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路密图,青州结盟。
抵达雁回楼,我抬眼望去,檐下阴影里,一张木制轮椅静静停放,坐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汉子。他身形清瘦,下颌蓄着些凌乱胡茬,唯有一双眼,在望见外堂那抹合欢花的身影时,瞬间褪去了周身的落拓,燃起温柔的光——正是燕珩。
他率先伸出手,指尖微微蜷起,带着几分急切的期待。苏颜提着裙摆快步迎上,裙裾扫过石阶时带起一阵轻响。她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两人相视一笑,那笑意里没有多言,却藏着久别重逢的安稳,连周遭的风都似温柔了几分。
苏颜耳尖泛红,垂着眼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唤:“阿珩。”
燕珩反扣住她的手,指腹一遍遍蹭过她的手背,似要将这些日子的牵挂都揉进这触碰里。
寒暄过后,燕珩脸上的温情褪去,换上几分凝重,向我说明了体内蛊毒作祟的苦楚。
进了雁回楼,我不再耽搁,取出银针。
苏颜立刻扶着燕珩坐直,将他的衣袖捋至肘部,露出清瘦却结实的小臂。银针在烛火上烤炙后,我凝神屏息,对准他曲池、内关几处穴位刺入。针尖刚没入肌肤,燕珩的身子便猛地一僵,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呃……”燕珩闷哼一声,眉头拧成死结,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体内……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骨头,还在往筋脉里钻……”
苏颜看得心疼,立刻上前攥紧他另一只未施针的手,掌心的温度紧紧传递过去,轻声安抚:“阿珩,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她的指尖也因用力而泛白,眼眶微微泛红,却始终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半个时辰缓缓流逝,案上凝神香燃尽了大半。我盯着银针尾部的颤动,忽然手腕一旋,猛地将银针向上一提,只见针尖上,缠着一枚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蛊虫,通体油亮,还在微微扭动挣扎。
我将蛊虫挑在瓷碟中,面色沉了下来:“这只是子蛊,真正的母蛊还在养蛊人手里。只要母蛊尚存,用不了多久,子蛊还会在你体内重新滋生,到时候只会更痛苦。”
燕珩喘着粗气,额前的头发已被冷汗浸透,他却顾不上擦拭,攥着苏颜的手,咬牙问道:“那如何才能找到母蛊的下落?”
我收起银针,沉声道:“据我所知,养蛊人最是看重母蛊,定会将其藏在贴身之物中,或是随身物件的夹层里。若能让我见到那养蛊人,或许就能推测出母蛊的藏匿之处。”
燕珩:“三日之后,或许能见到那人。”
我与沈蠡,在雁回楼安顿了下来。
雁回楼是一座六层的楼阁,楼倚青嶂、临碧溪而建,楼身以青灰条石垒基,朱红梁柱逐层收分,飞檐翘角如雁翼展掠,每层檐角下悬着铜铃,风过则鸣声清越。底层以巨木为柱,辟有三门,中门嵌汉白玉匾额,题“雁回楼”三字;二至五层有观景回廊,廊柱间设雕花木栏,可凭栏俯瞰山水,内堂分设房屋若干;顶层为四方阁,阁顶覆青瓦,攒尖处立一铜制雁形镇脊,直指云霄。楼内暗设木梯,盘旋而上,梯阶铺防滑松木板,经年被人踩踏得油光发亮。楼内一层正中央设一香案,案上供着青铜鼎,鼎身刻着楼规,案前摆着八张梨花木椅,椅背上雕有“仁、义、礼、智、信、忠、勇、和”八字,尽显古朴侠义之风。
三日后,苏颜推着燕珩的轮椅,我陪着他们赴约。
风卷着树叶掠过,远处忽然传来细碎的银铃响——一身红衣的女子款款走来,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轻尘,腕间双银镯相击,叮当作响的声线里藏着冷意。“燕楼主,三日之期已到。”她站定在三步外,红唇微勾,目光直刺燕珩,“密图交是不交?”
