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藏的很好 第40章 你是我的幸运符

张明远告白事件的尴尬余温，在三班和五班之间持续了好几天，像食堂早餐桌上凉掉的包子硬邦邦地杵在那儿。张明远彻底蔫了，见到三班的人就绕道，尤其躲着柯静。柯静也浑身不自在，能溜则溜。只有高伊和江昊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时不时拿出来当笑料佐餐。

“远哥这两天安静如鸡啊！”课间，江昊啃着辣条，口齿不清地八卦。

“废话！‘至尊兄弟卡’的杀伤力你以为是闹着玩的？”高伊翻个漂亮的白眼，“不过静静你也真是的，拒绝就拒绝嘛，非得加个‘好兄弟’前缀，虾仁猪心啊！”

柯静捂着脸哀嚎：“别说了！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我笑着加入群聊：“没事儿静静，你这波操作，直接奠定了咱们三班在年级里的‘江湖地位’！看谁还敢轻易来撬咱班墙角！”

“撬什么墙角！我跟远哥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柯静红着脸辩解。

“嗯嗯，纯洁，特别纯，纯得像蒸馏水！”我们异口同声地起哄，气得柯静想用物理书砸我们。

就在这片欢乐的气氛中，一颗更具威力的“深水炸弹”在老钱的数学课上被引爆了。

“同学们！安静！”老钱敲敲黑板，面色凝重得像是要宣布世界末日，“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故意顿了顿，扫视一圈我们瞬间绷紧的脸，“根据学校统一安排，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定在3月28号、29号，也就是下周一、周二举行！”

“啊——！！！”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堪比杀猪现场的哀嚎！

“不是吧！这么快？！开学才几周啊！”

“钱老师！放过孩子吧！”

“范围呢？划下重点行不行啊？”

“完了完了！我单元考还在及格线挣扎呢！”

老钱对我们这副德行早已免疫，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范围？开学到现在讲的所有内容！语数外物化生，全都要考！重点考察知识的综合运用能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声音陡然提高，“这次月考，年级组会进行班级平均分排名！咱们三班上学期期末可是年级第二，仅次于火箭一班！这次要是被后面几个班反超了，或者掉出前三……”老钱眯起眼，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别怪我加大作业量，进行‘强化训练’！”

“平均分排名？！强化训练？！”

底下响起一片更凄惨的嚎叫！虽然不至于分班，但班级荣誉感瞬间成了新的压力源。一想到考差了不仅要拖班级后腿，还要面对老钱那“慈父”般的额外关爱，压力顿时如山崩海啸！

“所以，收起你们那些嘻嘻哈哈的心思！”老钱板着脸，“最后一周，全力冲刺！下课多往办公室跑跑，有问题及时问！别到时候考砸了，哭都找不着调！听见没有？”

“听——见——了——”底下响起一片有气无力生无可恋的回应，仿佛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咸鱼。

月考的阴影如同乌云罩顶，瞬间吞噬了班级里所有的轻松气氛。课间追逐打闹的少了，抱着书本问题目的多了；食堂里讨论游戏动漫的少了，争论数学题解法、背诵古文诗词的多了；连放学后主动留在教室自习的人都肉眼可见地增加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考前综合征”味道，连江昊都暂时收敛了猴性，抱着物理书唉声叹气。

我也收起了不少玩闹的心思。虽然重生回来有点老本，但高二下的知识点又深又杂，综合题弯弯绕绕，不认真复习，别说靠近谢怀意了，能不能不给三班拖后腿都是问题。我可不想成为“强化训练”的重点关照对象，那我的“近水楼台”计划还怎么实施？

于是，我也加入了埋头苦读的大军。当然，苦读之余，“主线任务”不能忘，还得见缝插针地进行。

“喂，谢老师，”我拿着物理卷子，第N次凑到谢怀意旁边，指着一道电磁感应综合题，“这题，楞次定律判断电流方向，我老迷糊，有啥诀窍没？”我故意把语气放得可怜巴巴。

谢怀意正刷着数学卷子，笔尖没停，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右手定则。掌心对准磁场方向，拇指指向运动方向，四指即电流方向。”

“哦——右手啊！我老记成左手！”我恍然大悟状，趁机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胳膊几乎挨着他的胳膊，“你再给我比划一下呗？具体手势咋摆？”

他笔尖顿住，身体几不可查地往另一边缩了缩，耳根微红，但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图，标出方向：“……就这样。”

“懂了懂了！谢老师威武！”我笑嘻嘻地，目光却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和轻轻颤动的睫毛上。嗯，复习功课，顺便欣赏“美景”，劳逸结合，效率翻倍！

