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那年冬 第15章 知错但就是不改

秦牧野也就蔫巴了两节课，因为两节课之后他又看中了近期某手机品牌发布会中的另一款新品，于是放学后跟林朝安打了个招呼就一溜烟的跑去买新手机了。

今天正好是林朝安给方夕桐补课的日子，于是他又去了方家大宅。

今天算是林朝安正式给方夕桐补的第一节课，可大宅里除了方夕桐之外空无一人，高挑的少女直接领他进了书房。

书房是一个两层的小复式，桃木书架临墙而立，贯通在二层小楼之间，书架被大大小小的书籍填满，从中经过，仿佛能闻到陈旧的书香。

诺大的书架旁单独分出了一小块学习的区域，白桌黑椅，与书房古朴风格格格不入，很明显是刚收拾出来的临时区域。

“这房子之前很少有人住，这是临时分出的一块学习区域，老师不建议吧？”方夕桐面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林朝安没多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在补课的过程中，林朝安发现方夕桐一点都不笨，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聪明，只是刚从国外回来没跟上学校的学习进度而已。

女孩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近，甚至没事还会笑嘻嘻的跟林朝安开几个小玩笑，林朝安觉得方家人可能都有点招人喜欢的小魔力。

补课结束，方夕桐和林朝安并肩走出书房，在玄关处就碰到了刚回到家的方叙白，方叙白手里拎了一大堆装食物的塑料袋，方夕桐忙上去接过了他手里的塑料袋，好奇的向里面探头探脑：“今天吃什么啊？”

方叙白轻轻拍了下活蹦乱跳妹妹的脑袋：“林老师见谅，这小姑娘刚从国外回来没什么规矩。”

林朝安对这位长相高冷的小妹妹滤镜已经碎了一地了，他微笑着向方叙白示意没关系：“你们兄妹俩感情真挺好的。”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顾不上管我俩，就我俩自己相依为命了。”谈到这个，方叙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悲伤。

林朝安忙止住话题开口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林朝安刚要往外走，方叙白温润的声音传来：“林老师还没吃饭吧，跟我们一起吃完我送你回去吧。”

林朝安刚想拒绝，胳膊就被女孩缠住，方夕桐双手紧紧环抱住林朝安的一条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走吧，老师，一起吃呗。”

说罢，就拉着林朝安往里走，林朝安一脸无措，他还真应付不来小姑娘撒娇。

方叙白买了一桌子的川菜，包装盒的盖子被打开，焦麻鲜香的味道瞬间盈满了整间屋子。

小姑娘看起来是真饿了，不顾形象的抓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满脸通红，方叙白在旁边忙给她递水和纸。

林朝安没想到这顿饭会这么和他胃口，也许是他对艺术家的滤镜太厚，他以为这俩在国外长大的兄妹俩会优雅的在这间大宅里吃西餐。

似乎是看出了林朝安眼底的一点疑惑，方叙白淡淡开口：“虽然我俩在国外长大，但我俩可是妥妥的中国胃，这小姑娘自打认清道能自己出门后，天天拉着我往中餐厅跑。”

方叙白宠溺的看向狼吞虎咽的少女。

一顿饭很快的吃完了，方叙白驾车载林朝安回学校。

“老师住在宿舍吗？”方叙白在等红灯的间隙问道。

林朝安总觉得听这称呼有点别扭：“是住宿舍，我还比你小一岁，你不用叫我老师，叫我林朝安就行。”

方叙白似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之后才答道：“叫朝安可以吗，我不太习惯叫大名，总感觉叫大名显得太生疏了。”

林朝安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以后可以叫我叙白。”方叙白动手调小车内音乐的音量。

林朝安有点叫不出口，毕竟这是他最钦佩的画家，何况这人还比他年长一岁。

静了半晌，林朝安才慢吞吞的开了口：“叙白哥，可以吗？”

