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演变成了舆论的漩涡,不消下班整个厂区传了个遍,谢宣瑜趁着空闲去了家属区孟家,没等他开口说明来意,应红(孟队媳妇)匆忙向他询问:“厂里传吕芳有男女作风问题是不是真的?”
“这么快都传到你们这了?”谢宣瑜纳闷
“你就说是不是吧?”应红说,“那个小姑娘我见过,过年聚餐她也来了,很活泼的一个小孩。”
“是啊,还是个孩子。”谢宣瑜有些担心,“嫂子,别管外面怎么说,这事就算有错,错的不止她一人,袁方农也有错,小姑娘脸皮薄,把自尊看得比命重,您要是同情她还是多留意免得她一时想不开。”
“嗯嗯,晚点我去看看。”应红呸了声,“袁方农也不是个东西,不管咋样,他躲了算怎么回事,要真做那缺德事也不怕报应,他自己都有个闺女。”
报应,应该是没有的,那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谢宣瑜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说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应红听完后拍着胸脯保证晚上就挨家挨户去通知,保证明天帮他把人组织起来买鱼。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宣瑜总是无法集中精力检修,心里闷闷的感觉,像压着块石头难受,特别想回家,想见媳妇,临到下班口,所有人又都被留下来临时开了个会,会议主题很简单,厂办担心事态发酵,又怕继续引起其他的麻烦,厂长拍板后,直接来司机班通知大家随车监督员的事取消了。
听到安排,众人窃窃私语,唯独谢宣瑜坐在那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闷的难受。
一来二去,下班晚了,谢宣瑜骑车到村口时天已黑透,大槐树下一束灯光射了过来。
“阿宣?”
“哎~哎~你别动,我来拉你。”谢宣瑜快蹬两步,来到媳妇面前跳下车,一手扶着车头,一手抓住媳妇的胳膊肘,“你在家等就好,怎么出来了。”
张玉兰借着男人力道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天黑透了,我怕你回来看不清,我走走没事,胖丫都说动的多生的快。”
谢宣瑜冷哼了声,不屑道:“她是动的多,8个月都还在挑水,自找苦吃,难道还要我夸她能吃苦。”
张玉兰嗔了男人一眼,“女人本来就苦,她也不容易,解老师的工资攥在自己手里,她想打个压水井,可手里没钱,我跟她说了,等出月子了她也编玉米皮挣挣零花。”
谢宣瑜说:“你可以把样式教给她,先说好,你可不是苦瓜大队一员,你编是为了打发时间,可不是专门为了挣钱,我的钱都在你那,你别舍不得花,想吃啥別忍,那肯定是果果想吃了。”偏头看了媳妇一眼,“她家的事,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看她了,她儿子可真可爱,粉嫩粉嫩的。”张玉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大家都笑我披了个窝单(床单)在身上。”
谢宣瑜不接话茬,反问道:“那你觉得舒不舒服?”
张玉兰扯了扯肥大的腰身,“挺舒服的,又不会勒到果果,”神神秘秘道,“胖丫儿子鼻梁上也有青的,肯定就是你说的勒到了,”轻拍了拍肚皮,“反正我果果肯定没有,对了,你猜胖丫的儿子叫什么?”
