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倒扣下来的沉锅,星光都被其遮挡住。
心跳漏了拍,随之开始无规律地加速跳动,听荷在那些人闻声看来时急忙蹲了下去,从男人怀里挣脱。
她看不见逄优介的表情,也不知那些人看到逄优介出现在她卧室的阳台会如何想。
她根本顾不上想。
她不敢想自己和逄优介的恋情被发现,她在逄家将会面临什么。逄先生与夫人是否会觉得她是个小狐狸精,其他人又是否会觉得她为了还债才做出这等事。
她讨厌被人议论。
片刻,她没有听到声音,犹豫一会儿,缓缓抬头。
这一抬头,隔着虚无的夜色与空气与逄优介的视线对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逄优介这种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神中透着阴暗与料峭冷意,与往时逄优介生气的眼神相比,此刻这道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听荷猜不到。
下巴被男人冰冷指骨抬起,听荷看着他。
膝盖已经发软,不得不撑在地面上以保持平衡,拳头攥得紧。
她想,逄优介肯定是生气了,那她现在该怎么哄?
附和……
“宝宝,怎么蹲下来了呢?”逄优介好似笑了,又好似没笑,他手掌温柔地轻抚过女人脸颊,最后停在女人的唇瓣上。
指腹摩挲着女人的唇瓣,眼神逐渐变得晦暗。
这小嘴刚刚就在亲,现在他还记得她的柔软,怎么有东西能让他这么上瘾?一直亲都亲不够呢?
听荷怕得肩膀都是颤的,她仰头看着男人,小声说:“不要让他们看见好不好?我不想他们知道。”
“因为什么?”他声音好像冷了些。
听荷摇头,她给不出更好的原因,她的原因逄优介也不会理解,“我不喜欢被他们议论,我不想……嘶——”
摩挲女人唇瓣的手指猛地向下施加压力,那股劲儿弄得女孩没忍住皱眉,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听荷怔怔地看向逄优介。
“不想被议论……”逄优介重复着女孩刚刚说的话,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在脑海里过了几遍。
“只是因为不想被议论吗?”他又逼问。
听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说了原因,逄优介看起来更生气了。
她想尝试着再说些逄优介爱听的话,后者此刻耐心了无。
“咔哒——”男人手指摁下皮带扣的声音在此刻异常清晰,听荷的心脏不由地哆嗦了下。
视线里,男人瞳孔倒映她惨白的脸庞、颤抖的嘴唇。
渐渐的,听荷从中看到男人的**在渐渐升起,仅仅是对着她这样一张被吓坏了的脸、被蹂躏得有些红肿的唇。
一夜荒唐。
待女孩陷入沉睡,逄优介回了自己的卧室,有些疲惫地仰头靠坐在沙发上,修长五指自然垂下,指尖夹着手机。
“叮咚——”
消息提示音响了下,手机自动开机,屏幕亮光打在男人侧脸,轮廓深邃流畅,清秀的眉目此刻却略显疲惫,男人听到消息提示音,缓缓睁开眼,抬手看了眼手机上收到的消息,仅有一张照片,刺得他眼睛疼。
原先疲惫的眼眸在看清照片内容后,倏然缩紧,所有倦意被一种无法形容的阴鸷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濒临失控的疯狂。
林听荷在兼职?
林听荷又兼职了?
她想干什么?
她要和那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一样,抛弃他吗?
不可以。
逄优介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宝宝不喜欢坏人,宝宝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伪装,当然可以伪装,他最擅长。
指尖摩挲了几下手机屏幕,他若有所思。
*
听荷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酸痛酸痛的,她强撑着自己走进浴室。
镜中的她,脸色比昨晚确实红润不少。用逄优介的话来说,得他滋润,听荷应该感谢他。
听荷叹了口气,纤细手指轻擦过脖颈上、胸前的吻痕,眼前突然闪过昨晚男人一道凶狠的眼神。
他在吻她时少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多了丝不可控制的疯狂,那眼神中的疯狂让听荷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害怕。
晃了晃脑袋,将眼前恐怖的那一幕晃散。
听荷此刻心情还是不错的,她庆幸自己昨晚忍着一切委屈与疼痛去迎合逄优介,没有再惹他在床上生气。
那今天,逄优介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她真真是怕了逄优介那疯子。
她洗漱完,换上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往学校去。
今日一天的课,上来也疲惫得很,花银瑶已经请假回老家,听荷在学校没有其他朋友,下课便一个人走。
晚上八点半。
结束了今日的兼职,听荷心情舒畅地往办公室走,打算收拾一下东西便往宿舍去。
今日逄优介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要她回去,那她今晚便是自由的。
听荷还特地点了杯奶茶,打算回寝室美美地喝完,美美地睡觉。
办公室的灯开着,和她在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个老师已经离开,她进去时随意整理了下东西,正要出门,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那日见过的,童童的父亲。
听荷朝他点了下头,“是童童的父亲吧?你好,有什么事吗?”
