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叶，但文职 第198章 勇者与怪物

主管虽然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像是个刻薄寡情的机器人，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塞恩思要在职员休息时解除对他们的控制便不会言而无信。

而于此相对应的是，主管也不会允许大批不受控的职员随意回到工作区，干扰正常的工作秩序。

休息隔间内部根本没有可操作的门锁，进入其中的职员想出去只能等主管的安排，或是自己主动在手机上打申请上工，塞恩思也不例外。

除非她明牌反叛，暴力拆除门禁。

塞恩思没有那么做，先在休息隔间里转了一圈，检查所处环境。

房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平米，各项家具也是最基础的款式，单人床上的床品在上一任房主使用后也没有更换，床尾还沾到了不知哪里来的暗色血污，卫生间里的毛巾也还湿着。

当然，柜子里有替换用的床单被罩，但想要更新就需要职员们自己动手了。

这里也只是临时增建基础休息室，没有宿管提供后勤服务。

构筑部开放后脑叶公司彻底封闭，员工与文职不允许离开设施收容区，其他与脑叶公司存在劳务关系的第三方派遣人员也被禁锢在另一处严密看管，一无所知地等待结局。

“嘭——！”

塞恩思听见隔壁的休息室里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在砸墙，随之而来的就是几声低微的咒骂声。

“你还好吗？”塞恩思敲了敲墙，询问墙对面的人。

主管在宣布他们这批通宵工作了一个晚上的职员可以去休息后，就将他们安置到了福利部主休息室旁新增设的独立休息去，房间按照入住顺序排列，塞恩思也不清楚在自己后面入住隔壁的人是谁，只能听出是个男的在说话。

“不好。腿上的伤还没好，眼睛刚瞎，现在手上又添了新伤，房间里还没有药，糟糕透了。”

穿墙而来的声音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出咬牙切齿。

“这家公司**的有毒！从昨天下午两点到今天早上八点，十八个小时啊！我***的整整干了十八个小时啊！我竟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干了十八个小时？主休息室旁就是休息隔间我竟然都没有想起来申请使用？！被领导注意到频繁申请休息顶多是以后被穿小鞋，但没药没后勤工作难度翻倍的情况下疲劳工作可是直接会死的！死了就没有以后了！”

“钱都赚够了还为公司拼什么命啊！主管给我下降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么敬业的人？！竟然有机会休息都不去申请！真是#￥*￥……”

塞恩思知道为什么：

主管控制下的职员是最优秀的劳动力，兢兢业业，悍不畏死，一向如此。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自己本能做到而未曾去做的事。

主管控制下没有自我的人不会主动申请休息，她这个例外就该多注意他们的状态，在他们疲惫时开口，替他们代为申请，而不是就这么沉默地陪他们一起受累。

隔壁的人也根本不在意塞恩思接没接话，只自顾自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咒骂着不当人的主管和口口的工作，没骂几分钟声音就越来越低，约莫是睡着了。

依照声音赚来的方位和自己所在休息室的格局来看，隔壁那人睡觉的地方应当没有床，直接坐在地上就睡着了。

塞恩思也很累，但睡不着，也懒得去浴室洗去身上脏污，拖来了凳子坐在门口，一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设施里的动静，一边掏出手机提醒主管受控职员不会主动申请的情况，暗示他再这样压榨职员她很可能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用以威胁。

消息显示已读，但主管没有立即回复，设施里听起来也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仍旧是“沉默乐团”的交响乐章与“白夜”的圣洁梵音交错出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别大的动静。

研发自“沉默乐团”的“Da Capo”是很好用的A级EGO套装，主管需要赶在在第四十九天面对Binah前用塞恩思的名义研发完毕给职员升级装备。

而“沉默乐团”又是和“炎雀”一样工作为优反而会扣计数器的异想体，故而设施里总是隔段时间就响起一次来自它的交响乐章。

不过好在主管现在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又时刻关注着“沉默乐团”的计数器，在它出逃前就派遣了三名正裁套的五级员工在构筑部蹲守（第一阶段的乐团指挥弱灵魂抗性），总能赶在乐章激昂前将异想体轻易镇压，从未让“沉默乐团”有机会清空主管的能源收集进度。

唯一让塞恩思有些不解的是，连一个乐章都无法完整演奏的“沉默乐团”是怎么将乐声传到位于福利部休息隔间的她耳中的？

资料库中的资料显示，“沉默乐团”突破收容后将在该部门的主休息室进行一场演奏，演奏总共分为四个乐章，影响范围会随着乐章的行进而逐渐扩大，身处影响范围中的职员将持续受到白色伤害。

“沉默乐团”被收容在构筑部，出逃后的演出场地也是在构筑部大厅，按资料上公示的乐声影响范围来看，她理应只能听到第三乐章及以后，怎么会听到影响范围最小的第一乐章？

是资料有误差，还是构筑部足够特殊？

塞恩思并不清楚。

至于“白夜”的圣洁梵音……

在安保部部长Netzach彻底罢工的情况下，职员们很难得到切实有效的安保治疗，即使额外的两件“失乐园”护甲早已研发完毕主管也依旧要高强度地对“白夜”派遣工作，满足“白夜”的传教需求，以此交换祂对设施范围内全体职员的状态回复。

乐声第一次响起时塞恩思还听到隔壁睡着的职员瞬间被惊醒的动静，对方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爬回到床上，很快又没了动静。

