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呼啸而去后,简翊洲的校服外套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裹在许沐琳身上。夜风卷起她额前碎发,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在夜幕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此刻两人起伏不定的心跳。
“手给我。”简翊洲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许沐琳这才发现自己掌心被砖块硌出了血痕,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少年从校服口袋掏出创可贴,动作却比往日解数学题笨拙许多,指腹擦过她手背时,带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他低着头,发顶在路灯下镀着层柔光,“你要是出事,我...”话尾被风揉碎,却在许沐琳心口掀起惊涛骇浪。她想起匿名信上的警告,想起他手腕上那串始终没摘下的银链,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这个...是你父亲留下的?”
简翊洲的身体瞬间僵硬。银链在他腕间晃出细碎的光,像是某种不愿触碰的伤疤。良久,他从口袋摸出枚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JYZ”:“我六岁生日,他偷了当铺的怀表送我。后来才知道,他赌输的钱,够买下整条街的鲷鱼烧。”
许沐琳的喉咙发紧。她终于明白那些深夜电话里的压抑,明白他总把空调风向调开是怕她着凉,明白为什么每次解出难题,他眼底的光比自己还要明亮。远处传来竞赛楼的报时声,十一下钟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还有二十八天。”简翊洲突然轻笑,把怀表塞进她掌心,“从现在起,我们的公式里只许有sin2α cos2α = 1,不许有危险系数。”他的尾音带着少年特有的狡黠,却在转身时偷偷把她往路灯更亮的地方带了带。
接下来的日子,储物柜里的匿名信再没出现过。姜小桉嚼着棒棒糖挤眉弄眼:“我说,你们俩最近解题都带粉红泡泡了!”许沐琳低头看草稿纸,却发现简翊洲在函数图像旁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鲷鱼烧。
竞赛倒计时十天,许沐琳在图书馆闭馆音乐中惊醒。她揉着发酸的脖颈抬头,正对上简翊洲带着笑意的眼睛。少年单手撑在她的书桌旁,另一只手晃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红豆鲷鱼烧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扑面而来。
“又睡着了?”简翊洲抽出她膝头的草稿纸,目光扫过写满批注的数列题,忽然皱起眉:“这道题解法太复杂了。”他拉过椅子坐下,钢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修长的手指不时点过关键步骤,“用特征方程会更快,就像这样——”
许沐琳盯着简翊洲笔下飞速展开的公式,他袖口滑落露出的绷带还未完全拆去,动作却依旧利落得如同在琴键上跳跃。
“看懂了?”简翊洲忽然抬眼,笔尖悬在她手背上方半寸,“你这里...”他的声音顿住,喉结不自然地滚动,“草稿纸都被口水浸湿了。”
“胡说!”许沐琳慌忙抽回纸张,耳尖瞬间烧红。揉皱的纸团里藏着未写完的半句话,墨迹被压得模糊——“如果解题和心动一样...”她慌忙将纸团塞进书包,却听见少年低低的笑声。
简翊洲突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后天模考,敢不敢和我比正确率?”他从塑料袋里掏出枚鲷鱼烧,红豆馅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输的人要...”话音未落,图书馆管理员的咳嗽声突兀响起。
两人慌乱坐直的瞬间,许沐琳的水杯被碰倒。简翊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却在半空与她的手相撞。玻璃杯坠地的脆响中,他整个人扑过来护住她,手肘重重磕在桌角。
“你疯了?!”许沐琳看着他渗血的伤口,声音发颤。简翊洲却咧着嘴角笑,染血的手指捏起她散落的发梢:“保护重要物品,解题守则第一条。”他忽然愣住,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后耳尖通红,低头翻找创可贴的动作明显加快。
当夜,许沐琳在错题本里发现张便签。歪歪扭扭的字迹画着戴绷带的鲷鱼烧,旁边写着:“明天早餐,双倍红豆,赔我的手肘。”她摸着发烫的脸颊望向窗外,月光将樱花树影投在墙上,恍惚间那些枝桠都化作简翊洲解题时飞扬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