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带他拐了几条街,最后停在名为官府的地方。
陆英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进去啊?”
杜仲转头径直往右手边走,回头不忘叫陆英跟上,在陈氏早茶铺寻个无人桌坐下来。
陆英也跟着坐下。
杜仲唤老板来两碗早茶,并同陆英温和道:“刚才不进去是因为门口无人,不方便进去通传,所以先来吃个早饭,想来带你尝尝,毕竟我有求于你。”
陆英摸摸头,憨憨笑道:“原来这样啊,不过我想知道我们素未平生的你求我什么事啊?”
杜仲思索片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很快就知道。”
陆英期待点头。
店家的早茶现做现卖,不过好吃的东西多等片刻也是值得的。
刚端上来,陆英闻到香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吃了,浅尝一口后,连忙夸赞,“好吃!”
杜仲笑着摇摇头。
半柱香的功夫,陆英吃的很饱,而他的面前摆了五六个空碗,杜仲惊了,试探去问:“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陆英满足的拍拍肚子,“可以。”
杜仲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陆英还要吃。
起身要走时,才发现大黑,不对墨水不在,“墨水呢?”
杜仲淡淡道,“它自己去玩了。”随即继续说,“先跟我去官府。”
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官府的门口已站了四人,两侧各站两人,杜仲上前与一人低语几句,便放他们进去。
陆英第一次进这种官府,难免有些好奇,四处张望,但府上像是没有生气一般,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轻微的花香,不对劲,陆英拉住杜仲,小声言语,“屏住呼吸。”
杜仲点头示意。
府中的路不繁杂,却长,进了大门走过正堂,一直往右边的庭廊走,约莫走了一刻钟,不过屋子也要到头了。
倒数第三间,杜仲停下,推门进去,示意陆英也进去,再关上门,走到左侧的床边,床上躺着的是位中年男人,毫无生气,杜仲观察一番,准备开口,陆英从自己的百宝如意袋里拿出一个小玩意自己先吃下,然后让杜仲跟着吃下去。
杜仲半信半疑。
陆英赶紧道:“有股不寻常的花香味,所以才喂了你一颗清心丸。”
杜仲闻言愣道:“我之前也进来过,并无闻到香味。”不过他还是先让陆英瞧瞧躺在床上的人。
陆英仔细观察一番,双目无神,眼下和嘴发紫,除却肚子肿胀,身上其他地方暂时并无特别,不过胸口可以看出是一刀毙命,他靠近那人的身上又闻了闻,跟进来时的花香一样,极淡,他起身看向杜仲。
杜仲忙问:“如何?”
“是迷迭香,这花顶多会让人如同吃错了菌子一样让人至幻,不一样的是迷迭花无味,看着与平常花无异,呈紫色花瓣,做成迷迭香并吸入可让人失去神智,不受控制,中毒很深之人会像他一样嘴巴眼睛等都会呈深紫色状,但不会致命,就算治好后也会神智如同疯子一样,谁也不认识,就连自己也会忘记自己是谁,不过致命的是刺入胸口的刀伤。”陆英解释道。
杜仲补充道:“迷迭香?中原似乎没有。”
陆英耸肩,“此花喜南方潮湿阴冷,太阳直射不到的地方,不过能做成这种迷迭香的本朝较少,西域较多。”
杜仲迟疑:“所以,凶手为什么选择这么麻烦的杀人手法。”
陆英苦恼:“难不成他怕此人觉得就算他神智不清也会记得谁是害他的,可完全没必要,既然用了迷迭香想来是懂它的用法,何必再补一刀。”
杜仲暂时也想不明白,“我们先离开。”
眼看杜仲要走,陆英突然抓住他的一只胳膊,阴沉道:“你是谁?”
杜仲无奈道:“锦衣卫。”
说完看向陆英,他似乎没有想撒手的**,反而饶有兴趣说:“杜大人,别急着出去啊,我有发现。”
杜仲眼睛都亮了,“真的?还有什么发现?”
