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扮演指南 第12章 科伊瓦夏的摇篮曲

科伊瓦夏，科伊瓦夏，

当春雨落在平地上时，

我的玫瑰为你开放。

……

安静的玻璃房内只有伊萨呕吐时发出的声音，以及风吹过山脚后敲打着玻璃的响声。

他在庄园里没吃多少东西就出发了，只吐出几口酸水，就开始干呕。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连刚才的风也渐渐停来下来，伊萨有那么几秒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几乎让他窒息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轻快的脚步声正靠近他。

伊萨说不出任何话，他没整理乱掉的头发和衣领，也不再将视线投在玫瑰花上，只抬眸看向面前的卡梅伦。

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或许这份冷静里还带着他也不曾发现的……杀念。

卡梅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支玫瑰花，或许是进来之前折的，也可能是进入玻璃房后才折的，他平日里披在脸上的面具此刻已经完全掀开，只剩下无法伪装的、令人胆寒的恶意。

伊萨在这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作为人的性质。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卡梅伦突然蹲下，右手用力捏住伊萨的下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大人，您知道……您这个眼神让我多想把您——”

“喂给我的玫瑰吗？”

伊萨的脸被捏到变形，痛感将他被侵蚀的意志解救回来，他伸手掰开了卡梅伦的手，又趁卡梅伦惊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脚将卡梅伦踹倒在地。

伊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玻璃房。

跌坐在地上的卡梅伦没有发怒，只是双手轻捂了一下脸，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样，放肆地笑出声来。

伊萨从房子后面绕出来，就看到了被人围住的、一脸焦急的索菲亚。

索菲亚力气很大，但是敌不过身强力壮的几个农民，除了不顾礼仪地骂了这些人几句话外，其他任何的动作都是无用功。

好在她的眼睛是一直盯着四周的，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刚刚出来的伊萨。

索菲亚将手举起来，一边摇了几下，一边大声道：“男爵大人，您没事吧？”

围住索菲亚的几个人大概是先前就得到了卡梅伦的命令，他们见到伊萨后，也将困住中间的索菲亚放出来。

“大人……”索菲亚小跑至伊萨跟前，“呼——大人，我不该离开您身侧的。”

“这群无礼的人，他们根本就没将我带到厨房。他们先是将我锁在一个房子里，直到我快将门拍烂了，他们才将我放出来。但不让我去找您，上帝保佑，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嗯。”

“除此之外，他们没让你看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吧？”

伊萨平静得有些异常，向索菲亚询问道。

“大人，我没有事。”

索菲亚跟着伊萨往玫瑰园外的马车走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大人，您刚才是与卡梅伦少爷在一起吗……为什么，您的脸色看起来如此差？”

在玫瑰园里时，她还没注意到，应该是园里的玫瑰开得太好了，颜色将男爵大人的脸映得不那么苍白，可是一出了玫瑰园，她就发现大人的脸比平时还要白。

没有血色的白。

“大人。”索菲亚打开马车的门，将伊萨拉上车，“您先坐到车里。”

“真是倒霉的一天！大人，您这看着真是太不好了，可千万不能生病……哦，我在说什么？葛蕾丝女士听见这话一定会骂死我的。”

索菲亚等伊萨坐好后，就平稳地驾起马车，她急着补充道：“大人，我的意思是，我听葛蕾丝女士说，她写了信去赫赛，蒂沃庄园很快就要有一位医生了，您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大人？”

马车里的伊萨盯着车厢上的花纹，良久才出声回应索菲亚。

“我没事。”

回到庄园后，伊萨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直到埃布尔上楼请他出来吃晚餐，他才打开房门。

桌上的菜跟平常不大一样，多了一道南瓜和新鲜的草莓。

“这是农民们送给大人的。”埃布尔今天从庄园的农民那里得到不少蔬菜，他们都挑了家里最好的送了过来。

伊萨又不自觉地发了一下呆，才继续进餐。

伊萨把城中所有贵族、以及富人的信息重新写在了纸上，又根据庄园查到的各种资料将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分清楚。

“埃布尔，你觉得怀亚特家的耕地怎么样？”

伊萨用羽毛笔点在被几个人名的线围绕着的名字上，墨水将那个名字的字迹渗透，又顺着纸张流到另一侧。

“大人，我认为那片土地很好。”

……

蒂沃庄园又在安米亚诺的城门处贴上告示.