放学后，去图书馆自习成了常态。我死皮赖脸地跟着谢怀意，美其名曰“营造积极学习氛围，互相监督共同进步”。他一开始是拒绝的，总找各种借口先溜。但架不住我脸皮厚，天天堵他，加上月考压力确实大，他后来也就半推半就地默许了——或许是被我烦得没辙了？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到翻书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我们通常找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他看书做题极其专注，脊背挺直，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安静又认真，像一幅精心描绘的素描。我则一边啃着笔帽对付难题，一边偷偷用余光瞄他。偶尔遇到真的卡壳的题，小声问他，他也会言简意赅地点拨几句，虽然语气依旧清冷，但至少不躲着了。

这种“并肩作战”的感觉，让我觉得备考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甚至……有点隐秘的享受？

时间在紧张的复习中飞逝，转眼就到了月考前一天，周日。班级群里一片鬼哭狼嚎，比过年还“热闹”。

【江昊：救命啊！数学还有三章知识点跟新的一样！物理公式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裂开了！】

【高伊：同裂开！化学方程式是我的一生之敌！】

【柯静：我好紧张……心跳加速……睡不着怎么办……】

【蒋文杨：建议系统梳理错题集，保持充足睡眠，饮食清淡。】

【同学A：学神闭嘴！你的建议对我们凡人无效！】

【同学B：商哥！复习咋样了？上次数学105，这次准备冲多少？给咱班平均分做点贡献！】

【商君意：冲个屁！能保住及格线不被老钱‘强化训练’就谢天谢地了！[跪了]】

我发完消息，放下手机，看着桌上摊开的各科笔记和卷子，叹了口气。说实话，心里还真有点没底。重生优势主要体现在基础知识的牢固度上，但高二下的综合题灵活度高，陷阱多，稍不注意就会掉坑里，前世积累的那点应试技巧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正烦躁地挠头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谢怀意发来的消息。罕见地主动！

【谢怀意：明天考试别紧张。】

就七个字加一个句号，我心里却像被小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那股焦躁瞬间被抚平了不少。

【商君意：嗯！不紧张！有谢大学霸的光环笼罩着我呢！[龇牙笑]】

【谢怀意：……自己考。】

【商君意：知道啦！开玩笑的！你也加油！再拿个满分！闪瞎他们的眼！给咱班平均分狠狠拉一波！】

【谢怀意：……嗯。】

看着那个简单的“嗯”字，我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明明是想安慰我吧？还装得这么冷淡。口是心非，别扭得可爱！

周一，月考第一天。天气有些阴沉，乌云低垂，像是要下雨，衬得考场气氛更加凝重压抑。考场按上次大考成绩排名分配，我和谢怀意不在一个考场，他在一楼的第一考场（学霸聚集地），我在二楼的第五考场（中等生混战区）。

进考场前，在教学楼楼梯口碰到了他。他背着书包，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紧张，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练习。

“喂，加油啊！”我冲他挥挥拳头，给自己也打气。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放心！哥这次肯定有进步！不给咱班拖后腿！”我咧嘴一笑，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莫名踏实了点。好像有他在前面顶着，压力都小了些。

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坐下。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宣读考场纪律，发卷，铃声响起。第一门，语文。

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基础知识、阅读理解、文言文……一路做下来，还算顺利，前世积累的语感帮了大忙。到了作文，题目是《距离》。我盯着这两个字，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和谢怀意之间，从一开始的疏远、戒备，到现在的“顺路”放学、课间问题、图书馆并肩自习……那种看似很近，却又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的距离感。

鬼使神差地，我提笔写了起来。没有写什么宏大的主题，就聚焦于这种微妙的人际距离，写那种想要靠近又怕惊扰的小心翼翼，写那种看似遥远实则通过点滴努力在一点点缩短的进程。写得有点飘，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暧昧情愫？写完检查时，自己都有点脸红。不管了，反正作文嘛，真情实感最重要，说不定能打动阅卷老师呢？

下午考数学。难度果然上来了，比单元测验刁钻不少。选择题磕磕绊绊，填空题绞尽脑汁，大题更是弯弯绕绕，陷阱密布。做到最后一道函数与几何结合的综合题时，我彻底卡壳了。思路像堵死的下水道，怎么都想不通辅助线该往哪儿添。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急得我后背冒汗，手心湿滑。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谢怀意清冷的声音，还有他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时专注的侧脸。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深呼吸，尝试用他之前讲过的一种通过构造相似三角形来破解复杂几何关系的方法去解……咦？好像……有点门道了！虽然过程曲折，推演繁琐，但最终竟然一步步推导出来了！