燕珩原本苍白的脸色骤然绷紧,他撑着轮椅扶手强撑着起身,指尖因内力急转而泛白,衣袍下的肩背微微起伏,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可红衣女子却突然轻笑一声,话锋陡转:“其实,我与燕敬之并无半分交情。”她抬手拨弄了下银镯,镯身映着残阳,闪过一丝冷光,“不过是借他的手,逼你现身罢了。我要的,可不止是密图——还有你雁回楼那条贯通南北的盐路。”
“若我不答应呢?”燕珩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依旧掷地有声。
红衣女子闻言,眼中立刻漫开得意的笑意,她轻抚着腕间银镯,指腹摩挲着镯身细密的纹路:“那你就等着被蛊虫从五脏六腑啃噬而死的模样吧。”
自那红衣女子出现,我便仔细观察。我凑近燕珩与身侧的苏颜,压着声音轻声道:“那女子腕上的银镯,质地沉且泛着暗光,母蛊极有可能就藏在镯子里。”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的脸色骤然剧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等我们反应,她猛地抬手,十数枚泛着青黑的毒针从袖中射出。
燕珩早有防备,他一把将我往旁推开,自己却因动作太急,没能完全避开,一枚毒针“噗”地刺入他的右肩,黑血瞬间渗过衣料,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他闷哼一声,剧痛让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轮椅,指节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找死!”苏颜怒喝一声,手中长剑“唰”地出鞘,寒光直劈红衣女子的手腕,想要逼她收回攻势。
红衣女子慌忙侧身躲闪,同时另一只手扣出枚银镖,指尖一弹,暗器带着锐响直取苏颜面门!苏颜反应极快,手腕急转,长剑挽出一朵细密的剑花,“叮”的一声脆响,精准挑飞了银镖。可就在这一瞬,红衣女子却趁机欺近,左掌凝聚着黑气,猛地朝苏颜心口拍去。我看得分明,她掌心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若这掌打实了,苏颜必定会中剧毒,以眼下的情形,根本来不及救治!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飞掠出去,挡在苏颜身前。“砰”的一声闷响,红衣女子的掌力结结实实打在我的后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五脏六腑。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溅在苏颜衣裳的合欢花上,像绽开了一朵红霞。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苏颜立刻伸手将我紧紧抱住,她眼中满是急色,却没忘了反击——趁红衣女子掌力未收的间隙,她手中长剑猛地向前一刺,剑尖精准挑中银镯的搭扣,“咔嗒”一声,银镯从红衣女子腕间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沈蠡早已蓄势待发,他足尖一点地,身形如箭般跃起,在空中旋身,抢先拾起地上的银镯。
红衣女子知道大势已去,转身欲逃,却被雁回楼的人团团围住。她手腕轻旋,一枚乌漆弹丸“笃”地砸在地上,瞬时浓烟腾起,裹挟着刺鼻的苦杏仁味四下弥漫。她足尖点地欲遁逃,衣袂翻飞间,却见一道身影破烟而来。我屏气凝神,踏着烟雾中隐约的光影欺近,指尖寒光乍现,一枚三寸银针直刺她肩颈处的“肩井穴”。
“唔!”女子身子一僵,毒素未及发作便被制住,她猛地转头,凤目圆瞪,鬓边红绒花簌簌颤动:“你怎会不惧这烟瘴?”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她忽然冷笑出声,声音里满是讥讽,“是了,你竟甘愿种了‘金圣蛊’!这般胆大不怕死,每月月圆夜那蚀骨锥心之痛,想必让你生不如死吧?哈哈,你也没讨到半分便宜!”
我指尖微沉,银针再刺入她肌理半寸,内力顺着针尾注入,女子眼中的戾气瞬间褪去,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小心些。”沈蠡快步上前,借扶我的动作将我往旁侧带了带,声音压得极低,“方才她所言,当真这般严重?我原以为只是初时种蛊会疼痛难当,却不想……”他眉头拧起,眼底满是担忧。
我摇了摇头,指尖因方才运力还有些发颤,“她所言不实。我自幼体质特殊,师父用百草熬制汤药为我调养多年,早已百毒不侵。虽每月蛊虫苏醒时会觉心口痛,却远没到蚀骨的地步,尚可忍受。”
“尚可忍受?”沈蠡却不相信,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了几分,“你向来报喜不报忧,当初便不该同意你种蛊!你这般冒险,到底是为了辰王?是为了应对漠北巫医的毒?”
“是。”我垂眸,“我曾亲眼见巫医的毒那般狠戾,师父的医书中也说,除了南疆苗族蛊女的蛊术,再无他法可解。辰王于我如兄长,我不能让他涉险。”
“为了辰王,你连命都不要了?”沈蠡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你师父要是知道你为了辰王这般冒险,怕是连杀了辰王的心都有。”
我心头一紧,忙拉着沈蠡的衣袖轻轻摇晃,语气带了几分恳求:“所以蠡叔千万不可让师父知晓!不然依师父的脾气,定然会提着药杵来寻我,连你也会被一同责骂——毕竟当初是你陪我去的南疆,师父定会说你纵容我。”
沈蠡闻言,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头,眼底却漾起几分笑意:“是了是了,你师父那暴脾气,我可不敢惹。要是让他知道,我这条老命都要被念叨没了!”
苏颜俯身看顾着受伤的燕珩,指尖轻轻掠过他渗血的衣襟,那毒针与体内的蛊虫相对,被消融,确认他呼吸平稳、伤势无性命之虞后,才松了口气。她起身拍了拍下属的肩,声音沉稳:“仔细照看!”
