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最明亮 第35章 Lover

今夜夏令营的趣味英语主题活动，叫作“EXPLARTION.”每班的小组成员领取任务纸条，纸条上各有一条线索，小组需要依照线索前往对应的跳蚤摊位，解谜，获取下一张纸条。率先做完三个任务的小组，能依名次获得不同的奖励。

任务一个特定要求，全程英文交流。所以目前陈列在操场上的跳蚤小摊儿，摊主基本都是外国人。

“我和许汀一起，孙媛媛这俩人一块，你们最后一起去行吧？任务轮次就这样分配。”言颂柒看向阮西颜和路洱，她们都点点头。

阮西颜和路洱没事情做，在原地待着嫌无聊，阮西颜便拉她去就近的跳蚤小摊儿:“跳蚤市场也是用来卖东西的，我们进去看看。”

卖本地美食的、交换旧书的、摆卖小物件的……路洱视线被桌子角的Chiikawa盲盒钩住了，连同身体像不由自主被钩过去。

摊主是个黑人大哥，看路洱在看那处盲盒，用英语快速说了一句话。

阮西颜没听明白大哥在说什么，笑笑两声，扭头问路洱:“想抽这个吗？”

“我问问价钱。”路洱用英语问了一句，大哥告诉她抽一个要三十块钱。

她把价格告知阮西颜，心底犹豫地摇晃两下，拿出手机扫码说:“我抽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Chiikawa会有越来越多的情感了。

“那我也抽一个，买两个吧。”阮西颜跟着说，“希望能抽到小八的。”

路洱应合，她也想要小八的。

路洱开出了个粉色花仙的吉伊，阮西颜开出了个栗子头乌萨奇和讨伐乌萨奇。他指端捏着那两只小乌萨奇，语气听着没多少遗憾地说:“乌萨奇怎么跟我这么有缘。”

路洱余光瞥他两眼，他把乌萨奇收进衣兜，神情依然愉快地转移向别的摊位:“我们去别处吧。”

阮西颜这次停留在一个旧书摊子前。他在意的不是上边的书，而是摊主挂在伞梢的鸟笼。一只葵花鹦鹉正与他大眼瞪小眼。

对视几秒，鹦鹉憋不住了:“How are you？”

“是葵花凤头鹦鹉。”言颂柒和许汀走上来了，“我在澳大利亚经常见到这种鸟。”

摊主也是个澳大利亚人，跟言颂柒三言两语聊起来了。路洱问逗弄鹦鹉的许汀:“你们做完任务了？”

“完了，快吧！得多亏言颂柒英语好。那个任务让我们做英文单词接龙，八轮……其实也不难，多亏我给言颂柒做提醒。”只迟疑两秒，许汀就理所当然把功劳归于自己头上。

“你们下一张纸条给孙沅沅她们了吗？”许汀摇头，接完话的言颂柒也说现在就要回去。路洱喊阮西颜一声，四人便两前两后地往开始的路走。

身旁骤然炸起一阵喧哗，夹杂着尖叫声。路洱来不及回神，只感觉有好一些人摩肩擦踵着飞过，把她撞得步伐踉跄。

“小路老师，抓紧点。”阮西颜在旁边顺其自然地握紧了她的手，他个子高，四下观望，“听他们说好像是有个歌星到这了。”

言颂柒同样被人群冲得四散，闪避的功夫，许汀已不见踪影:“许汀也跟着这些人跑过去了。”

等风波过去，阮西颜放开了她的手。这个小动作在黑暗里，变得无人知晓。路洱抬起眼睛瞥了下阮西颜的侧颜，又快速地垂下去。

心脏还在发轰，路洱脑子里投落石子，溅起一滴水花似的想起一句话。

握手只是握住了手，千万千万，不能再让他握住了心。

—

孙媛媛与孙沅沅都不擅长口语交流，花的时间更长一点儿。她们把第三张纸条交到路洱手上，她打开，看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What is the thing that makes you older the more you eat?

“什么让你越吃越老？”阮西颜一同凑上来看纸条，“这是出了个脑筋急转弯啊。”

路洱对着纸条陷入思考。客观地说，世界上没有哪个能让人物理上越吃越衰老的食物，所以这样东西，只能被人赋予了年龄记号的意义。衰老，也意味着成长，那么谜底就很好判断了。

路洱给出答案:“是生日蛋糕。我们应该去卖蛋糕的摊子。”

阮西颜和她到处张望，在操场边缘找到了卖蛋糕的跳蚤摊位。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德国女人，大眼睛高鼻梁，笑起来有种让人想跟着咧开嘴角的魔力。

“第一个问题，请在十秒内，说出你今天晚饭的英文单词。Ten……”

阮西颜刚把题目听进耳朵，大脑还没启动翻译机制，摊主就开始倒计时了，他忙不迭叫道:“等等，WaitWait！”

女人笑得无害:“Nine，Eight……”