这次庄园要招收一批有经验的女工。

这次选女工的期限比上一次长，而且报酬不低，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怀亚特家的仆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与往告示处聚集的人逆向而行，他要将这事报告给怀亚特老爷。

怀亚特不是贵族，但他家里的钱很多，就连布朗家的人有时候也会跟他借钱。一来一回，他跟布朗的卡梅伦少爷就认识了，而且关系不错。

最近，卡梅伦少爷总是沉迷于他的玫瑰园。

玫瑰园里的事，怀亚特都知道，他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贵族权力比他们大得多了，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他不一样，他只是有钱而已。

他跟卡梅伦少爷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本质上也是因为他能从卡梅伦少爷那里获得回报。

只不过，于一个狡猾的商人而言，卡梅伦少爷虽然地位还在，但在他心中的价值已经落后一点了。

怀亚特最近发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合作人选。

安米亚诺的现任男爵——马歇尔男爵大人。

城里的贵族和有钱人不少，但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十足的蠢货。

一个多月前，他的人就在因弗佩可发现了一个贩卖鲜花的店铺。这个店铺的位置不算太好，但它的生意非常好。

怀亚特有好几个产业都在因弗佩可，所以他对那里的情况一清二楚。因弗佩可根本不是鲜花的重要市场。

他派手下跟踪打探了好几天，发现了蒂沃庄园的人在店铺里出现过。而且，他的人还在因弗佩可的鲜花集市见过男爵手底下的那个傻大个。

怀亚特嗅到了机会，他更加留意男爵的动向。

他发现男爵将不少农民招进了庄园，以一种他没想过、也不会考虑的方式；这个男爵的胆子还不小，之后有一天，他派去探查庄园的人告诉他，那个新来的男爵离开了安米亚诺。

这种敢于冒险的人最适合合作了。

他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

直到今天，他终于遇上了机会——一个跟安米亚诺的男爵大人合作的机会。

这难道不比和一个家族的怪胎少爷合作棒吗！

男爵大人需要土地，而他喜欢坐享其成。

……

“大人，他上钩了。”

埃布尔派出去的人已经和怀亚特联系上了，他们约好在两天后见面。

“毕竟我们的条件太诱人了，不是吗？”

伊萨准备找一块既肥沃又便宜的土地，然后将它开辟成种植玫瑰的地方。

坑骗一个头脑简单的有钱人，再让他吃点小亏，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完全比不上筹备粮食这件极其紧迫的事。

从卡梅伦的玫瑰园离开后，伊萨就将德莱斯公爵交给他的手令打开了。

手令上写了一条即将试行的法规：在面对个人与公民的冲突时，每个城市的上等阶级都要为公民的利益让步。

这条规定可以解读的东西很多。伊萨很快就从其中找到一个可供他实施计划的有利信息。

见面的那一天，怀亚特见到了男爵大人，并为男爵大人的真诚所打动，签下了合作的契约。

而卡梅伦则是一直没有动静。

刚开始时，伊萨认为卡梅伦在送完那份所谓的礼物后，会继续纠缠他，但实际上他没有。伊萨便派了人监视卡梅伦的住处，也没有任何发现。

关于玫瑰园里发生的一切，卡梅伦肯定有万全的准备，不然卡梅伦不敢直接让伊萨知道。

伊萨觉得现在还无法直接让卡梅伦得到应有的报应。

古瑟依旧负责将粮食运往塞那。

靠着从因弗佩可那里赚到的钱以及农户们的支持，伊萨收集到比第一批还多的粮食。

在这期间，又有两名骑士来到了蒂沃庄园，他们是受到了古瑟的邀请来到这里的。

他们为忙碌的庄园分担了不少工作。

只是，没轻松多久，安米亚诺就又发生了一件事。

奥卡街道的两名女工失踪了。

这件事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来自奥卡街道的约翰大叔和他的邻居一起造访了蒂沃庄园。

他们的女工在两天前失踪了，她们的家人找到约翰大叔，求他帮忙。

约翰大叔想起利克斯在信中跟他讲过，遇到麻烦时可以去寻找安米亚诺新来的男爵，于是就跟邻居来到了这里。

与男爵大人的交流很顺利，但约翰大叔与邻居离开时，非常不解。

“亚伦，你觉不觉得那个男爵大人跟利克斯长得有点像？”

亚伦其实没怎么见过利克斯的正脸，摇摇头。

约翰大叔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与此同时，安米亚诺的城中小巷、郊外的村庄都开始流传起一首摇篮曲。

调皮的孩子们叫它“科伊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