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榭又逢春 第194章 处置

霎时间，宋希妍和卫亭琊两人便都怔住了。

自小长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宋二小姐何曾受过这般侮辱，当即便捂着红肿发烫的脸大惊失色，她看着林栩，又愤恨又难以相信，只咬牙切齿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她越想越气，又是不甘吃亏的性子，咬着牙便向林栩冲了过来。还是竹苓眼疾手快，迅速挡在林栩面前，将宋希妍欲还手的姿势阻隔下来。

饶是如此，宋希妍这般的性子又如何肯善罢甘休，眼见竹苓挡在两人中间，便用足了力气一把拉开竹苓，更是将身形瘦弱的竹苓直接拽倒在地——

而宋希妍看人下菜碟惯了，眼见竹苓一身丫鬟装扮，自然也没有好语气，已是气红了眼，当即便破口大骂道：

“畜生，滚开！”

林栩看在眼里，尽管前世便已知晓这位宋二小姐的真面目，此时也因竹苓受辱而怒火中烧，眼看宋希妍便要再来近了她的身，林栩丝毫不惧，当即又扬起手，稳稳当当地又扇了宋希妍的另半张脸一巴掌。

而这一幕，便恰好落到了方才听闻响动，向殿外走来的人们眼中。

白氏看到林栩的手分明还未落下，而宋希妍的左右两边的脸分明已经都高高肿起，一时便冷了脸：

“二房，你在做什么？”

白氏一向最重视窦家整个颜面，如今脸色十分不好看，方才大家坐在席间，便将那声清脆的掌掴声听得分明，她那时尚还不明所以，如今却是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她林栩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众人面前给窦家蒙羞！

况且今日，是她费劲一切心机才给窦贞举办的如此隆重的及笄礼，怎能便让林栩如此轻易地便毁了？

而宋希妍又挨了一巴掌，已是彻底被打懵了。她怔怔地看着如今大家都赶来，一时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捂着脸便止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站在两人中间的卫亭琊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如今眼见众目睽睽看着自己这边，一时也心思回转，反手便指向林栩，一双猫瞳睁得极圆，满是诧异和不可置信：

“这、这……窦二夫人你为何要打人呢？方才宋二小姐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啊……”

众人本就不明所以，却是亲眼所见林栩方才出手打人了，眼下又听恭郡王府的四小姐这般言语，自然也将目光齐齐落到林栩身上——

却见林栩只是低垂着眼眸，慢条斯理的揉着自己红肿的手腕。

她方才一时情急，用了好大的力气，如今连自己的手都有些痛了。

祖家来的窦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由丫鬟搀扶着才才走了过来。满是皱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只瞪了林栩一眼，便长叹道：“果真和她夫婿一个样！没个正形！”

白氏早便心中恼怒，脸色已变得铁青，她见林栩这般样子，更是气急，张口便道：“老二媳妇，你方才做了什么？怎么敢对今日的宾客这般大不敬？难道我平日在家便是这般教养你的么！”

眼见人群中的恭郡王妃以及苗意蕴的脸色都不算好看，白氏唯恐今日这番反倒成了笑柄，看着林栩便冷声道：

“既然你做了这般的糊涂事，那便即刻给我去祠堂外面跪着去！好好给我反思反思！”

张夫人和蒋夫人几位世家贵妇站在一处，看见林栩神色镇定，便也柔声宽慰白氏：“窦夫人少安毋躁，我见这窦二夫人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或许事出有因，不妨再她几言再定夺也不迟。”

林栩却抬起头，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白氏，缓声道：“母亲便对方才儿媳缘何如此不好奇么？”话音未落，她又悠悠转头，看向神情颇为无辜的卫亭琊，启唇曼声：

“不知恭郡王四小姐方才所言，宋二小姐所说的实话是指什么？”

她看着卫亭琊的眼眸晃了晃，唇边缓缓勾起。

方才苗意蕴说完话不久，宋希妍便跟着卫亭琊悄悄来到了殿外，林栩便是算准了她二人并不曾有对账的机会。既然如此，那么只要她在众人面前询问，宋希妍便会和卫亭琊二人说的话对不上口径。

无论她二人想要使出什么法子来争抢、污蔑自己，她都心中无惧。

果然，卫亭琊沉默半晌，围观的人群中便也开始疑惑起来。这几人，今日如何好端端地都围着林栩不放？

眼见恭郡王四小姐半晌没有说话，宋希妍如何肯善罢甘休，捂着红肿的脸便直直地瞪向林栩道：

“我方才不过是戳穿了你的谎言，你那手帕上根本就没有半点茶渍，如何能是被茶水泼湿了的！你竟敢当着太子妃的面前撒谎，可见品行低劣！更是动手打人，好一个没有管教的毒妇！简直不知是什么粗俗人家能有如此教养！”