陆英松开手凑过他的耳边悄然说了一句,“我知道是谁,配合我。”
杜仲自当兴奋:“好。”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南疆少年真是个宝。
陆英出自南疆,他是他们年轻一辈资质最好的,每个人都很看好他,唯二的缺点一是憨憨体制二是不会武功。
陆英歪歪头,恐怖地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倒地不起,一时没了声音。
杜仲配合他也面目狰狞的倒地,故意将倒地的声音弄的很大。
半柱香的功夫,有人推门进来,不过是两个人。
那两人将白布蒙在眼睛下边,一身白色丧服,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双目无神。
二人一块先把陆英抬了出去,走了好一会才回去抬杜仲,没把那两个人放在一起。
周围安静下来,陆英睁开眼扫视四周,屋里的格局似乎跟有尸体的那间没有变化,就是光线暗了些。
他赶紧找出火石,想办法找到蜡烛。
“这个房间没有蜡烛,你找也没用。”
声音从陆英的背后响起,那声音发出狞笑。
陆英不寒而栗,一转身却又不见人,“你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狞笑的声音又来了,“一位天资不错的南疆少年……陆英对吧,为我所用如何?我可以让你永远享受在南疆生活的快乐。”
陆英壮起胆子,“这里离村子不远,我的身份想必很容易查到,你威胁不到我,我学到的知识是用来干好事的,你以为你是谁?杜仲呢?把人放了。”
狞笑的声音换成狰狞:“他现在怕是已经被蛊虫啃食干净了,你该好好考虑你自己,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毕竟像你这般的天资少年不可多得。”
陆英小声嘀咕:“该死,声音在哪。”
忽然有光的地方被影子忽闪,陆英没看清,他尝试蛊毒,不过需要时机,“好啊,给我想要的一切先把杜仲放了,我要活生生的人。”
声音讪笑:“都说了他已经死了,换个要求。”
陆英没好气道:“让我见见你总可以吧?不见到你光听你的声音,我们怎么合作?”
突然陆英的面前多了一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凑的很近,他歪了两下头,“怎么样,好看吗?”然后立马消失在黑色中。
陆英大声吼道:“3!2!1!”
面具男一声恐惧,周围黑色的布慢慢掉下来,独留陆英一人呆滞。
随即传来打斗声,杜仲在门口拦住想跑的面具男,“杀了人还想跑?”
面具男岂是那么容易被抓,放了烟雾掩饰自己跑了。
陆英气的直翻白眼,“到手的鸭子居然让他没了,那两人呢。”
杜仲眼神先往屋里瞟了眼,再说:“解决了,躺在地上昏睡,难缠的紧。”
陆英缓缓情绪,“刚刚吓死我了,要不是太黑我还真没办法拿蛊虫弄他身上。”
杜仲轻笑:“可以啊,嘶,我该怎么交差,拿这俩疯子交差?”
陆英摆摆手,“对啊,他们的症状是跟死者一致的,就说疯了死的。”
杜仲又觉得惋惜,“就是让幕后凶手跑了。”
陆英倚靠门边,环住双臂:“那人被我这么一弄跑不远,你们既然是锦衣卫找出他只是时间问题。”
杜仲回到最初的话题,“话说,你是怎么猜到凶手是谁的?”
陆英一脸无辜,“不知道啊。”
杜仲默默拔出佩剑,咳嗽几声。
陆英怂了:“打住,我说,我还是不敢惹你们当官的,因为大多数人只知迷迭香会让人丧失神智,不知道会受人控制,进来的时候,一直朝着右边的路走,但你忽略了左边有两个蒙着面在端盘子的人,按照正常思维肯定会想他们是下人,主人死了,做下人的就要一块守丧,可是他们的眼神却跟死的人一样哦,而刚刚的面具男也证实了这一点。”
杜仲恍然大语,“原来如此,我的确注意到他们,可最初他们并没像今日这般脸色惨白双目无神,我还找他们问过话,一切正常,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回锦衣卫。”
陆英赶忙拒绝:“那是因为他们所受迷迭香程度很浅,有时间限制,以及我对锦衣卫不感兴趣,况且我们在外弟子满两年就得回南疆去,村长说了不可忘本,可我也想让更多的南疆人多去外面走走,一直困在山沟沟里的话,”他倏地顿了顿,干嘛跟外人说这么多话,转移话题,“你还有别的事需要我替你答疑解惑吗。”
杜仲沉思:“嗯,没有。”
陆英拍拍手,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嗯,那我就继续去走我的游历路线,就此别过,拜拜。”
说完陆英就往门口走,出了门口鬼使神差地愣住,茫然无措。
杜仲在他身后叫住他,“如果你没有好的计划游历路线,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如何。”
陆英毫不犹豫:“好~吧,正好我肚子饿了!”他没好意思说出实则钱袋子空空。
杜仲轻笑,这家伙,等等,那俩疯子怎么办。
陆英走远,见杜仲磨磨唧唧的,“杜仲!快点啊!”
杜仲让守门的□□忙给俩疯子绑起来顺道找个轿子将他们藏起来,届时找镖师护送也好运一些,就是多费了点钱。
远处还有位要费他钱财的,佛曰,钱财乃身外之物,不生气不生气。
杜仲匆匆赶来,“我带你去酒楼吃。”
良久,城中的天仙楼,此时天将黑,楼外的灯笼亮起,甚是好看,对于没见过的陆英来说确实美。
杜仲突发奇想,“你可认识牌楼上的字?”
