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某些东西彻底改变了,却又在外界看来仍然维持着原状。
晏行霈没有去任何地方,无论是真实的柏林还是虚构的音乐节。
他和晏令绥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公开的隐秘状态。在旁人眼中,他们依旧是晏家那一对出色的Alpha兄弟——兄长晏行霈,年轻的小提琴家,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弟弟晏令绥,锋芒初露的天才画家,目中无人,性格孤僻。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紧闭的家门之后,那压抑已久的情感是如何奔涌而出,将那些所谓的伦常与界限灼烧得面目全非。
今晚,是城中一位重要艺术赞助人的生日晚宴,音乐界与美术界的名流齐聚一堂。作为晏家的下一代翘楚,兄弟二人自然在邀请之列。
晏行霈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贵。他正与一位德高望重的乐团指挥交谈,嘴角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晏令绥则选择站在不远不近的角落,一身黑色西装几乎要融进阴影里,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却一口未动,目光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牢牢盯着哥哥的动向。
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向了晏行霈,是最近在乐坛崭露头角的Omega大提琴手穆云起。那双眼睛看向晏行霈时,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晏前辈,好久不见。上次音乐节合作的曲子,有您的伴奏真是太精彩了。”穆云起的声音带着Omega特有的柔美。
晏行霈礼貌地微笑回应:“是你演奏得出色,情感把握得很到位。”
两人就着音乐的话题聊了起来。晏行霈本就性情温和,对后辈更是多有提携,言谈间自然流露出关怀。他甚至还轻轻拍了拍穆云起的肩膀,鼓励道:“下个月的音乐会加油,我很期待。”
这一切,统统落在角落里的晏令绥眼中。他看着哥哥对别人微笑,看着那只本该只抚摸琴弦和他的手,落在了另一个Omega的肩上。
那不是公事公办的触碰,晏令绥能分辨出来。哥哥的指尖总是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但在此刻,晏令绥的心却没有彻底平静下来。他抬眸,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陌生Omega的肩膀,又看了看他那张得意的脸,仿佛那个位置天生就该为那个陌生的Omega预留。
这无疑是一场无声的凌迟,每一帧画面,每一次微笑,那只手落下的每分每秒,都像是一把刀,一点点剜着晏令绥的心脏。
他们低声交谈的内容模糊不清,但那种氛围,像是笼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雾气,将两人包裹其中,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角落里的他。
晏令绥猛地吸了口气,空气中还混着哥哥信息素的味道,那原本令他安心的气息,此刻却窒闷得让他想吐。
他记得哥哥的手第一次落在他肩上,是在他第一次登台演出前。紧张得指尖冰凉时,是那只手稳稳地按住他微颤的肩头,带给他安慰,带给他安心。
——“阿绥,看着我就好。”
——“没关系,哥哥在。”
哥哥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荡。那些本该是独属于他的锚点,他的安全区。可现在,这只手,轻而易举地,为别人搭建了避风港。
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逼迫自己维持着可笑的镇定。他不能出去,不能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冲上前质问。他只是晏行霈的弟弟,一个迟早要离开他的庇护的普通家人。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将酒杯放在托盘上,径直走向露台,点了一支烟。
晏行霈很快察觉到了弟弟的离场,以及离去前那一瞥。他心中暗暗叫苦,匆匆结束了与穆云起的对话。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弟弟的身影,直到在露台上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时,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晏令绥身边,夜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
“阿绥,外面冷,进去吧。”
晏令绥没有回头,只是随手将烟蒂摁灭在栏杆上。整个过程中甚至没有看晏行霈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重新融入宴会厅的灯火通明之中,留下晏行霈一个人站在寒风肆意的露台上。
接下来的时间,对晏行霈来说成了一种煎熬。晏令绥依旧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但无论他如何试图用目光交流,晏令绥都完美地避开了。他和别人交谈,甚至与一位颇为欣赏他画作的女Omega画廊主相谈甚欢,嘴角偶尔牵起的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对自己的哥哥实施着惩罚。
回家的车上,气氛降到了冰点。晏令绥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只留给晏行霈一个后脑勺。车内弥漫着晏令绥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信息素的味道,可却没有激起晏行霈心底的任何**。
“阿绥。”晏行霈尝试打破沉默。
但晏令绥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晏行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知道弟弟的醋意,也明白自己刚才与穆云起的互动或许有些过于亲切,但他并未越界。然而,晏令绥的这种冷处理,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他难受。这是一种彻底的拒绝,将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回到公寓,晏令绥率先进门,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便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整个过程没有看晏行霈一眼。
晏行霈站在玄关,看着弟弟的背影,一种混合着委屈、无奈和强烈渴望的情绪紧紧攫住了他。他受够了这种似有似无的隔阂,他想要靠近,想要打破那层坚冰,哪怕方式可能有些冒险。
片刻后,他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厨房走去。
晏令绥正背对着他,仰头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但晏行霈能看出来,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晏行霈一步步走近,直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量。在晏令绥放下水杯,即将再次转身离开的瞬间伸出双手,按在晏令绥的腰侧,然后身体前倾将他按在桌子上,整个人跨坐在晏令绥的大腿上。
晏行霈的脸几乎贴着晏令绥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弟弟的脸颊。
晏令绥终于抬眸看他。
“哥……下去。”
晏行霈没有动。他反而抬起手,指尖轻抚过晏令绥紧抿的薄唇。
“为什么。”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晏令绥的,低声问:“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因为我和穆云起说了几句话?还是因为我拍了他的肩膀?”