万幸那时白夜的梵音已经响过一次，恢复了所有职员的状态，断腿与眼疾皆被治愈，没有让他伤上加伤。

……

休息隔间内的时间漫长又短暂，塞恩思也不知何时靠着门睡了过去，但睡得不沉，有任何异常声音响起时都会立刻睁开眼，用耳朵与手中的武器推断休息室外的情况。

“失乐园”并未告诉塞恩思设施内有新的枉死魂灵出现，正午时的考验也有惊无险，下午三点二十五分时主管甚至和上层部长们达成了和解。

停摆的属性维持系统恢复运转，信号质量也没了压缩延迟，各处的再生反应堆也运作起来为身心俱疲的职员们回复伤势，收容单元内的预设工作程序也不再是摆设，没必要再让直面危险异想体的职员们在工作途中分心操作程序。

若非有10%的工作产出要划入职员装备专属研发能源储备，主管还能更早地结束今日的挑战，向过去的自己证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切实改变现状。

【我们并非只能在绝望中迷茫地迎接下一天。】

【即使是过去的自己，也别想让我放弃。】

【睁开眼看看设施里的一切吧，再虚幻的梦，也终有实现的那天，我们将要为世界带来转机。】

主管通过了上层部长们的考验，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没有半分迟疑地继续向前。

包括事前准备在内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小时的主管同样疲惫，可他却没有任何在第一轮挑战结束后停工休息的意思，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只在下午四点塞恩思这批职员结束休憩开始上工后才小憩了二十分钟，甚至还为自己带上了定时电击器，防止自己睡过头误事。

构筑部挑战期间，主管决定让自己的职员执行三班轮休制：零点至八点一班、八点至十六点一班、十六点至零点一班。

除今天早上的第一班外，每一班都有三分一的员工休息，三分之二的员工工作，而文职则根据具体工作内容按需分配；每一班也都只需要在对应的事件范围内处理一考验，午夜时主管也只需要让第一班和第三班的微调一下时间，便能集合公司战力轻松解决这一日内最难缠的考验。

休息八小时，工作十六小时，已经比之前踩着员工十八个小时的工作极限要仁慈。

主管真心希望塞恩思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虽然第一班的职员的工作时长与工作环境是糟糕了些，但那已经是是过去的事了，主管后来还抽空回复了塞恩思的消息，允许塞恩思在工作之余在设置中巡检，替那些状态较差的职员代为申请使用休息室。

塞恩思没觉得主管这样的做法称得上宽容退让，但除她外的职员们在离开休息室后又一次变得兢兢业业，虽仍有零星的抱怨但却不会耽误手上的工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黄昏考验来了又走，哪怕有清道夫干扰也不算麻烦。

午夜时分裂隙再起，除了“永恒的盛宴（黄午夜）”降临外，入侵公司的清道夫也扩张了编队，从原有的三人一队共四队十二人变成了现在的十二队三十六人，虽然这些清道夫大多都被“永恒的盛宴”的“食物（黄黄昏）”所分食，但逐渐扩大的入侵规模仍旧让塞恩思紧绷。

而就在塞恩思紧绷中，新一天到来，中层的部长们又出了乱子。

Tiphereth不再管控收容室的熔毁情况，还封禁了所有中央本部文职的后台权限，让他们无法独自处理各处的熔毁。

原本温和的cheese叹息着降落暮雨，让所有职员所遭受的伤害翻倍。

最嫖勇善战的Geburah则又一次化身血雾，大笑着向周遭的所有人发动攻袭：“来啊，击败我，向我证明你如今的能力。”

可主管没有派员工围剿血雾，甚至下令让员工护着文职们后退，将惩戒部腾空。

随后，他对温妮莎说：“把你身上的薄冥脱下来，然后去休息。”

温妮莎不解，但员工无法拒绝主管的命令。

主管脱下了身上一成不变的白大褂，换上了“薄暝”，成为了“黑森林”的“信使”。

【大鸟那永不闭合的眼睛、高鸟那能衡量一切罪恶的天平、小鸟那能吞噬一切的巨口，共同守护着黑森林的和平。】

【为了击退黑森林里的可怕“怪物”，三只鸟齐心协力，合为一体，它能避免很多无辜的人遇害。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去踏入那片黑暗而又绝望的森林。】

主管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武器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可他却将刀锋对准了自己。

高超的医学素养让锋刃穿透肋骨的同时避开了肺叶与心脏，造成大出血的同时却不会危及生命，灵敏的双手也能够继续操作主控台，十分完美。

主管正处于恰到好处的重伤状态。

于是构筑部的主休息室内洞开了一扇漆黑的门，门内黑森林的美丽风景影影绰绰，却被一只扭曲的生物破坏。

“终末鸟”，渴望守护黑暗森林的可怕怪物。

主管露出了一个微笑，又吐出一口血来，指着惩戒部主休息室中的血雾轻声开口：“看啊，那就是破坏森林和平的怪物。”

扭曲的怪物抬起头来，发出刺耳的啸叫，朝血雾奔袭而去。

【从不相信任何人的我们，不仅无耻地唤醒了死去的同事，又在此刻为了证明自己向她出手……多么可悲。】

颓废的实验员自嘲着，而镜外的主管依旧冷静自持，指挥着战场外的职员向终末鸟的鸟蛋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