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被陆誉铭带回松南公馆的当晚,发起高烧,医生到家里就诊后,找不出病因,说是得抽血化验。给肖灵抽好血后医生就匆匆离开别墅,化验结果出来后会立刻告诉陆誉铭。
血液的化验报告第二天一早被发送到陆誉铭的手机上,医生在电话里告诉陆誉铭肖灵的肾还是有问题,且问题比之前更为严重。
“他肾的各项指标都不算太好,我给他配的药是足够的,如果一直服用着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一直都在服用。”
“那就需要带他来医院做个精确的全身检查,我才能更好地发现病因。”
“暂定后天吧。”
挂断电话后,陆誉铭出神地看着报告上的数字。他搞不明白,明明有吩咐保姆好好监督肖灵吃药,那人也全都吃了,为什么肾炎非但不好反而加重了呢?
“难道给吐了?”
陆誉铭这样想着,立马叫保姆翻一下屋里的垃圾桶或什么地方,看有没有肖灵吐的药。结果刚把任务下达,保姆就说在院子的花盆里看见了被吐掉的药丸。
他去花园里查看了花盆,一顿的量,不多不少全在里面。他突然想起他亲自监督肖灵吃药的次数都有好几次,那人总是乖乖地放进嘴里,但他没想到他会把药藏在口中,等没人的时候再吐掉。
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吃药难道不痛吗?恨他恨得想立刻去死好逃离他吗?
陆誉铭回到房间的时候肖灵仍在熟睡,脸蛋睡得通红。看着床上安然熟睡的人,男人内心再难泛起涟漪。
他不知道肖灵背着他吐过多少次药,但他知道他叫肖灵吃药的苦心被那人像废纸一样撕碎。他不再觉得心酸,因为知道把不爱自己的人留在身边就是这样一个自讨苦吃的行为。
昨天在医院欣赏肖灵拙劣的演技后,他就知道那人对他再没有任何感情,也知道他在肖灵心里再算不上什么。但与其自己一人痛苦,不如让肖灵也尝尝苦头。
他承认他的精神已经失去控制,可这一切都怪肖灵,他实在太恨,恨肖灵抛弃他了。
肖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陆誉铭大力摇醒后,又被连拖带拽地送入顶楼的房间。他现在精神萎靡,对身体的疼痛异常迟钝。
“我们来玩些有趣的。”他的身后传来陆誉铭的话语,“玩得让你再不敢逃。”
玩?他什么也玩不了,陆誉铭恨他,想把他的命玩掉,那就让他玩吧。
陆誉铭用细细的鞭子抽打他的背部,一下又一下,如火蚁在咬,疼痛传递到他的大脑,喉咙却喊不出来,眼睛更是流不出一滴泪。
压在他背后的人,带着炽热的怒气,业火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他隐约能看见黄泉在脚下流淌,从河水之中仿佛看见陆誉铭的脸,充满戾气。
一寸一寸腐蚀他的皮肉。
“你为什么要逃呢?你明明知道我连张蕾的醋都吃,却跟着白俊文跑……我好难受,你知道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别抛弃我……抛弃我,我就会越失控,我不想伤害你,可你总是在逼我。”
是厉鬼在说话。
摄人心魄的厉鬼,在人间游荡,细数他未曾犯下的罪孽,他死也不承认。
慢慢,身后的呜咽声消散,取而代之是低沉的喘息,那种唤醒人精神的快感,从大脑经过颈椎,传递到腰椎,最后奔向羞耻的地方。
“我要你永远属于我,就算你变成一只鸟,我也要不计一切后果地成为天空,让你只能在我之下翱翔,你懂吗?”