交卷铃响时，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多亏了平时“不耻上问”啊！谢老师，你真是我的幸运符！

第二天考理综和英语。物理化学题量大，综合性强，知识点穿插交错，做得我头晕眼花，感觉脑细胞死伤无数。英语相对轻松点，但阅读理解的生词和长难句也不少，写作更是要命。两天考下来，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只想瘫着。

最后一场英语交卷铃响，整个教学楼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解放般的欢呼声和哀嚎声！不管考得好赖，这场折磨总算结束了！

我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出考场，感觉像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残兵。走廊里，同学们三五成群，对答案的对答案，哭诉的哭诉，庆祝的庆祝，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啊啊啊！物理最后那道多选题我好像漏选了一个！”

“化学计算题我单位好像忘换了！十分啊！完了！”

“英语听力说的啥？我光听见窗外有鸟在叫！”

“商哥！考咋样？”江昊顶着一头考炸了的乱毛跑过来，一脸劫后余生。

“别提了！能活着走出考场就不错了！”我摆摆手，有气无力，“感觉身体被掏空，需要营养快线……”

“同感同感！”江昊搂住我肩膀，“走！小卖部！哥请你喝冰镇可乐！庆祝劫后余生！管他考几分，先爽了再说！”

我们正要去小卖部，看到谢怀意从第一考场那边走出来。他身边围着几个一班的学霸，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最后一道大题的几种解法。他表情依旧平静，但眉宇间带着考完后的松弛感，偶尔会插一两句话，声音清朗。

他看到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我冲他笑了笑，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他微微颔首，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嘴角，然后又被那群学霸簇拥着，继续讨论着走向楼梯口。

“啧，看看人家学霸，考完试还能淡定讨论题目，思路清晰！”江昊感叹道，语气里带着羡慕。

“那是！不然怎么叫学霸？”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他刚才……是对我笑了吧？虽然淡得像水纹，但绝对是笑了！看来我这两天的“陪伴式复习”没白费！

在小卖部喝冰可乐的时候，高伊、柯静他们也凑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吐槽着考题的变态，分享着各自的“悲惨”遭遇。

“这次月考也太难了吧！出题老师是跟我们高三有仇，提前拿我们泄愤吗？”

“感觉要凉凉……平均分悬了……”

“静静你肯定考得好！你最近复习可认真了！”

“我英语阅读最后一篇根本没时间细看，蒙的……”

正聊着，张明远和五班几个男生也从旁边经过。张明远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柯静，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打个招呼或者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柯静也低下了头，脸微微泛红。

高伊用胳膊肘碰碰她：“哎，远哥刚才是不是想跟你说话？”

“不……不知道……”柯静声音细若蚊蝇，手指绞着衣角。

“看来‘兄弟卡’的余威尚存啊！”江昊坏笑着补刀。

“吃你的辣条吧！废话那么多！”高伊捶了他一下。

我看着张明远有些萧索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少年心事啊，总是像六月的天气，晴雨不定。不过，我现在可没太多闲心同情别人，我自己心里还七上八下呢！月考成绩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老钱的“强！化训练”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不过，不管成绩如何，有两点是确定的：一是这场煎熬总算过去了；二是……我和谢怀意之间的距离，好像在这场“共患难”的备考中，又在不知不觉中，悄咪咪地缩短了一点点？至少，考试前他会主动发消息让我别紧张了（虽然只有七个字）；至少，考完试他会对我有回应了（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嘴角弧度）？

嗯，这么一想，这次月考，除了累死累活，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剩下的，就等成绩出来见分晓了。希望……别太惨不忍睹，不然我这“商少”的脸往哪儿搁？更重要的是，不能离我的“目标”太远，不然“近水楼台”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

『2016年3月29日多云

月考两天结束了，很累。

语文作文题目，《距离》。写的时候，想到他总凑过来问问题，很近，又好像很远。烦。不知道写了什么，可能跑题了。

数学最后那道题。他上次问过类似的。辅助线画法一样。考试时他卡住了吗？希望想起来了。

考完出来，在楼梯口碰到。他挥手，说加油。表情很亮，有点傻。嗯了一声。他去了楼上考场。

考完英语，走廊很吵。他和江昊在一起，笑。看到我，比手势。嘴角动了一下，没忍住。一班的人围过来讨论题目，吵。

他喝可乐的样子，像小孩。冰的，瓶身有水珠，喉结在动。

图书馆复习的那几天，阳光很好。他坐在旁边，呼吸声很轻。偶尔问问题，声音压低。头发有点乱。没推开。

烦。距离到底多远算近。

影子在地上，有时候会挨在一起。

心跳有点吵，可能是考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