男人反手关上门,脸上笑容意味深长,眼神中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
听荷下意识往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林老师?对吧?听说你还是学生?”男人一步步朝听荷逼近,语气不再有白日众人面前那般客气,
“一个人在这兼职,很缺钱?”
封闭的办公室,孤男寡女的,听荷心脏一颤,手下意识摸进包里想拿手机,说:“先生,请您自重,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下班了。”
“下班?”男人嗤笑了一声,真心觉得现在的大学生过于单纯,目光扫过女孩纤细白皙的脖颈,眸色一暗,说:“跟我出去吃个宵夜,比你在这兼职一个月赚得都多。开个价?”
恶意的言语令听荷感到不适,胃里一阵翻涌,想强装镇定,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我警告你!我男朋友马上就来接我!”
“哦?男朋友?”男人似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电视剧里女主角遇到险貌似都这样说,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女孩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唇角笑意恶劣:“让他来啊!我倒要看看,什么男朋友能……”
听荷吓得尖叫,拼命挣扎,出于本能,她另只手胡乱地在桌上摸索,蓦地抓住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或许是笔筒?花盆?她顾不得多想,朝着男人猛猛砸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的痛呼和咒骂。
听荷甚至都没看清砸没砸中,巨大的恐惧似豺狼虎豹在后追赶她,她趁机挣脱,拉开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路冲下昏暗的楼道,拼命往下跑。
她不敢回头,耳边只有自己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有没有追来?
她砸伤了他吗?
会不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这些念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蹦出,来回反复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一路狂奔,直到看见那家熟悉的、亮着暖光灯的奶茶店,才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踉跄地跑了过去。
这家奶茶店关门比其他店早,这个点快要打烊,老板在前台查账,余光见门口有人来,她说:
“关门了,不接客。”
“老板……”女孩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呼吸依旧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老板闻声抬头,见是听荷一愣,看到听荷手上的血更是一愣,反应过来忙跑过去,“你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事?是哪受伤了?”
虽然和老板不是很熟,但老板这么句话出来,听荷还是不由的想哭,莫名地想依赖她,解释说:“老板,我没受伤。这血……应该是别人的。”
“啊?”
听荷将来龙去脉给老板讲了下,老板听后忍不住痛骂了那男人几句,扶着听荷坐在沙发,老板到里间给听荷拿衣服。
安静的环境,熟悉的人,柔软的沙发,听荷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一般涌上,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手边的手机响了。
屏幕亮起,冰冷的白光打在听荷还挂着泪珠的脸上。
来电:逄优介
宛如死神敲响了门,听荷的呼吸与心跳在这一瞬同时停滞,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又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那个男人就藏在黑暗里,用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凝着她,似深渊。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个巧合?
她手上还沾着别人的血,她该如何解释?
“嘟——”
电话铃声像催命符一般,在安静的奶茶店格外刺耳。
老板拿着衣服出来,见听荷一副被抽了魂的模样,很是不解,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能猜到应该是听荷的男朋友,可听荷为什么不接?
老板轻声问:“不接吗?”
听荷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回过神来。
不接?不接的后果她更不敢想。
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寻思着或许只是巧合,听荷指尖颤抖地划动接听键。
“喂?”声音像是哭过后的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寂静让听荷觉得窒息,不由屏住呼吸。
随即,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低沉而清晰:
“宝宝。”
“你不在学校。”
“告诉我,你在哪?”
一种比面对那个骚扰犯时更深的恐惧,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听荷心头倏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