦突然开口:“我不要了。”
营业员错愕地看着她:“女士,这都是当季新款……”
翟锦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我不想买了,我想看看别的。”
办理完退货,她径直走向那些她以往从不涉足的奢侈品牌专柜。
一连挑了十几套当季新品,陆远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刷着卡。
这近乎疯狂的消费,是她无声的报复,是痛苦扭曲后的宣泄。
购置完行头,陆远开车载着她踏上旅程。
翟锦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忘了他的背叛,从今往后,只爱钱,不谈情。谈情,太伤人。
陆远心里明白,她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远未愈合的伤口。
换位思考,若他是翟锦,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释怀。
他只能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他愿用余生去赎罪。
夜晚,酒店房间里界限分明。
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
她有精神上的洁癖,无法接受一个沾染了其他女人气息的身体再次靠近。
陆远也毫无怨言,沉默地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用身体上的不适来惩罚自己,也换取一丝留在她身边的可能。
高珊回到了通城。
此前这些天,她像疯了一样在沪城寻找陆远,跑遍了他所有可能出现的项目和公司,却一无所获。
陆父每每见到她在公司楼下,等待陆远的身影,都会冷若冰霜的劝慰:“小高啊,大家都是同乡,你跟小远、小锦原本都是朋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家小远也有责任。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绝不会同意他们离婚,我只认小锦一个儿媳妇。你别找他了,他们……去国外补蜜月旅行了!”
高珊失魂落魄地离开。
陆远……这是彻底甩了她吗?他最终选择了翟锦,选择了回归家庭,放弃了她?
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淹没了她。
她像幽灵一样,连续多日守在他公司楼下,期盼着能见他一面。
陆父偶尔看见她,还会苦口婆心劝上两句。
但陆母就没那么客气了。当她在网上看到那些不堪的视频,得知竟是高珊勾引了自己儿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是不太喜欢翟锦,但那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是她孙子的母亲。
高珊算什么玩意儿?当年第一眼见她就觉得不正经,果然是个贼心不死、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祸害。
陆母让人打印了高珊的照片,贴在公司大堂,叮嘱保安一见她就驱赶。
高珊如同过街老鼠,只敢躲在远处的角落,痴痴地望着大楼出口。
直到身上仅有的钱都花光了,她才不得不返回通城。
推开家门,客厅正中央,父亲的黑白遗像猛地撞入眼帘。
她呆立在原地,看着父亲凝固在相框里的慈祥面容。
高珊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崩溃地瘫倒在地:“不会的……爸!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啊——!!”
高妈妈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一见是她,顿时目眦欲裂,冲上来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
“你这不要脸的贱货!你还知道回来?把你爸活活气死了,你满意了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去找你的野男人啊!去追你的幸福啊!他怎么不要你了?啊?!他那么好,你爸死的时候,他怎么不来磕个头?!你这天杀的贱货!滚!你给我滚出去!”
高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用力推搡着她。
她从未想过,那天与父亲的激烈争吵,竟成了永别,是自己亲手将父亲推向了死亡。
高妈妈怒不可遏地捶打着女儿:“都怪你!都是被你气的!你跟鲍庆前脚刚走出小区,后脚你爸就没了!你这没良心的畜生!这么多天音信全无,要不是小鲍忙前忙后,你爸连个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你是畜生啊!你连畜生都不如!你爸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卖骚呢?!啊——!!”
接连的打击让这位母亲肝肠寸断,几近疯魔。
邻居们被哭喊声引来,聚在门口,七嘴八舌地劝慰:
“老高家的,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是啊,高妈妈,你现在打死她,高爸爸也活不过来,你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邻居的劝慰声高珊充耳不闻。
钻进她耳朵里的,更多的是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这丫头心太没良心了,老高夫妻就她一个女儿,外孙女从小丢给他们带,她倒好,出去偷人……”
“鲍庆多老实本分的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真是造孽!”
“她呀,从小就心野,眼光高得很!听说偷的还是她好朋友的老公,这以后谁还敢跟她来往?”
“老高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一点不冤!”
“网上那视频看了吗?听说还是她自己找人拍的,就想逼人家原配离婚!”
“老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女儿!”
“我看死了也好,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她十几岁就往家带男人,净是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家里孩子也不管,这种女人谁敢娶?简直就是丧门星。”
“也就鲍庆傻,当初不嫌弃她,结果呢?人财两空不说,还被戴了顶帽子。”
“听说是她自己开好房把男人骗去,想发信息叫原配来捉奸,结果发错信息,发给了自己老公,才被当场捉住!那个女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事情,真是好手段。”
“那男的根本不想离婚,玩完就想甩了她,现在人都找不到了!”
“别瞎传,视频里鲍庆说了,就当她是卖的,只值一百块!那男的可护着自己老婆了,死活不肯离!”
“两口子好像离开通城了,说是出国散心去了。”
“人家是去哄老婆了!就她还做着白日梦,以为人家会为她离婚呢!”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犀利,清晰地传来:
“我看了视频,人家老婆不知道比她好看多少倍!气质更是没法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男人真是个神奇的存在,眼睛长在脚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