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那年冬 第21章 那是初雪

秦牧野觉得自己可能精神不太正常了，反正现在他不太想见到林朝安这人，他步履匆匆埋头就往食堂的方向走，谁料林朝安这时候体格倒是挺好。

林朝安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这台高速运转的大型代步机的，眼见追到跟前的人又要跑，林朝安忙喊道：“秦牧野，你给我站住。”

林朝安本来就气喘吁吁的，所以发出的声并不大，可开了疾走的秦牧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的身体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他硬生生的在原地止住了脚步。

“可算是停下了，”林朝安一边想着一边连忙抓住了某人的校服衣服以防这人再跑出去。

秦牧野暗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转头看向身后的林朝安，林朝安小脸通红，眼里满是埋怨。

秦牧野心一下子就软了，可他还是强硬的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死咬牙关一声没吭。

林朝安看秦牧野这“你不跟我说话，我决不跟你说话”的架势先开了口：“那个，我放你鸽子确实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行吗？”

说罢，还晃了晃拽着秦牧野校服的手。

林朝安真是把秦牧野拿捏的死死的，他太知道怎么哄秦牧野了，秦牧野感受到校服上传来的颤动，心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水，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看到秦牧野缓和下来的脸色，林朝安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看完就拉着秦牧野往校园外面走：“走，现在就把火锅赔你。”

于是，等秦牧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火锅店的木椅上了。

林朝安还非常善解人意的点了个鸳鸯锅，毕竟秦牧野要再像上回吃面那么咳嗽，林朝安就要思考是不是真的要打120了。

点完单，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突然，林朝安站起身，撇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这等我”之后就跑了。

秦牧野撇了撇嘴，他怎么可能在原地乖乖等林朝安呢，于是秦牧野在林朝安走出火锅店门后也起了身。

之后他就溜达去前台自觉的先把帐结了。

林朝安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刚坐下身的秦牧野，他心想：行吧，还算乖，起码没先跑了。

秦牧野一抬头就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林朝安，心道早知道刚才就多墨迹一会了，这样显得他真的好乖。

一个气鼓鼓的小包子钥匙扣水灵灵的出现在秦牧野眼前。

林朝安眼睛亮晶晶的：“送你个赔罪礼物。”

秦牧野面上嫌弃，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伸手把那小包子捧在了手里，都舍不得用劲大了。

“你这什么玩意，一个小破钥匙链就给我打发了？”秦牧野佯装不满意。

“行了啊，你差不多可以了啊。”林朝安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秦牧野见好就收了，他拿纸细细的擦了下桌子，之后把白嫩嫩的小包子钥匙链珍重的放在了上面，怕钥匙链被崩上油，还特意拿了块纸给他盖住了。

林朝安看到他这珍惜样，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看那小包子气鼓鼓的样，多像你。”

秦牧野没吱声，面露凶狠之色：“我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的。”

林朝安乐了，显然，秦牧野的凶狠之色对于林朝安来说毫无威慑力。

“看，我还买了个小饺子的。”一个圆溜溜的小饺子浑身惬意的躺在林朝安手心里。

秦牧野看了一眼，随口答道：“还不错，挺可爱的。”

一顿火锅吃的酣畅淋漓，林朝安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被辣的红彤彤的。

秦牧野给林朝安递了张纸，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周六那天干什么去了？”

林朝安接过纸巾擦了擦汗：“就是给方叙白帮忙去了，人家给我那么多补课费，我有点不好意思不帮人忙。”

秦牧野瘪了瘪嘴：“切，谁叫你不收我给你的补课费，自己找罪受。”

林朝安嗤笑了下：“行了啊你，你不是也被你爹流放过来的吗，有什么钱啊你？”

秦牧野故作高深：“其实鄙人手下还是有些小产业链可以赚钱的，养个补课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朝安满脸的不相信，他脱下自己身上的一次性围裙，转身走向前台。

等得知已经结完账的消息之后，林朝安看向慢悠悠晃到了他身后的秦牧野。

秦牧野一脸臭屁：“我就说我很有钱的吧。”

林朝安有点不好意思，走出火锅店后，看向一旁悠哉游哉的秦牧野：“不是说我请吗？”

秦牧野把小包子钥匙链勾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转着：“你这钥匙链我很满意，所以饭就当大爷我高兴的奖励了。”