红灯结束，绿灯亮了，方叙白缓慢启动车子，黑色的吉普逐渐汇入车流之中，林朝安没有看见方叙白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眼中闪过的暴戾和不满，他只听见那道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林朝安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嘴角不知不觉的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天下第一帅：我刚到学校门口，你补课回来没？

L：我也马上就到学校门口了。

天下第一帅：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一会咱俩一起进去吧。

天下第一帅：小兔比心jpg

林朝安不自觉笑出了声。

“是朋友发的微信吗？”方叙白没看林朝安，专注的看着前方。

“嗯。”林朝安连忙收了笑容。

“是那天画展上的那个朋友吗？”方叙白状似无意的提起。

林朝安皱了下眉，他以为方叙白早就不记得在画展上见过他了，他没立即做出回答。

方叙白察觉到林朝安的迟疑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顺口问出来了。”

林朝安看着方叙白抱歉的表情，直觉自己太过敏感：“没事没事，叙白哥在前面学校大门口给我放下就行。”

方叙白停了车，秦牧野被吉普车灯晃得眯了下眼，之后就看见了从吉普车上下来的林朝安。

“叙白哥，今天真谢谢你了。”林朝安透过降下的车窗与里面的人对视。

方叙白摆摆手：“没事，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林朝安也朝他摆摆手，之后就跑向了秦牧野的方向。

“哎呦喂，不是吧林朝安，小小年纪你就叫人包养了？”秦牧野打趣道。

林朝安连忙让他降低音量, 小声与他耳语：“叙白哥看天太晚了特意送我回来的。”

秦牧野撇撇嘴，抬眼便透过还未升上的车窗与驾驶位的人对上了视线，他们的视线一触即收，方叙白的眼神让他不太得劲，阴冷的让秦牧野后背直起了一层冷汗。

林朝安拍了拍愣神的秦牧野：“愣着干什么，回去了。”

秦牧野回过神来，不顾林朝安的阻拦，勾上他的肩。

林朝安一下车就看见他左手里拿的一大捧康乃馨了：“你买这么多康乃馨干什么？”

“我那个乐于助人去了，就是帮老奶奶收了个摊。”

还没等林朝安细问，秦牧野就直接把他带进了校园。

驾驶位上的方叙白收回视线，脸上一贯的温柔神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阴沉之色在他那严丝合缝外表的缝隙里缓缓流出，他猛打方向盘掉转车头，没事，反正他想要的永远都只会是他的。

凌晨四点，林朝安被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鬼鬼祟祟的黑影。

窗边的黑影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束从黑影的脸下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光影交错间，那张脸被切割成无数黑白色块，扭曲至极，活像刚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一样。

林朝安直接嚎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鬼鬼鬼鬼啊！”

喊完就连滚带爬地往宿舍外跑，鬼的速度迅速，飞快窜至林朝安身旁，一把捂住了林朝安的嘴，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林朝安，但林朝安的身体比脑子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一口咬住了来人的手。

“快快快快快，松松松口。”秦牧野在林朝安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反应过来身边是谁之后，林朝安松了嘴，秦牧野痛的在床上直打滚：“你是狗吗，咬人怎么那么厉害？”

林朝安缓了一会，想起自己刚才的丢人样之后回怼道：“你是鬼吗，这么吓人。”

秦牧野简直比窦娥都冤：“我是为了不吵醒你睡觉好吗，我连台灯都没敢开，在那打着手电筒写检讨，我容易吗我。”

林朝安看着秦牧野被自己咬出血的右手有点心虚，反正被吓清醒了，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于是他打开灯坐到了秦牧野刚才坐的椅子上，拿起笔。

秦牧野捂着手凑过来：“你干什么？”

林朝安接着秦牧野的字继续写道：“剩下的我帮你写吧，看在把你手咬出血的份上。”

秦牧野看着林朝安笨拙的模仿自己的字迹有点想笑，时不时的还指导一下：“我写字比较文静，一点都不狂，你不要写的那么飘啊。”

“你这个撇太长了，我写的比较短。”

“你这个点不够圆啊，太扁了。”