转身时,先前紧绷的神色瞬间柔和,快步走到我身边,双手交叠作揖,袖口的银纹随着动作轻晃。“多谢你,阿素!”她语气里满是感激与一丝愧疚,“我说过会全力护你,到头来反倒是你救了我。你伤势如何?”
我:“不碍事,调理一下便好。”
苏颜目光一沉,随即落在我与沈蠡之间,追问:“那阿珩体内的蛊,可解得?”
我从沈蠡递来的手中接过银镯,指尖触到镯身冰凉的纹路,稍一用力捏开夹层——一只通体雪白、细如发丝的母蛊便被捏了出来,它在指尖徒劳地扭动着。我将其放入一旁备好的瓷瓮中,盖紧盖子:“待我用特制药粉驱杀这母蛊,再寻机会将楼主体内的子蛊引出来,便可痊愈。”
我转头对沈蠡吩咐:“那红衣女子,你将她送回苗寨,交给寨中蛊女处置,莫要让她再逃了。”
沈蠡颔首应下,却又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担忧:“只是我这一去苗寨,路途遥远,阿素你留在这儿,身边无人……”
不等他说完,苏颜便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打断,同时朝他保证:“放心!有我在,定会护好阿素,绝不让她再受半分伤害。”
沈蠡带着昏迷的红衣女子上路去往南疆。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蜷了蜷,目光落在马车外摇曳的景物上,心绪却早已飘远。阿素算度利益时眼神清明得近乎冷冽,与人交涉时每一句话都精准卡在利弊权衡的关口,仿佛世间万物皆可纳入得失的秤杆称量。可下一秒,她又可以挡在苏颜身前接下毒掌,护苏颜性命。
他忽然就懂了,阁主的利益为先从不是凉薄,那些被她认可的人,早把对方当做了朋友,成了她权衡之外的例外。虽说着算计利用的冷语,却揣着热络的心,以诚相待,难怪阁主身边的朋友都真心交付。
这样想着,他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些,望向远处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了然的暖意。
燕珩捡起那半张密图时,却发现背面的图腾旁,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被朱砂掩盖——“密图分三,此为其一”。他眉头紧锁,看来这场关于盐路与权力的争斗,还远未结束。
母蛊被除的那夜,庭院里的风吹得廊下灯笼光影晃荡。方才行针剔除子蛊,银针刺入经脉的瞬间,燕珩指节攥得泛白,喉间压着闷哼,却在苏颜要推门进来时,强撑着声线让她去燕敬之房里寻密图,语气里的平稳藏着刻意为之的淡然。
我刚转过屏风,便见苏颜坐在檐下的青石板台阶上。她双手环着膝盖,浅青色的裙角被夜露浸得微沉,垂着的眼帘上还凝着两颗未掉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合欢花。听见脚步声,她也没抬头,显然早就在这儿听着屋内的动静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廊上的灯笼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进去看看楼主?”我轻声问。
苏颜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揉过的花瓣,却摇了摇头,“既然他不想我知晓他的痛,我便顺他的意吧。”她抬手抹了抹睫毛上的泪珠, “方才在门外听见他闷哼,我就知道……他是故意支开我的。”
“那你不介意他对你说谎?”我又问。
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纹,过了会儿才抬眼,眼底的泪光里竟掺了点温柔:“有些善意的谎言,不是欺骗,是袒护。”
说话时,风卷着院角的花瓣飘过来,她望着内室紧闭的房门,眼神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絮——她懂他的逞强,也愿意陪着他把这场“隐瞒”演下去。
我:“这瓷瓶里的药仍需服用,方能彻底去除楼主体内的毒。还有他的腿需要按摩有助于恢复,我教你腿上的几个穴道,你可以帮楼主按按。你把腿伸过来,我教你。”
苏颜:“多谢!”
我的指尖轻悬在苏颜腿上方,声音放得极缓:“这处是阳陵泉,在膝盖下外侧凹陷处,按下去会有酸胀感,是疏解腿部经络的关键。”说着,我拇指指腹轻轻抵住那处,先以三分力缓缓按压,待看到她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力道要像揉面团,先轻后重,切忌用蛮力。你试试,按到腿肚微微发热就好。”
苏颜立刻依样抬手,指尖有些生涩地找不准位置,我便握着她的手腕稍作引导,直到她的指腹精准落在穴道上。她慢慢加力,时不时抬头看我,语气带着几分谨慎:“这样的力度会不会太轻?我总怕没按到实处。”
我摇摇头,让她再稍加重些,待看到她按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印,才点头:“就是这样。再教你足三里,在膝盖下四指处,按这里能助气血运行。”
苏颜听得专注,每按一个穴道都会反复确认手感,指尖酸了也只是悄悄蜷一下,又接着练习,直到能准确找到每处位置,手法也渐渐变得流畅。
燕珩在书房对着密图上那行朱砂小字反复琢磨。
护卫忍不住道:“楼主,既然密图有三张,不如先查另外两张的下落?”