路洱沉着地回复:“Noodle。”她抓了下阮西颜的手肘，用中文说，“随便说一个食物名就行。”

“Four……”

越是紧张，食物的单词越是像搞恶作剧似的溜出脑子，好在阮西颜还记得那么一个:“Rice。”

“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们分别作答，谁来当第一个？”女人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路洱主动道:“我。”

“第二个问题，请在二十秒内，找出两个描述性格特征的，S开头的单词。Twenty，Nineteen……”

“Sensitive。”

女人作出一个打勾的手势:“OK，Fourteen……”

Brave，Diligent，Calm……第二个S开头的单词？路洱的大脑高速运转，在女人数到第十二秒的时候，她口齿清晰地吐出一个单词:“Sympathetic。”

女人笑容里有赞许:“Yes，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阮西颜靠上前，绷紧了姿态，耳朵里想捕捉女人说的每个字母。

女人开口了:“请在二十秒内，找出勤奋的反义词的两个英文单词。Twenty……”

勤奋的单词？不对，是反义词，懒惰的单词！阮西颜嘴边呼之欲出的Diligent猛地刹住了，开始想，懒惰的单词都有什么？

他懵了。在大脑里翻箱倒柜，竟是被谁扫荡过一般，空空如也。

“L……Lazy？”

“Yes.Thirteen……”女人又打出一个手势，阮西颜艰难地调出高中初中乃至小学的英语知识回想，直到倒计时结束了，他都没憋出第二个单词。

路洱提醒他:“Idle，Indolent，这些都可以。”

“抱歉……我没听说过。”阮西颜沮头丧脑，立刻又打起精神来，“Please， I can again？”

“当然可以。请听第三个问题，请在十五秒内，”就在阮西颜以为下句话又是哪个绕里绕弯的题目时，女人张嘴说，“找出三个单词来形容你们的关系。”

她开始倒计时了，阮西颜怔愣一秒，急急地抢答道:“Classmate！”

“OK。Thirteen，Twelve……”

“Friend。”

“OK。Ten……”

还有什么关系？他和路洱还有什么？同学，朋友……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阮西颜作答的时候，路洱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当她听到这个问题，和阮西颜是一样的反应——都微怔了怔。

还有什么关系，同学，朋友，他能说的都说了。路洱食指举到下巴，无意识地就想摸嘴唇。哦，她给他补过习，算老师……师生关系。

路洱猝然紧张地盯向阮西颜。teacher，teacher，心里恨不得长出一个无形的舌头，代替她在他耳边把七个字母说出来。可就算再着急，她也只能干干地等他，希望他能读懂她的目光。

女人数到第三秒，阮西颜似乎偏过余光掠了她一眼，然后路洱听见他说:“Lover。”

阮西颜感到眼前的人和身旁的人都结结实实地愣住了。那是一种非常直观的发愣，因为两个人都不动了。

“因为，我们在话剧里演的角色，就是情侣的关系。”阮西颜没有太大反应地解释，对比起来，显得路洱和摊主大惊小怪了一样，“这么说，没有错。”

是这么说。但他的耳根偷偷升起一抹热度。

路洱也反应过来了，像是急于撇清什么般，她多嘴地补充说:“是，我们演的第十二夜，薇奥拉和她的公爵，最后……在一起了。没有错。”

两个人慌不择路下，说的话都变成了中文。

女人在三者间仿佛成了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她打量路洱和阮西颜，深长地“啊”了一声，然后露出一个谅解的笑:“好，那祝贺你们通过。”

—

阮西颜所在的第六小组是第三个完成的。从离开蛋糕小摊，到去找米娜老师领红色小旗帜，整个过程，阮西颜和路洱都没再说过话。

路洱和阮西颜到达小组根据地时，言颂柒正在和许汀几人打线上斗地主。这里月光照不到，没人发觉两名少年异常的状态。

“弄完了？”言颂柒扫两人两眼，也没觉得奇怪，低头接着打斗地主。

阮西颜右手抵在脖子，视线强装漫不经心地落向别处:“第三名的奖品，老师说这袋子零食，我们都不是很想吃，你们四个自己分了吧。”

“行。”言颂柒接过，看他往边上迈脚步了，问，“这么早回宿舍了？”

“嗯……有点困，今晚。想早点睡。”他含糊应了声。

迟一步在后头的路洱，过了两秒，还是追上了他:“阮西颜，我有东西想给你。”

阮西颜此刻不太想面对她，但他又拒绝不了她。于是在阮西颜将躲未躲的目光下，路洱在兜里摸了一阵，拳头里张开一只蓝白色的小八:“我后面又买了一个盲盒，开出了小八。你喜欢，我想送给你。”

阮西颜拥有的Chiikawa手办，摆在房间的，十只手数不过来。这么一个对他来说，是不足挂齿的东西。

但他捧着它，像捧着第一次获得的Chiikawa手办那样:“小路老师，谢谢你。”

握手只是握住了手，千万千万，不能再让他握住了心——简媜《我为你洒下月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L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