晏令绥的心一惊,但依旧紧抿着唇,拒绝回答。
晏行霈叹了口气,指尖下滑,开始一颗一颗地解晏令绥衬衫的纽扣,他的动作刻意做得很慢。
“阿绥,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当解到第三颗纽扣,露出他胸前的皮肤时,晏令绥猛地抓住了他手腕。
“晏行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晏行霈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在哄我吃醋的弟弟。”
晏令绥的理智在晏行霈那声“吃醋”中彻底崩断。
什么克制,什么隐忍,什么兄友弟恭的假象,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他突然挣脱开晏行霈的桎梏,而后猛地伸手,不是推开,而是狠狠攥住了晏行霈的衣领,将他用力拉向自己,低头吻住了那双总是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唇。
唇舌交缠间,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从口腔中蔓延。晏令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眼前这个人,连同他刚刚对别人展露的笑、落在别人肩上的手,一起吞噬殆尽。而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Omega的信息素更是火上浇油。
晏行霈被他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喉间溢出压抑了许久的呻吟,似是吃痛,又似是别的什么。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抵住了晏令绥的胸膛。
“晏令绥……你放开……”
可那只抵在弟弟胸前的手,看似用力,实则在微微颤抖。那推力软绵绵的,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欲拒还迎,仿佛在说“不要这样”,又仿佛在无声地哀求“别停下”。
晏令绥感受到了这份矛盾。哥哥的推拒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像最烈的催情剂,点燃了他心底更深层的**。他不仅没有退开,反而更紧地压了上去,将晏行霈彻底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密不透风。他空着的一只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腰,将他死死按向自己,让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放开?”晏令绥终于稍稍退开一丝距离,二人的呼吸交织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看着你对别人笑,让别人碰你……现在让我放开?”
“哥……你告诉我,怎么放?”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晏行霈仰着头,渴求般地呼吸着。他抵着弟弟的力道又松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揪住了晏令绥胸前的衣料。
“阿绥……我们不能……”他试图找回理智,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爱这个从小守护到大的弟弟,爱得超越了界限,爱得小心翼翼,爱得日夜承受着道德的煎熬。每一次推开,都是用尽全身力气的自我惩罚。
“不能什么?”晏令绥逼问,鼻尖靠近晏行霈的耳廓,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那片皮肤上,感受着身下躯体难以自抑的轻颤,“是不能这样,还是……”他顿了顿,“还是你其实……也想要?”
晏行霈闻言,浑身一僵。那只一直在轻微推拒的手,终于彻底失去力气滑落下来,徒劳地垂在身侧。
而晏令绥的吻,已经再次落下。这一次的吻,不似方才的粗暴,反倒更温柔了些。
看看我,哥哥,只看我,好不好?晏令绥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信息素失控地弥漫开来,二者的气息在空气中紧紧碰撞、缠绕,却没有排斥。
晏令绥一把将晏行霈打横抱起,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身体陷入床榻的瞬间,黑暗笼罩下来,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晏行霈能听到晏令绥的心跳声,能感受到他皮肤下奔流着的血液,能闻到他信息素里对他的爱。
晏令绥的吻从眉心、眼睑,一路蔓延到唇角、下颌,最后流连在脖颈和锁骨上,留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就在他的指尖在晏行霈皮肤上停留片刻时,身下人的身体骤然绷紧。与此同时,晏令绥的动作顿住了。
黑暗中,二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晏令绥撑起身,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死死盯着身下的人。晏行霈偏过头,紧抿着唇。
“哥……”
“哥哥……”
晏行霈闻言,一直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软了下来。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缓缓地抬了起来,最终,轻轻环住了弟弟的脖颈。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答。也是一个溃不成军的投降。
“他是谁?”晏令绥在晏行霈的耳边哑声问,“那个拉大提琴的,他碰你哪里了?这里?还是这里?”他的手指故意划过晏行霈腰侧的皮肤。
晏行霈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有……他只碰了肩膀,隔着衣服……”
“是这里吗?”晏令绥的牙齿轻咬着晏行霈的肩膀。
“是……”晏行霈闭上眼,感受着那微痛的触感,身体却诚实地更加贴近身上的人,“但比不上你……”
“阿绥…只有你……”
晏令绥深吸一口气,缓缓抬首,在黑暗中看着身下人氤氲着水汽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眸子,此刻只映照出他一个人的倒影。
他俯下身,轻柔地吻了吻晏行霈的眼睑。
“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追在你后面,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晏行霈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童年。
晏令绥继续低语,嘴唇摩挲着晏行霈的额角、鼻梁,最后再次覆上他的唇,在交错的呼吸间呢喃:“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之间有条看不见的线牵着。后来长大了,学了生物,才知道那叫血缘。”
“但现在我明白了。”
“哥。”
“那条线,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早就刻在我们的血管里了。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不,或许从更早之前,我们的基因里就写满了彼此的名字,所以才会这样,无论我如何抗拒,如何告诉自己这是错的……我的心脏、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只会为你而存在。”
什么Alpha之间的排斥,什么兄弟伦常,不过都只是两个相爱之人命中注定的一道劫罢了。
泪水突然毫无预兆地从晏行霈眼角滑落。他不再隐忍,不再挣扎,彻底向这份爱投降。他抬起腰,更紧密地贴合上晏令绥,用行动代替了所有回答。
这一夜,晏令绥用行动,将爱恋一遍又一遍地镌刻进哥哥的记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