他懂。
他不仅飞不起来,他甚至成不了鸟。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背部变得湿湿的,但他的体温依旧高得可怕,脑袋比身体更疼痛,四面八方的痛苦汇聚到脑子,在受到连续不断的施暴之后他终于停止思考,闭上眼,晕了过去。
放下肖灵,坐在晕过去的人身边,屋子里的气氛冷冽、寂然,陆誉铭擦了擦红肿的双眼,突然想起一个故人。
舒行。
他现在竟然有些怀念舒行,那个把他打进医院的男生,比如今的肖灵要善良许多。
因为舒行只抛弃过他一次,而肖灵则有太多太多次了。那人每一次都给他希望,每一次都给他机会,但每一次抛弃他的时候却是头都不回……肖灵是一只鸟,看似乖顺,但只要他打开笼子,就会立刻飞走。
他不想再用笼子拴住肖灵,他应该成为肖灵头顶的天空,让他无论飞到哪里,都逃不开他的注视。
陆誉铭慢悠悠地站起来收拾道具,回头时看见肖灵正在床上扭来扭去。抚摸上去,发现肖灵的身体滚烫得像只蒸好的熟虾。
他把肖灵抱去浴室,打开花洒,用冰冷的水刺激肖灵的肌肤。躺在地上的人稍微有了些反应,微微睁开眼,看见是他后,又闭上了眼。
他觉得还能继续,因为肖灵的眼神里依旧是不屈与想逃的神色。
那人显然还想从他手中逃离,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他拴得住肖灵的身体,却拴不住肖灵的思想。有反叛的思想是件很可怕的事,他不能把肖灵的脑子挖出来,挖出来肖灵就不记得他了。要是挖出肖灵的脑子那人还记得自己,他一定把那人的脑子泡在福尔马林里,每天抱着观赏。
想完他又将人压在冰凉的浴缸边,一如既往地施暴。滚烫的身体比肖灵冷冰冰的脸更令他喜爱。他扶着肖灵歪斜的脑袋,狠狠亲吻着。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喘息,并不是真的能如木头一样一言不发。
“再叫一个人来好不好?”
“不……不要……”肩上的人有了力气回答。
“我懂你的意思,你拒绝我,就是在答应,答应我,就是想逃。我懂你……我太懂你了。”
“不要……”肩上的人哭起来。
但他怎么听都像是在嘲笑,嘲笑他愚蠢、痴狂,笑他紧紧握着的只是一个无心的□□。
但没有心的□□不正合他意吗?从前的他就是这样,只追求□□的欢愉,花天酒地,俾昼作夜,任何感情在他这里都比不一瞬间的快感。
他把心脏安回身体想跟肖灵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可那人却嫌他的感情肮脏。
“你不是嫌我脏吗?今天你也可以体验一下。”
肖灵在他手中挣扎起来,像只落水的鸟,羽毛湿湿的,扑腾着断掉的双翅想要飞起来。
“陆誉铭,你放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随便你。”
人一说话总是喜欢说得太满,什么一辈子之类的。如果肖灵真能恨他一辈子,他反倒欣慰,至少肖灵的心里一直有他。
把肖灵抱出浴室,放在床上后,陆誉铭给古思明打去电话。
“想要新戏吗?想的话,半小时之内到松南公馆。”
肖灵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陆誉铭,再不想向那人说一句话。等一下会来几个人,也不再关心。
就像玩具一样,被玩烂了,自然会被丢弃。
那是他逃离陆誉铭唯一的办法。
他希望这一天早点来临。
比他的恨来得更早。
古思明进入松南公馆的时候,看见陆誉铭正抱着**的肖灵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两人的体型相差很大,在寒冷的室外,上演着一场行为艺术。
他顿觉今天任务的艰难。
“上楼。”在阳台上抽着烟的人看见了他,冲他喊到,他赶忙进屋。
来到陆誉铭的身后,古思明才发现陆誉铭怀里的肖灵已经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冒着热气,像是在发烧。
“陆总你们在外面坐着干嘛?”
“他发烧了,我给他降温。”
“他都这样了,还要玩?”
“玩。”陆誉铭低头看着肖灵粉粉的脸颊,轻轻啄了一口,“他很坚强。”
古思明觉得情况变得诡异起来,但既然来了就不能离开,这件事关系他的前程,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陆誉铭,“怎么玩?”
“你来玩。”
“陆总,你知道我不行……”
“无所谓。”
陆誉铭把肖灵交到古思明手上,回屋裹上睡袍,又点了根烟,坐回椅子上指挥着二人。
“去栏杆那里。”
古思明顺从地脱下衣服,正在他两难的时候,肖灵一个翻身滚落在地,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污秽的呕吐物顺着栏杆流到楼下。
“啊,陆总,他吐了。”被吓到的年轻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誉铭扔掉手中的烟,眉头紧蹙地看着肖灵,站起身把古思明从肖灵身上抓起来。
“不管他了,你来陪我玩。”
“可是外面这么凉,不管他,把他扔地上,他会生病的。”
“没关系,我说过他很坚强。”
陆誉铭掰过古思明的脑袋,吻上去。接吻的时候,望着屋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心发胀着难受。
这是肖灵抛弃他应当吃的苦头。
仅仅吹点冷风,他已经很仁慈了。
“那我们也在外面吗?”
