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拾荒老人都是在暗处可以暗暗观察到的。于是,也很欣慰,这样的结果颇为心满意足。只是也在心里盘算着,大概时间久了,他们都会忘记我这个曾经突然冒出的拾荒人吧?
拾荒老人的确老了,眼睛里总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清,仿佛会隐约的充满幻觉。不过他对这山路的确是熟悉的,只要顺着一条小道一直走下去,很快就能摸下山去。孤单躺在南荒安静的独有的地方,那是拾荒老人的一座“无形的坟墓”。黑夜来临的静寂如同人间的地狱。
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山里充满了清新的空气。茫茫宇宙死寂一般。这个时节是属于寂寥的,万物凋零。深秋的落叶满地,枯萎的树木在秋风里抖动着伤残的枝桠,沉寂的树木细诉着春夏的蓬勃和晚秋的凄凄。
青藤和芭萝在一个深秋里见面。倘若相逢在美好的春夏,相约去看山里的红牡丹,血红的芍药,紫丁香的神秘的花,那才是令人充满遐思的美妙故事。而如今,孤芳自赏的只有那晚秋的野菊花,面临着随时凋零的结局。
青藤却不介意他们的相遇是不是正确的,大概任何时候都未必不是一个好时候。他可以和芭萝一同欣赏傍晚的落日,躲藏在杂草丛中的弱小的生物。每一个细微的值得思考的事物,都是充满属于这个时候的乐趣。即便很简简单单,但是相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很知足了。他们甚至没有想过,当初所建立起的友谊后面所透露着什么。只知道这就是一种生活,一种曾经在梦里有过渴求的生活。
青藤和芭萝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融入到这个天地中来,在一起度过的日子,都是那么的珍惜,那么的值得回味。芭萝教青藤许多东西,譬如用那些树干搭建草篷屋,烤蕃薯,学鸟叫,同鸟类嬉戏,这样他就会多了一些引路人,就再也不会在深山迷路。青藤觉得芭萝真厉害,似乎没有事情能够难到她。
“这些奇怪的东西你是跟谁学到的?”“我自己摸索得来的,感觉好玩就学了。但是,拾荒老人能教我唱山歌,我心里很感激。”“那你曾是很寂寞的吗?如果这山里就你一个,那么肯定很难熬吧?”“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有一天,我只觉得山里有个地方我是要去的,因为我总会梦见自己待在那里,似乎会等待着什么?”
青藤在那黄昏里看着芭萝的恬静的沉思的脸,这时的芭萝像个多愁善感的天使。微风吹拂,她的头发在翩翩的飘动。
“那你等待的,梦中的东西有出现过吗?”芭萝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吧。”“若是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你不是还会孤单吗?”
芭萝沉默着,她望了青藤一眼,眼睛里面充满无限的思索。
“我倒是不会轻易离开,大概一定不会。”青藤说道。
青藤跟芭萝讲起自己从前烦闷的生活。他说,他觉得南荒不是一个好地方,他渴望有一天远离这里,这是他对南荒充满绝望的时候想到过的唯一的办法。但是,即便远离了又能怎样呢?南荒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改变吗?所以,他总是矛盾的。他不知道南荒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大概是没有束缚的,也或者比南荒还要使人厌倦。反正,他总想试试。但是,自从见到了拾荒老人,拾荒老人在那些日子里,对他讲了许多人生道理的时候,他觉得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精神的依靠远胜过追求喧嚣的浮尘。
芭萝觉得青藤好可怜,又觉得拾荒老人真是个大好人。不久以后,她和青藤一起去寻找拾荒老人,帮拾荒老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芭萝帮拾荒老人捏脚捶背,让拾荒老人甚是欣慰。
“能够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很快活。”“我们也感到很快乐。您总是教我们做那些有趣的东西。”“不过,我老人家还是会早早的死去,那么剩下的事就只有你们亲自去完成。记住能守护你长久的,就是你的幸福。”
芭萝望着老人深邃的眼神。
深秋里很少下雨,而下雨的时候,拾荒老人就不像往常那样进山了,现在的他很欣慰,放下了太多。青藤会冒着雨,走过一段不平坦的山路去看芭萝。因为他觉得芭萝似乎无时不在等他。下雨的几天,芭萝还会在那山里守候。青藤觉得她天真到傻。她的心里,只有守候和等待,再无其他。
芭萝穿的单薄,青藤会和芭萝紧紧依靠着取暖。只是后来,芭萝还是病了,得了伤寒。天稍微好点的时候,青藤让芭萝平躺在草蓬屋里,一个人去山里采药。鉴别草药和草药属性这些,得益于他的祖父。只是后来他的祖父死了,他就再也没有心情进山采过药。今天进山里采药的动力,居然是为了一个姑娘,青藤丝毫没有想到过。
深秋临冬的山里,树木只有露出的枝杈,不小心挂破衣服的时候,青藤没有察觉。他知道那些草药深埋在岩石缝里,有的已经干巴,所以,辨认就更难了。用手去触摸的时候,会被割出一道道的血痕来。到傍晚的时分,他终于找到了那些能医治伤寒的草药来。那一晚,青藤芭萝都没有离开这里,青藤用芭萝曾带来的瓦罐把那些草药熬好让芭萝喝下。自己默默守在草蓬屋外。芭萝醒来的时分,叫了几声青藤,青藤就立刻从草篷屋外走进来。
芭萝说她害怕山里的黑夜,曾经有一次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晚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荒凉冷寂,会成为她无声的梦靥,所以,从那以后,她很少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这里了。青藤说,“你不用害怕,因为今天的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所以,你就安下心来。”那一夜,芭萝的心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