陆英脱引而出,“天仙楼。”
杜仲像是夸小孩一样夸他,“不错。”
陆英被如此夸尴尬症要犯了,不搭理他,直接进去,但是人满为患啊,他自己有点呆住了。
杜仲看向二楼,“走啊,二楼有位置。”
陆英指指前面掌柜的,“我们还没说吃什么,不先给钱吗?况且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杜仲由衷说道:“放心,他们家的菜不仅便宜还好吃,你赶紧上二楼找个座位,我很快上去。”
陆英不由思索,直接上楼,在边边角角找到一桌空位赶紧坐下。
一阵狗狗般的“哈哈”声传来,陆英看去,“大黑!”他不由得叫出声,呃,他好像习惯叫大黑了。
杜仲假装恼怒反驳:“明明是墨水。”
陆英才不看他,一直摸着大黑说:“我就叫大黑,大黑多顺口多好听是吧。”
大黑汪汪两声,表明它喜欢。
杜仲不知怎的突然感慨,“墨水难得喜欢亲近一个人。”
陆英一听,猜测起来,“可能是跟我时常跟动物打交道有关系吧。”
杜仲附和:“也许。”
正说话的功夫菜上齐。
陆英两眼放光,“哇!看起来好好吃!”
大黑更兴奋,“汪汪汪!”
陆英先自己尝一口,“美味美味。”
随后夹了块肉给大黑,一人一狗香喷喷的吃起来。
杜仲到没感觉饿,静静的看着他们吃,自己难得清净。他似乎对陆英识得中原字很感兴趣,便多嘴问:“你中原字如何习得?”
陆英直说:“有长老会教我们的。”
杜仲又问:“你观察力很强,比我强,中原的大夫看不出来的,你能看出,他们不能看出的,你也能看出,今日的事着实让我苦恼了几日,本来我想试着寻找异族人,结果你出现了,你从小就开始这种训练了么?”
陆英点头,“是啊。”
杜仲苦笑:“我让人帮忙运送那二人,但背后之人,还需你帮忙,至于迷迭香也需你亲自解释了。”
陆英挠挠头,“可以倒是可以,你要给我俸禄,怎么样?”
杜仲反问:“你要多少俸禄?”
陆英不太了解他们的月俸,思量片刻,“随便给吧,能吃饱饭,能找个好住处就行。”
杜仲答应,“可以,明日随我启程。”
天色渐深,酒楼里的人慢慢离去,渐渐就剩两人一狗。
但陆英逐渐昏沉,眼前场景全换了个样,是苗疆战火纷飞的日子,惨叫声,废墟,他感觉无比真实,是幻觉,竟能如此真实。
面具男再次出现,这回他不再避讳陆英,扭动着不平衡的肢体走过来,他说:“陆英,没人能救的了你,得不到的人就要永,远,消,失。就算你那位朋友是锦衣卫又如何,他根本不了解苗疆的巫蛊之术,放弃挣扎吧,投靠我们,投靠黑暗。”
陆英右手食指和中指竖起,其他手指卷起来,保持与眼睛持平,左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右掌下,嘴里念着破解之术,随后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合起,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全程闭眼,待片刻,寻到寂静时机,一声大喊:“破!”
刚睁开眼,大黑立马在旁边叫。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一夜。
杜仲听见叫声快步进来,“陆英?你可算醒了,昨日没吃完饭你就突然晕倒,吓坏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英觉得是自己太累,他暂时不打算将这事说出去,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坐起来,“昨晚吃太多好吃的,就太兴奋,一下高兴的晕厥。”
杜仲无语:“亏你说的出来这借口。”
陆英傻笑:“行了,上路吧,不是说要去京城吗,不用担心我的。”
杜仲皱眉,“算了,明日再走吧,身体健康才行,以后别把自己再吃晕过去。”
陆英憨笑,心里想着,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啰嗦,婆婆妈妈的。
大黑也跟着笑,即使不会说话,却也灵性的很,知道谁好,谁坏,跟了就是一辈子。
陆英躺下,准备再睡一会,嘱咐杜仲,“晚上吃饭叫我,让大黑在我身边吧,好有个照应,有事唤你。”
杜仲应下出去。
昨晚的陆英的样子似乎在害怕什么,他看见了也不好直接问,待日后熟络了再细聊,如今锦衣卫指挥从京城来信,那两疯子竟然凭空消失了,护送的四个人也死状凄惨,怕是背后之人别有用心,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