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间,光线昏暗,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几个公子哥儿与小姐碰酒庆祝,庆祝代书回国,碍着逄优介在这,谁也没抽烟,也不会不知好歹过去劝酒。
那些人在吵闹,逄优介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面色阴沉,苗韶仪坐在男人旁边的沙发上,试图跟人搭话,后者不咸不淡地应声,冷冰冰的。
逄优介话少,几个人都是清楚的,苗韶仪说多了没人应,觉得尴尬也就不说。
代书走过来坐在苗韶仪身边,开玩笑道:“表哥,韶仪姐姐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家?”
“我回了。”逄优介面无表情,手机叮咚响了下,他拿起,是陈院长发过来的消息。
“你回了什么啊?就嗯嗯嗯应着,韶仪姐该觉得尴尬了。”代书不满道。
就在下一秒,逄优介扫过去一道眼神,那道眼神犀利,代书微微一怔,她轻咳两声,问:“表哥,怎么了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家对我们学校的比赛那么关注?”逄优介问,“投那么多钱,想干什么啊?”
代书有些坐立不安,回:“那我怎么知道啊,我爸妈他们想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是这样吗?”逄优介说,“我怎么觉得是你任性,舅父舅母惯着你,所以同意了?”
“什么啊。”代书不承认。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逄优介也不打算跟人耗时间,开门见山道:“林听荷的名字你划掉的?”
“怎么可能?!”代书说,“她配让我花心思去处理嘛。”
逄优介凝着她,代书有些恐惧地低了低头,“表哥,你怎么对那个小趴菜的事那么关心?你管她落没落选干什么啊。”
“她有名字。”逄优介语气平静,却又含着警告意味:“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别的称呼,很抱歉,以后可以不用认我这个哥了。”
“表哥,你!”代书不明白,不理解。自小被娇惯的她,哪受到过这种屈辱?表哥居然为了一个在他家白吃白喝的小趴菜这样说她,疯了吧?
周围人感受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不自觉地投过来视线。
被当众说教,代书觉得丢脸,站起来直接跑了。
苗韶仪见状有些担忧说:“我先跟上去看看。”
聚会的主角离开了,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但都没敢问发生了什么。
有个公子哥儿上前跟逄优介搭了几句话,劝他不要生气一类的。
逄优介又看了眼手机,手机某监控软件发了提醒,他打开,便看见养在家里的小兔要跑了。
男人一声低笑,在安静的包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开心,还是气笑了?
朋友问他发生什么了。
逄优介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回答时眼眸中的疯狂抑制不住,声音含着笑意:“家里的小兔不乖,想偷跑出去。”
“我得去把兔抓回来了。”
有人纳闷:逄优介什么时候养兔子了?
还有,他兔子跑了,他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看起来反倒有些愉悦?
*
听荷费尽心思偷摸跑到公寓门口,心脏砰砰乱跳,她知道这次逃跑没有一点准备,是个大胆的冒险,可她还是想走。
而且,她想在哪待,想去哪,这都是她的自由。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那都是未知的。
然而,一个保安打扮的人将她拦住。
听荷尚未意识到问题,礼貌地与大叔笑笑,问道:“大叔,怎么了?”
保安对女孩笑笑,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女孩的面,点开免提。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听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男人语气玩味戏谑:“请林小姐回家,好好照顾,我一会儿就回去。”
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可听荷觉得逄优介就站在她眼前,男人笑起来那漂亮却危险的眼眸,唇角似勾不勾的弧度……心脏倏尔一颤,那一瞬间,听荷如坠冰窟。
听荷在保安恭敬的“请”下,又返回了那间公寓。
回到公寓,听荷坐在沙发上,有些呆滞,这个角度……她刚好看到一个发光的点,眼眸微眯,不解。但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逄优介真的在这里安装了监控,而且……应该不止一个,她前些天对这间房子的打量在此刻显得异常可笑。
逄优介早就知道,可他却不说,逗猫似的拿着逗猫棒在她眼前晃,给她希望却不给她机会。
控制,会给她骨头的控制,却也是无处不在、令她窒息的控制。
逄优介是在半个小时后回来的,回来便看见听荷坐在沙发上,一脸绝望却又坚韧不服输的样子,他缓缓踱步过去,问:
“就因为一个破比赛没拿奖,就要离家出走?”