林朝安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瞬间就灰飞烟灭了，他快步上前照着秦牧野后背就来了一巴掌，秦牧野痛呼出声。

“你这人，你这人真是的。”秦牧野一时词穷，他觉得无法用他所知道的任何词语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林朝安满脸冷漠，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秦牧野连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秦牧野还是忍不住问林朝安：“方叙白让你帮什么忙？”

林朝安加快脚步甩开秦牧野：“关你什么事？”

秦牧野长腿两步就轻易的追了上去：“我们可是好同桌啊，过命的交情呢。”

林朝安发现自己无法甩开身旁穷追不舍的大噪音源，于是便放慢脚步沿着街边散步了：“谁跟你过命的交情？”

“哎，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啊，到底帮什么忙啊？”

林朝安实在是受不了被别人磨耳朵，于是他答道：“就是帮他整雕塑，他被骗了。”

秦牧野：“哦。”

林朝安耳边刚清净会，某人又开始了不知疲惫的喋喋不休：“那帮完了吗，以后不用再帮了吧。”

林朝安：“没，还得几周吧。”

秦牧野瞬间就急了：“不给你工钱，让你干白活，还干这么长时间？”

林朝安实在是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就飞奔了出去。

身后的秦牧野一边追一边嚎：“我要告他雇佣未成年童工。”

林朝安和秦牧野刚刚好好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进了教室，刚刚走上讲台的英语老师看着成双成对出入班级的俩人心里犯嘀咕：“可别让秦牧野这小子给林朝安这好苗子带坏了。”

又过了几周，鹤城的寒风愈发凛冽，这座小城也悄悄的就入了冬，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初雪的降临。

方叙白的雕塑如期交了工，俩人的关系也因为这些日子在一起工作的原因而变近了许多，方叙白教会了林朝安很多事，林朝安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大运捡了个便宜哥哥。

林朝安看着小小工作室里展翅翱翔的大理石雄鹰雕塑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然说这次和方叙白制作雕塑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可林朝安在日复一日的枯燥雕刻中，心中对于未来的想法也逐渐明晰了起来。

方叙白和林朝安一同出了工作室。

北方小城的冬天寒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就跟不要钱一样使劲刮，每次一刮风，林朝安就觉得自己的脸活像被人扇了几巴掌那样疼。

林朝安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可小风还是刁钻的从各种角度往他衣服里灌，冷的林朝安直打哆嗦。

看着身边方叙白依旧一身风度翩翩的驼色大衣，林朝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叙白哥，你不冷吗？”

方叙白瞅了眼小脸冻的煞白的林朝安笑了笑：“不冷，我没想到会在鹤城待这么长时间，所以没带几件厚衣服。”

林朝安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方叙白抢了先：“你为什么不继续画画了？”

林朝安愣了下。

看到林朝安欲言又止的怔愣，方叙白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见过很多画画的人，他们很努力，可好像就差了点什么。”

说到这，方叙白顿了一下。

他望向林朝安深潭般的瞳孔：“他们少了一些天赋还有...经历。”

“所以，既然你拥有这些，那为什么要浪费呢？”

方叙白说到这低笑了下。

林朝安早就敢拿起画笔了，他孤注一掷的撕开自己，勇敢的走出了梦魇，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终于柳暗花明了。

可到头来，现实的重压还是让他喘不过气，他没那么多钱去学画画。

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方叙白又继续道：“这次帮我忙是白活，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朋友在鹤城有一家美术培训机构，挺厉害的一人，你肯去学就去，不用交学费，权当我给你的报酬了。”

林朝安很想推拒一下，但内心的渴望却让他开不了口。

临分开时，林朝安望着方叙白在寒冬间如松柏一样挺立的背影开了口：“叙白哥，真的谢谢。”

男人没回头，只是在寒风中冲他潇洒的挥了挥手。

当时的林朝安以为那会是他新生活的开始，可没想到他只不过是从一个漩涡之中跳到了另一个更危险的漩涡之中而已。

林朝安第一个告诉了秦牧野他要重新去学画画的消息，秦牧野简直比他还高兴，当晚就给他下单了一套高级美术用具。

林朝安看着那高昂的价格嘴角抽了抽：“你不如直接给我现金呢？”

秦牧野不以为意：“那意义能一样吗？”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悄无声息，一夜之间，整个鹤城都被白色所笼罩，阳光照在雪粒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掩埋了数十万里的黑土大地，却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