“叫什么?”谢宣瑜顺着媳妇话问。
张玉兰笑道:“叫念沪,不过他家人觉得拗口,不就是想回沪市嘛,胖虎直接叫人小上海,这倒顺口的很,齐艳的闺女叫张来宝,张富贵说再来个儿子就叫张来财,你说他那一家又是富啊又是宝,还不是过得饥荒………”
月光下,张玉兰叽叽喳喳的小模样霎是可爱,谢宣瑜难得嘴角溢笑,一整天的压抑心情在媳妇的絮絮中散去了一多半,偏头用力叭了口媳妇的脸颊,“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张玉兰用手抹了抹,羞涩道:“哎呀,让人看到多不好…”
谢宣瑜才不怕,紧紧攥着媳妇的手回了家,一回屋,他扯下帕子端着盆说先去洗个澡,走到压水井那,又是遍地的水渍,显然是晚饭洗碗后泼的,看来他得抓紧时间实施计划。
洗漱好回屋,桌上摆着一碗豆腐炖鱼和玉米窝窝,张玉兰坐在床沿缝东西。
谢宣瑜抓着窝头夹一筷子豆腐,“今天居然有豆腐,难得。”
张玉兰说:“这次捞鱼,不分鱼,说要全部卖了凑钱买拖拉机,让村里豆腐坊加工了些豆腐分给每家,伙在自己捡的杂鱼里香香嘴。”
谢宣瑜用窝头沾沾鱼汤,“这鱼不像你做的,谁做的?赶你的手艺差点儿。”
张玉兰低头抿笑,“是阿妈做的,你要说不好吃小心挨吹使(说)。”针起针落间缝好了活。
谢宣瑜说:“小玉,你咋用碎花布给我缝裤头,好看是好看就是被人看见挺尴尬的。”
张玉兰一噎,快速把裤头折好放回针线篓里,不好意思道:“这是给我穿的,不是给你的
”
谢宣瑜一愣,瞬间明白了,把剩下的窝头一把塞进嘴里,转个身坐着,拉媳妇靠近,一双咸猪手摸了上去,“哟,这么大屁股,那是得穿大裤子了,屁股大生儿子。”语气戏谑中夹杂着欣喜。
张玉兰微微挣扎想脱身,却被男人顺势搂住了腰,头轻轻在她腹间摩挲,
“要是果果是男孩也不错,不论哪个时代对男人总有偏向。”谢宣瑜想到白天的事,联想起曾经没穿来的女儿身在社会上打拼总是会面对很多无端的攻击,女性一旦成为榜样总会被社会用两性关系来捆绑,以此用来证明她们不过如此,用私生活来羞辱她们,可是优秀男性的私生活混乱却很容易被包容。
微微扬起头,乜了眼媳妇,想到当初她不顾自身名声为了救原身紧紧抱着供暖,又是何等的勇气,谢宣瑜在心里唾骂自己一声怂货,不该因为穿成男人,占尽男人优势后反过来觉得女人不好,小声改口道:“还是生闺女吧,闺女是妈妈的延续,你这么勇敢,果果也会很勇敢,会是个很棒的小姑娘。”
张玉兰笑道,“你个窝尿变(随时变换注意)。”
谢宣瑜还想和媳妇多会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谢,你出来下。”张书记听老伴说女婿回来,急切跑来问回信,“你们厂怎么说?”
“应嫂子说会帮忙通知,实在卖不完跟食堂打声招呼也可以。”谢宣瑜回应道,“对了阿爸,我想明天拎两条鱼去陆家。”
“应该的,应该的,这次还真是多谢陆主任。”张书记点点头,“明天玉廷跟你一块走。”
翌日,几人趁着上班前将鱼拖到了家属区门口,一到就看到了应红组织了大家一块儿来买鱼。
应红替大家问价,“小谢,今年你们鱼咋卖?”
谢宣瑜满脸笑容,心里早有主意,现在就他们一个村起了鱼,自然不可能便宜卖,“鱼,5毛/斤,包杀。”
5毛跟供销社买的一个价,有些人便有些犹豫了。
谢宣瑜说:“不要票,不限量,又能包杀好,可比供销社强多了。”
有人说买吧买吧,再去供销社也许买不到鱼,现在都限量,有人做了第一个,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下手买。
谢宣瑜用草绳拴了两条挂在自行车车头,赶在上班前骑去了机械厂,熟门熟路进了厂区,半道上刹住了车,看着前方一个姑娘被三个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小青工拦着路纠缠。
谢宣瑜定睛看了看,认出那姑娘是陆主任家的儿媳妇李清,脚下发力,一个直冲,径直将车横亘在了中间,借机将李清护在身后,正言厉色道:“要干什么?”