此话一出，卫亭琊的眸光便暗淡了几分。

林栩心中暗笑，宋希妍果然是气急了，竟然自己便将原委说了出来，更是言语中冲撞了一向以窦家名声为豪的白氏。

林栩顺着宋希妍的话接口道：“哦？我竟不知宋小姐管的如此之宽，区区一块手帕，还能劳驾宋小姐惦记这般长时间。倒真是折煞妾身了。况且……”林栩眸光一转，手里握着从竹苓那里接过的手帕，语气里透着疑惑：

“宋小姐又如何能得知，我放在袖筒里的手帕，究竟有没有浸湿，其上又有无茶渍？我竟从来不知，宋小姐竟然有隔空视物这般高超的本领。”

手帕柔软，团在一起也只是极小的一团，远远看去也不过是看个大概颜色罢了，决计看不真切。

宋希妍闻言一噎，却也立即道：“那是自然，我抢过来后自然明明白白的看见了！上面还绣着两个樱桃呢。”

卫亭琊不动声色的向宋希妍的身边后退几步，走到离她稍微远的地方。

原本在人堆里尚且分不清楚事情原委的窦贞如今听了半晌，又见宋希妍受了激将法，和盘托出方才自己争抢在先的事情，一时也忍不住轻笑道：

“原来宋二小姐是亲手从二嫂嫂手里抢过来的，难怪能看得如此清楚。只是不知宋二小姐又是如何被教养的？寻常的闺阁小姐想必是决计做不出这样强抢之事的。”

窦贞声音一向柔婉，这般不失礼貌的面上含笑，缓缓说着嘲讽的话语，听起来无疑更让人觉得羞愧。宋希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脸色又红又白，却也不肯这般算了，看着林栩，又道：

“我虽然抢了你的手帕不假，你却为何打我？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林栩没想到这辈子这宋二小姐不仅毫无长进，甚至还愈发的蠢了。她轻叹一口气，眼里闪着冰冷的寒光，如刀光剑影一般直直向宋希妍扫了过来：

“第一巴掌，是因你做出‘先偷窃，后明抢’这般无耻行径。今日既是三妹的及笄宴，在场的皆为窦家百般看重的座上宾，家中仆从侍奉样样不可谓不尽心，皆是为了邀众位贵客与我三妹同贺及笄这般人生大事而准备的。而你宋二小姐，不仅席间轻慢观礼，更是心思不正，不惜以一己之力搅翻整场精心布置的宴席，我作为家中妇人，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林栩说话时声音清冽，幽幽如一捧清泉，自寒天冰窖中破冰而出，不疾不徐，反而整个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掌权感。

“而第二巴掌——你偷抢在先，又欺辱阻挠我的丫鬟，将竹苓一把推搡在地，这一巴掌便是我替我的丫头还你的，毕竟竹苓心善，即便吃了亏也断不出像宋二小姐这般颠倒黑白的事情来。”

宋希妍原本还觉得脸庞红肿，火辣辣的疼，如今更是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盛气凌人的气势瞬时便颓靡大半。她这般受尽娇养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奴婢便是奴婢，本就低人一等，而林栩为了奴婢还手打自己一巴掌更是可笑至极，她还与辩驳，却发觉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变了，便是连现在站在人堆里的金、邓二人也将目光移开，不愿再和自己对视……

宋希妍慌乱之中便回头看向卫亭琊，她方才那般冲动，可都是为了帮四小姐拿到那枚戒指啊！四小姐可不能不管她。

没想到卫亭琊却也将眼神移开，装作没看到自己一般。

宋希妍这才觉得自己今日当真是丢尽了脸面，连带着人群之首的恭郡王妃也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神情满是鄙夷。她竟然是真真正正让这些人厌弃了自己……

白氏听见林栩这番话，又见宋希妍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如今却没了气焰，便也不好再当着众人的面责罚林栩。

只不过，窦贞方才不惜出言相救，却是她并不愿意看到的。这孩子，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糊涂呢！她一边暗自叹口气，一边暗中拉一拉窦贞的衣袖，眼神示意女儿不要再唐突发声。

林栩说完话，眼见众人虽仍有人看自己的目光不甚赞同，却也再无方才那般讨伐的眼神，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她正揉着自己尚且发痛的手腕，却听见才安静片刻的人群中一道带着疑惑的娇声响起：

“既然窦二夫人的手帕并非茶水泼湿，可方才离近一瞧，确实是湿了大半的……这般热的天气，也不知窦二夫人是在哪不小心湿了帕子，许是记错了也说不定。”

林栩回过头去。

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殿门处，方才一些今日受邀的男宾们早也在小厮的带领下陆续赶了过来，如今皆已聚集在了殿外不远处。许是这边厢方才争论的动静过大了些，男宾们个个噤若寒蝉，皆好奇地看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