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我在梦境里copy白月光 第5章 14点27分

“是……丁越程……我是那个14号……”李小东的声音带着颤抖，吞吞吐吐，越说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他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承认这个隐藏了很久的身份。

初三12班内，窗帘紧闭，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微弱的晨光。丁越程缩在讲台下方的角落，双手抱膝，嘴里念念有词：“我有什么错……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等他们自相残杀完，我就能活着出去了……”他眼神闪烁，满是算计，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自以为是的蠢货……”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里响起，打破了寂静。丁越程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宋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身后跟着苍山、黑白无常，还有其他幸存的玩家。许陆川紧紧跟在宋航身边，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

“你们！”丁越程缓缓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强装镇定，“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吗？”宋航一步步走向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从进入副本开始，你就破绽百出。”

“丁越程，我承认你比我之前遇到的几个缔造者聪明一点，但真的就一点点。”黑无常靠在门框上，一边嘲讽一边比了个“微不足道”的手势，“还说什么‘分分钟秒了’，我看是我们把你秒了还差不多。忘了告诉你，我们玩家NPC进入副本前，你们所有玩家的初始对话都会通过系统同步给我们，你的那点自信，在我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你们有什么证据……”丁越程还想狡辩，声音却已经有些发虚。

“证据？就在你右侧外套的口袋里，有被你撕掉的男生名册另一半。”宋航说着，突然上前，猝不及防地朝着丁越程的裆部踹了一脚。

“嗷——”丁越程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下意识地弯腰去捂，脸色瞬间疼得扭曲。还没等他缓过劲，苍山已经绕到他身后，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利落的顶膝顶在他后腰，迫使丁越程硬生生对着宋航跪了下去。

黑无常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从丁越程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正是那半张被撕掉的男生名册，上面隐约能看到几个被涂掉的名字。“切，不守男德，小心我把你那玩意儿打成中国结。”黑无常拿着名册在丁越程的脸上轻轻扇了两下，语气戏谑。

“没那么大……”白无常别过脸，伸手捂住眼睛，恨不得当场给这两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喂下哑药，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有什么错！我干什么了！”丁越程跪在地上，挣扎着嘶吼，“林雪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大家都毕业了！”

“那你躲什么！”宋航厉声质问道，眼神里满是怒火，“如果真的和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藏在这里？为什么要撕掉男生名册？”

“它现在就是个怪物！你们不是说了吗，如果我失败了，我会死的啊！”丁越程情绪激动地大喊，“它早就死了，现在连鬼都不是，就是个怪物……”

“砰！”

一声闷响，宋航忍不住一拳砸在丁越程脸上。丁越程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呸”地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畜生！”宋航红着眼睛，几乎用尽全力喊出来，“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说你没有错，那她有什么错！说啊！”

白无常连忙上前拉住宋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宋航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丁越程粗重的喘息声和隐约的呜咽。

这时，一直沉默的许陆川抬起头，看向宋航，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小航哥，你怎么确定是丁越程？还有，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啊？”

“很简单。”宋航缓了缓语气，解释道，“丁越程在正式进入副本之前一直很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进入教学楼后，话突然就变少了，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四周，眼神闪躲。后来黑无常在找线索时一直在嘀咕，其他人都在踹门找线索的时候，只有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显得格外从容。”

“我当时就猜想，他可能趁乱偷偷跑到了四楼的12班做手脚。这里是他曾经待过的班级，他一定很熟悉环境，知道哪里适合隐藏，也知道名册放在哪里。”宋航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小东，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因为是他主动提议去办公室找线索，而办公室里恰好有那张关键的集体照——照片上少了一个人，就是李小东。”

“后来我和苍山、黑白无常商量，上演了一出‘我是缔造者’的戏码，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丁越程和李小东的反应。果然，丁越程的表现太过刻意，而小东的愧疚和不安根本藏不住。”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许陆川更加疑惑了，他明明一直跟在宋航身边，根本没看到他们交流。

“在办公室的时候，用的是我的技能。”苍山抢先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可以通过读心术和指定目标交流，所以我和宋航根本不用张嘴，就能达成共识。”