三个小青工见他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胆,“你谁啊?你管我们。”
谢宣瑜看着年轻,身体里的苏萌可不是白活几十年的,人人都知李清是陆家媳妇,这几个小青工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还敢调戏,明显就是后面有人指使,他脑海里快速分析了下情况,说:“我是谁不要紧,可我看见了,你们故意调戏纠缠良家妇女,我可以去革委会作证,我是化肥厂的正式工,我说的话比你们有公信力,你们应该知道万一落实流氓罪是会枪毙的吧,到时候,指示你们干的人会不会立马就撇清自己,那坐牢枪毙的就是你们了,年轻,好好想想。”
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显然是被谢宣瑜的一套说辞给唬住了,其中一人拉了拉另外两人的衣袖,小声说:“走走,走啦。”拔腿跑了。
谢宣瑜看了眼脸色发白的李清,柔声说:“先回家吧。”
两人并肩往家属院走,刚到院门口,叶子(陆主任媳妇)打开门两方差点儿撞上。
“清清,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担心死我了。”叶子拉过李清进院,“以后不要一个人去买菜,我们一块儿。”说完才注意到跟着来的谢宣瑜,“小谢,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转头朝屋里喊,“姑姑,小谢来了。”
谢宣瑜停好车,取下鱼,“村里起鱼塘了,阿爸让我来给陆医生送两条尝尝鲜。”
陆雪(陆医生)推开门,“小玉好吗?”
谢宣瑜说:“挺好的,脖子那儿也没有增生。”
“那你还是要多注意,就怕复发。”陆医生说。
自从京市回来后,每个月谢宣瑜都会驮张玉兰来陆家让陆雪检查检查恢复情况。
谢宣瑜打量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陆医生我们进屋说话。”
陆雪会意点点头,叫上儿媳、孙媳一起进屋。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指使。”谢宣瑜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叶子搂着李清心疼,“他们是不是老欺负你?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李清嚅嗫道:“我不想你们担心,不像曈曈知道了冲动。”
谢宣瑜这才知道李清的父亲被送去了蒙自的五七干校下放劳动,李清院本也要送去河北老家当知青被陆家儿子曈曈以结婚的名义留了下来,难怪当初他还在想怎么16、7岁就结婚了,也太早了。
谢宣瑜想了想,“陆医生,如果这些人是故意的,不好硬碰硬就躲开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如让陆主任自请下放学习,就去我们村,有我阿爸在,没人敢乱来。”
陆雪沉思片刻后说,“小谢,谢谢你的好心,我会和阿承好好商量。”
叶子赶在谢宣瑜要走前从屋里拿出两套衣服,“上次小玉来我就忘了,你给她带回去,是我棠棠奶娃娃时候的衣服。”
谢宣瑜笑嘻嘻接过,“那感情好,省得她整天比着她侄子的衣服改,改来改去也没个形状。”
晚上,谢宣瑜将衣服带回给媳妇,
张玉兰拿着贴着脸摩挲,“这面料可真好,真柔软。”
“小孩最好旧衣,这样不磨皮肤,”谢宣瑜说,“我看下次我跑新省带点棉花回来,你给果果做个小被子,还有要把你的姨妈垫也絮絮棉,都被薅得摸不到棉了。”
张玉兰笑着说:“大肚子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痛经,每个月也没有姨妈。”
谢宣瑜小声嘟囔,“那我宁愿来大姨妈也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太痛苦了。”
张玉兰听男人嘟嘟囔囔,便问,你说什么?
谢宣瑜笑嘻嘻打哈哈,伸手去摸媳妇肚皮,“我说一天没见到我闺女了,想不想我啊。”
晚上,等张玉兰睡熟后,谢宣瑜轻轻抽出搂媳妇的胳膊,蹑手蹑脚爬下床,轻手轻脚取了盆架上的香皂,悄悄去了压水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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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