燕珩点头:“我已让人去查当年与灭门案相关的商户,或许能有线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苏颜捧着一个木盒进来:“阿珩,这是从燕敬之的密室里搜出来的,上面贴着‘密图’二字。”
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半张盐路密图,与之前那半张拼在一起,恰好缺了右上角一块。
我指尖叩了叩虚掩的木门,指节触到微凉的木纹时,屋内两道目光已同时望来。苏颜先认出我,唇角弯起一抹温软的笑,起身时裙摆轻扫过椅腿,快步迎到门边,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牵住我的手,引我往里走:“进来坐。”
再看燕珩,他只将桌上两张密图往中间推了推,边角压着的镇纸露出暗纹,图上的盐路标记用朱砂勾勒,线条清晰得毫无遮掩。
我目光落在图上时,指尖已下意识触到怀里的锦袋——早在来之前,我便清楚雁回楼要凑齐三张图才能打通盐路,而这最后一张,正藏在我怀中。我没绕弯子,伸手从锦袋里取出第三张图,径直递到燕珩面前。
他原本放松的坐姿骤然一僵,眉峰挑了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手指悬在半空,没立刻接:“你怎么会有这图?”
“楼主忘了,”我指尖轻轻点了点图,语气从容,“我们玲珑阁也是走商道的,南来北往的商队遍布各地。阁主早吩咐过,让底下人留意这盐路图。此番来雁回楼,正好带来。”
燕珩指尖终于碰到图,抬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玲珑阁难道就不想做盐路生意?这生意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想,”我笑了笑,指尖收回时轻轻拢了拢袖口,“但三张图拼在一起才有用,如今楼主已有两张,我捧着第三张来,可不是为了争利——是想交楼主这个朋友。”
燕珩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伸手将三张图并在一起,终于连成完整的盐路,他抬眼时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热络:“玲珑阁主果然有气魄,竟能让你这样的人忠心效命。我雁回楼,交定这个朋友了!”他顿了顿,指尖在图上的利润标记处敲了敲,语气郑重起来,“不过生意归生意,断不能亏了朋友。往后这盐路的利润,每年拿出十分之三,我会让人准时送到玲珑阁,绝不拖欠。”
我起身拱手,语气诚恳:“那我就替阁主,谢过楼主了。”
三张密图拼在一起,终于看清了完整的盐路布局——图中不仅标注了明面上的运输路线,还藏着数条暗线,燕珩当即下令封锁暗线。
三日后,雁回楼召开大会。
燕珩站在众人面前,虽右腿仍需扶着拐杖,但身姿挺拔:“经此一役,雁回楼虽历经波折,但终是守住了底线。往后,我们只做正当营生,绝不与奸邪为伍。”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苏颜看着燕珩的背影,欣慰地笑了——那个曾困在轮椅上的楼主,不仅站了起来,更扛起了整个雁回楼的未来。
燕珩心中清楚,江湖风波从未停歇,但只要守住本心,便无惧任何暗箭。而他右腿的力道,也在日复一日的调养中,渐渐恢复如常。
夕阳下,雁回楼的匾额熠熠生辉,那些关于蛊毒、密图与权力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而燕珩知道,他守护的不仅是雁回楼的基业,更是一方百姓的安宁。
我踏着暮色入了玲珑阁,檐角铜铃还在晚风里轻轻晃着余响,廊下侍立的下属已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两卷烫金盟书。指尖触到绢布的微凉,目光先落在左侧那方——雁回楼的朱红大印端正盖在落款处;右侧一卷则绣着银丝暗纹的“苏”字徽记,正是武林苏家独有的标识。
“燕珩的决断,苏颜的眼光,倒没让我失望。”我指尖在两卷盟书上轻轻一叩,抬眼时恰见沈蠡快步从外厅进来,眉宇间满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阁主!”沈蠡声音里带着几分振奋,“雁回楼是白道的标杆,苏家更是掌着武林的半数人脉,他们既递了盟书,便是明着认了我们玲珑阁的位置。往后那些摇摆的门派,哪还敢再拿旧日眼光看我们?定会主动示好,给足玲珑阁面子!”
我将盟书轻轻放在案上,烛火映着纸上的字,也映得眼底添了几分冷亮的锋芒。指节轻轻敲了敲案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传我命令,即日起阁中人便宜行事!我要让这江湖以后再听到‘玲珑阁’三个字时,没人敢再存半分小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