许陆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怪不得你们当时都不说话，还一直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秘密呢。”

苍山和宋航同时沉默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好了，言归正传。”白无常适时打破尴尬，看向李小东，“李小东，你说说看吧，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14点27分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林雪对这个时间点如此执着？照片上消失的人，是你吧……”

李小东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其实，都怪我……被撕掉的半张照片，是林雪撕的。”

七年前的初三12班，丁越程是班里的“孩子王”，成绩好，家境优渥，身边总围着一群跟班，陈斌就是其中最忠心的一个。而李小东，则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他父亲是工地包工头，算是个暴发户，但一家文化程度都不高，李小东的成绩常年垫底，长相普通，性格老实，初中时个子不高，却长得很结实，被丁越程他们起了个外号叫“冬瓜”。

“李小东，下楼给我买瓶饮料去。”一天，丁越程随手递过来十块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去。”李小东抬起头，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

“哦呦，乐乐（丁越程的小名）让你去你还敢不去？”站在丁越程身边的陈斌立刻上前，从后面拎起李小东的衣领，语气凶狠。

“卧艹，陈斌你他妈干什么！”李小东挣扎着喊道。

“唉唉，陈斌松手。”丁越程假惺惺地拉开陈斌，眼神阴鸷地看着李小东，揪住他的头发“你去不去？”

“我去，去还不行吗……”李小东最终还是屈服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李小东受够了被丁越程他们呼来喝去。他在作文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从今天开始，我要一个人，再也不和丁越程他们玩了……”整整写了两面纸，像是在发表自己的独立宣言。

可他忘了，丁越程他们最喜欢“搜查”他的东西。“哟，冬瓜发表独立宣言啦！”陈斌举着那张作文纸在后排晃悠，引来一片哄笑。

……李小东只能愤怒又无奈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上课铃响起，结束这场羞辱。

改变一切的，是一个无心之举。

一节体育课，大家都去操场了，李小东提前回到教室打扫卫生，看到地上掉着一个矿泉水瓶子，便顺手捡了起来，放回了它的主人——林雪的桌上。

林雪长得不算好看，但胜在干净清爽，个子高高瘦瘦的，成绩也一般，却格外爱笑，是个性格开朗的普通小女孩。

可这一幕，恰好被提前回来的丁越程看到了。

“你暗恋人家啊？”丁越程拍了拍李小东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戏耍。

“你有病啊……”李小东连忙反驳。

这本是同学间的一句玩笑话，却被班里一个不嫌事大的女生听到了。她跑到林雪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林雪，李小东有话和你说……”说罢便笑着跑开了。无论林雪怎么追问，她们一群人都只是笑，不肯多说。

林雪不知道这是个玩笑，在选修课上，她鼓起勇气跑去问李小东到底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李小东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落荒而逃。

就是这个小小的误会，像一颗种子，在恶意的浇灌下，长成了参天大树。

“冬瓜，二七十四，你和林雪是一对啊！哈哈”

“唉，马上到点了，准备喊口号！”

“321，到点咯……”

每天下午14点27分，丁越程都会带着一群人围着李小东和林雪起哄：“1427，林雪是人妻，哈哈哈！”“祝99不88！”

小作文、讽刺口号、难听的外号，所有的恶意都朝着两个无辜的人袭来。当有人质疑这种行为时，丁越程他们总会说：“我们没有嘲笑你，只是觉得好玩……”

谁要是敢帮林雪说话，就会被贴上“暗恋林雪”的标签，一起遭受排挤。林雪就这样，成了班级里一个带有嘲讽意义的标签，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林雪在帮老师送作业的时候看见了那张全班在初一时的照片，她将它撕成两边，一半落在了，被来来回回的人群踩踏……她觉得是耻辱，她恨他们，包括那个14号……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她鼓起勇气对丁越程说。

可丁越程却不以为意：“你成绩好了，离他远点，不就没人说了吗？”

原来，是她成绩不好的错。

回到家，她向妈妈哭诉，妈妈却指责她：“活该，谁让你成绩不好。”

“你不理他们就是了，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玩腻了。”