“我可不想生病。”
进到屋里的两人与外界的冷风隔离,正拥有着春日般的温暖。
肖灵被一阵冷风冻醒,同时也被屋内传来的阵阵欢笑吵醒。陆誉铭的话语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把他的心当做磨刀石一样刮,刮的时间久了,磨刀石就变得圆润光滑了。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目睹陆誉铭与其他人上||床,曾经的他会觉得心痛、喘不过气,可如今他却连脸也不会红了。
屋内说着再□□下流的话,他也不在乎。
陆誉铭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无情,他对于陆誉铭的示爱保持后退的态度是正确的,一个纨绔公子的心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爱呢?
他只想逃,一定要逃离这里,变成令人讨厌的苍蝇或者蚊子都行。
可是怎么逃?
清醒后的他只感觉后腰痛得欲断,根本无法站立,只能爬行,像只乌龟一样爬到栏杆边,才发现这是二楼。
二楼也摔得死人吧。
砸在地上,骨头会断,刺进血管里,鲜血和脑浆从眼鼻口流出来。
他很怕,但是没办法。
反正都会变成一滩烂肉。
他也不要在陆誉铭手中腐烂。
擦去脸上的东西后,古思明眼神迷离,正想着今天的陆誉铭情绪很暴躁,该多说甜言蜜语时,晃眼往阳台一瞟,却发现本来一直躺在地上的肖灵,攀上了栏杆。
在北风的边缘,那人就如落叶一样摇摇欲坠。
“他……他!他要摔下去了!”
来不及收回注视肖灵的目光,身上的人如猎豹一般飞速起身,冲向阳台。他捂住眼害怕得不敢再看,过了几秒却听见陆誉铭大声地喊他。
“快过来帮我把他拽上来。”
他赶紧跑过去帮助陆誉铭拽住肖灵的手,陆誉铭探出大半个身子挂在栏杆上,肖灵则悬在半空中不省人事。
“你别想着死,我不会让你死。”
在他耳边,陆誉铭的声音好像被锯子锯碎,每一个字都锋利,那人手臂上的几道血痕来自肖灵的指甲,虽然流血了,但没松一点劲儿。
“放开我。”肖灵语气轻缓,命已经被北风挟走一半。
“不放。”陆誉铭咬紧牙齿,青筋暴起,脸涨得血红。
古思明看得出陆誉铭在害怕,害怕得下巴颤抖,却还是不肯说一句软话。而肖灵也是一样,半条命都没了,也不愿低头。
“别他妈愣着,给老子使劲。”
古思明回过神,和陆誉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地把肖灵拽上来。
“他看着这么瘦,居然这么重。”古思明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说到。
肖灵的身体同样也有几道被栏杆划伤的血痕,但腹痛对他来说更为折磨,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如一只蝉蛹。
陆誉铭想探出手抚摸肖灵,好不容易遇着一次肖灵不躲开他的情形,却主动垂下手臂。
“你怎么了?”古思明察觉到陆誉铭有些不对劲。
"胳膊好像脱臼了。"陆誉铭晃了晃右手,重重的垂滞感,再抬不起手臂,“你把他带到浴室擦擦身子,顺便给他换好衣服,他得去医院。”
“你的胳膊也需要治疗。”
“先救他,如果再不去医院,我怕他真死了。”
古思明点点头,失去意识的肖灵变得很沉,他十分艰难地把人拖进浴室,陆誉铭没来帮他,说要给司机和医生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后,陆誉铭双腿后知后觉地开始发软,跌倒在沙发上后双手不停地颤抖,没有力气再去擦干眼里的泪水。
他好恨自己的软弱,像个小屁孩一样哭哭啼啼,可他没办法不哭,肖灵的心比子弹还硬。
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简直是一场噩梦,甚至会持续好些年。
拽住肖灵的那一秒,他犹如在悬崖边拽住自己被老鹰叼走的心脏。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肖灵会在他面前寻死无数次,可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救他,每救一次,就是对自己的一次凌迟。
还给他。
是他刚才拽住肖灵时朝北风发出的无声的怒吼。
任何人不能把肖灵从他身边带走。
包括肖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