逄优介坐在沙发上,抬手要给女孩擦一擦眼角的泪,被她躲过了。
在耍小性子呢。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事我会处理。”逄优介说,
“我今天都让你一个人出去玩了,你还要偷跑出去,林听荷,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吗?”
“你那是答应我一个人出去玩么?难道不是你自己要和他们一起出去,不想管我,所以才同意的吗?”听荷突然哑着声喊。
逄优介微微蹙眉,“什么?”
女孩说完也不再解释,眼眶通红含泪,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往下掉。
衣服口袋里藏着什么东西,男人伸手过去拿出。
一个心理医生的名片。
逄优介眉梢轻轻上抬,他问:“今天见到谁了?”
女孩别开脸不回答。
逄优介轻笑出声,手动把女孩脑袋扭过来,笑道:“林听荷,吃醋了吗?”
听荷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带着不解与困惑。
逄优介顺势擦过女孩眼角的泪,说:“你若不想我去见那些人,可以直说,不用一个人在这生闷气。”
在女孩迷茫之时,他把人拥入怀里紧紧抱着,说:“你说,你这次离家出走,路上要出点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办?”
“宝宝,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了。”
“你不喜欢那些人,不想让我跟那些人来往,我也愿意的。”
“只有我们两个,永远在这里生活,好吗?”
……
男人一句接着一句话在耳边作响,听荷不理解。
他为什么能在控制她后,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女孩不再哭,逄优介觉得十分满意,茶几上女孩的身份证与现金他直接收走。
听荷看到后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听荷很慌,逄优介肯定还是在因为她要逃跑这事而生气,又补充问:
“是惩罚吗?”
“不。”男人温柔地笑笑,抬手掐了掐女孩的脸蛋,悠悠道:
“防止小兔再乱跑的措施。”
“宝宝,我这是在保护你啊。”
听荷不信,可她知道再反抗也无济于事,不甘心地松开男人的手,低下头,整个人悻悻的。
这一晚,逄优介确实没有因她的偷跑而生气,而听荷并未觉得有一丝庆幸。
逄优介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他对她了如指掌,对她的逃跑根本不在意。他在房间里安装监控,他在这个小区布满了眼线,他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逃跑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兔生气了在耍性子,他人甚至不需要过来,保安会拦住她,她会开始恐惧。
一切外界力量,都是他控制她的手段。
意识到问题的听荷,指尖冰凉,男人抱着她进了浴室洗澡,看她手脚冰凉,特地捧在手心暖着。
“宝宝,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手脚好凉啊,那得多泡会儿……”
“明天就待在家休息,好不好?”
“你若想朋友来找你玩,也可以。就在这里。”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对了,奖金……哥会给你的,远比那比赛的奖金要多。”
从进入逄家开始,逄优介给了她不知道多少东西,钱财、衣服、饰品……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她都会收到。
听荷一直觉得自己该满足这样的生活的,只是那一句句说她在逄家白吃白喝、没人要的野孩子的话像根刺长在她心上,她很难接受这些她会喜欢的东西。
在被逄家收养前,听荷便见过逄优介,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过他有多优秀。
那时候她即便还是养在父母膝下的幸运女孩,依旧对逄优介怀着仰望之心,始终认为他这样的人是不易靠近的。
所以,当在逄家正式与逄优介见面那一次,紧张、不安、怕被别人嫌弃的她,因为男人的温柔一笑而心动。
她当时便在想:这辈子……可能就要搭进去了。
她对别人的温柔相待,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
她又在想,那现在为何就是接受不了逄优介的温柔相待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从哪一天开始,出了问题?
她被男人抱着睡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身后男人非常满意她的安静,在她头发上深深一吻,抱着她睡觉。
而听荷,整晚失眠,只思考了一个问题。
她是喜欢逄优介的,可同样的,她是胆小鬼,她不喜欢和逄优介在一起之后会收到的流言蜚语,她不喜欢被议论,她不喜欢被控制,总觉得有一天,在别人的控制下、议论下她会失去自我。
或许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