玩腻了？整整三年，没有一天放过她。那些看似轻飘飘的玩笑，像一把把刀子，一点点割碎了她的自尊和希望。

初中毕业后，李小东去参了军，试图逃离这段不堪的回忆。而林雪，却始终没能走出那三年的阴影。妈妈还在说：“过去都过去了，你当时怎么不说啊？”

是她没说吗？

后来，她死了。从十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仅15岁的生命。新闻报道出来后，人们也只是感叹一句“现在的孩子真脆弱”。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谁也救不了她

只有李小东明白，那种被全世界孤立、被恶意包围的感觉有多难受，有多痛苦。他佩服林雪的骨气，敢于用死亡来反抗，而他自己，哪怕当了兵，变得比以前强壮，在面对丁越程这个当年的“班级第一”时，依旧选择了附和，选择了沉默。

“我就是个怂货……”李小东瘫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如果当时我不捡那个瓶子，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告诉所有人那只是个误会，如果我没有逃避林雪的问题……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固执地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矿泉水瓶子。错在它不该掉在地上，错在捡起它的人是自己。

三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无常手中的水晶灯笼光芒渐渐暗淡，最后彻底熄灭。

“你们，找到卧底了吗？”

林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空灵，又带着一丝解脱。她出现在了12班的门口，不再是之前那副面目狰狞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七年前的样子——穿着干净的校服，扎着马尾，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空洞地看着教室里的人。

她听见了李小东的忏悔……

“林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小东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林雪不停地鞠躬，嘴里重复着道歉，可他心里清楚，这声对不起，来得太晚了，也太苍白了。

错的从来都不是他，他却背负了七年的愧疚。

“林雪！是你自己开不起玩笑，是你自己脑子有问题！”丁越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嘶吼道，“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欺负你，传谣言的也不是我，那么多人，你凭什么只祸害我一个？我当时就是个孩子！”

笑死，十五岁的巨婴……

“你们找到卧底了……”林雪没有理会丁越程的狡辩，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缓缓向他靠近。丁越程被苍山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雪一步步走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直到这一刻，丁越程才真正感受到了绝望，他再也绷不住了，拼命挣脱着苍山的束缚，对着林雪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来。

“林雪……”李小东咬住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上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林雪，你没错。”宋航突然开口，声音坚定，他像看着一个小丑一样盯着丁越程，一字一句地说，“该死的，也不只是丁越程一个。那些附和的人，那些沉默的人，那些传播谣言的人，那些明明知道你在遭受痛苦却视而不见的人，都有罪。”

林雪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她转头看向宋航，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她身上的戾气一点点消散，最终，一个扎着马尾、白白净净的女生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缓缓走到宋航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宋航的手。

“谢谢你……”她笑了笑，那笑容干净而纯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顿时，白光闪过，她的身体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彻底解脱了。

“还真是低级副本，我以为极速大逃杀能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呢。”黑无常收起长剑，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众人：“……”

他们心里暗自腹诽：要是真杀起来，估计除了你们三个玩家NPC，我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她居然度化了自己……”白无常有些意外，随即双手合十，轻声说道，“那便希望你，来生再无劫难，一生平安喜乐……”

“呜呜，小航哥……”许陆川不知何时抱紧了宋航的胳膊，眼眶红红的，显然是被刚才的场景打动了。

“好啦，都结束了。”宋航摸了摸许陆川的头，语气温柔。

“丁越程……”周围幸存的玩家们眼神凶狠地盯着地上的丁越程，压抑了一路的恐惧和愤怒在此刻爆发。张乙率先抡起拳头，朝着丁越程脸上砸去：“我艹你妈！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经历这些！”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把丁越程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丁越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同情他——这都是他应得的。

“系统结算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周围出现无数蓝色的代码，像潮水般将众人包围。宋航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眩晕，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白色的空间空旷无垠，只有中央悬浮着一个蓝色的信息框，显示着副本结算结果。

这场孩子间闹剧，终于结束了。

宋航看着信息框，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林雪，想起了那个和自己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孩，也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的霸凌。

或许，林雪也希望他可以救赎自己，替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