“我写字是文静，不是小家子气，你写那么抠搜的干什么？”

林朝安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你给我滚，再叭叭自己写。”

秦牧野逗人逗够了，默默的闪到一边用碘伏擦手去了。

过了一会，秦牧野又开始不老实了：“人也是动物吧，我要不要去打一针狂犬育苗啊？”

林朝安看着一脸认真的秦牧野简直有一巴掌把他呼晕的冲动：“要不你还是先去治治你的脑残吧。”

一篇检讨在俩人时不时的拌嘴中硬是被写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

周一的升旗仪式并没有因为中秋节的到来而停滞半刻，它规规矩矩的如期举行，各班都按队形整整齐齐的站好，李凌一脸的困倦，他凑到林朝安耳旁低声道：“你凌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有人尖叫，那声特别凄厉，给我吓得之后一直都睡不沉。

”

眼下乌青的高铭立刻回头附和：“我也听到了，可吓人了，给我吓得直接睁眼到天亮了。”

林朝安：“......”

秦牧野早早的就去找教导主任的报道了。

教导主任翻看着这厚厚一沓的检讨，心里很是满意，对着秦牧野工工整整的字迹也很是满意，再抬头一看面前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的秦牧野心里那是一点火气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又成功感化了一个顽皮学生的赞美，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是攒下了很多功德，殊不知秦牧野正在低头小憩，毕竟起的太早对于秦大少来说是巨大的伤害。

他把检讨还给秦牧野，面上还维持着一如既往的严肃神情，可语气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长话短说就行，主要是展现积极的认错态度”

秦牧野连忙应着，耷拉着眼皮就站在了主席台的后台。

等到教导主任满脸鼓励的将麦克风交到他手里是，他才稍微清醒了点，他揉了把脸，意气风发的走上了主席台，活像是去领奖的成功人士。

教导主任从主席台后走到了台前，混在了一众学生的方队里，准备检阅这孩子的良好认错态度，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眼皮从早上愣是一直跳到了现在。

秦牧野清了清嗓子，左手拿稿纸，右手拿麦克风，追悔莫及的开始念检讨。

“我深刻的反省我的错误...”

念到一半，底下的学生们明显不耐烦了，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教导主任忙开始维持秩序，把自己前方歪着身子唠嗑男生的头硬生生地摆正了让他看向主席台上的秦牧野。

似乎是察觉到底下人波动的情绪，秦牧野停了声音，随后他用指节轻磕话筒，话筒里的杂音瞬时吸引了台下全体学生的注意，底下瞬间一片安静。

秦牧野突然放下了手中刚读了一篇的厚重稿纸，一双丹凤眼因为俯视着下面的人群而拉的细长，使讲台上的人平添了几分压迫性。

林朝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那个，我知道大家都有点站累了，我就长话短说了。”秦牧野懒懒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的放大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我，秦牧野，深刻的反省我自己的错误。”

林朝安突然想起那一大捧还带着水汽的新鲜康乃馨，微风拂过，粉白的花瓣轻轻晃动，还会带起一阵淡淡的芳香。

秦牧野停顿了一下，随后嘴角挂上了一抹邪笑：“但我不保证我以后不会犯。”

底下的人因为台上人的突然转折沉默了半晌，接着就哄笑一片，教导主任的眼皮不跳了，火冒三丈想从学生堆里冲出来掐断话筒，谁料一时激动的学生差点把他挤个人仰马翻。

秦牧野看着底下人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所以以后，辛苦各位老师啦，可能我们总会见面的。”

他望向从人群里奋力往外挤的教导主任嘴角的笑意更深：“主任啊，我们来日方长。”

话筒被掐断，但台上的秦牧野并没有丝毫慌乱，他手作扩音状朝台下大喊：“感谢林朝安同学为我写检讨书做的努力，祝大家天天开心，学业有成，中秋节快乐，谢谢大家，我是秦牧野。”

少年的声音急促而热烈，猝不及防的打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全校沸腾，林朝安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原来面上的平静早已是于事无补的满目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