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思囚夜 第5章 低烧与旧信件

早读课的铃声响了三遍，萧暮的座位还是空的。

亓夜捏着课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目光反复落在旁边空荡荡的椅子上。昨天放学时萧暮还好好的，甚至在岔路口跟他说了“明天见”，怎么今天突然没来？是路上出了意外，还是……他心里乱糟糟的，连课代表领读的课文都没听进去。

“亓夜，发什么呆呢？”乔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偷偷转回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新同桌今天没来啊？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亓夜摇摇头，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

整整一上午，萧暮都没出现。午休时，亓夜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起昨天送萧暮到小区门口时，隐约记得小区的名字——晨光里小区，离学校不算远。他咬了咬牙，从书包里翻出早上没吃完的馒头，又去小卖部买了瓶热牛奶，往萧暮家的方向跑。

晨光里小区很老旧，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楼道里没有电梯，只有斑驳的水泥台阶。亓夜凭着记忆找到萧暮家所在的单元，一层一层往上爬，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直到爬到三楼，他看到一扇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挂饰——那挂饰他见过，昨天萧暮的书包拉链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萧暮？你在家吗？”

门内没有动静。亓夜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些：“萧暮，我是亓夜。你是不是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咔哒”一声打开。萧暮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睡衣，看起来毫无力气。他看到亓夜，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没去学校，我担心你……”亓夜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伸手想碰他的额头，又怕唐突，犹豫了一下才收回手，“你是不是发烧了？”

萧暮没说话，只是侧身让他进来。客厅很小，家具很旧，却收拾得很干净。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温水，旁边还有一盒打开的退烧药，药盒上的说明书皱巴巴的，显然是被反复看过。

“坐下吧。”萧暮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咳嗽了两声，“我没事，就是有点低烧。”

亓夜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他：“我买了热牛奶，你喝点吧。退烧药吃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萧暮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吃了药，还没吃饭。”

“那我给你煮点粥吧。”亓夜说着，就往厨房走。厨房很小，却很整洁，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还有半袋大米。他拿出大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又加了适量的水，打开燃气灶。

萧暮坐在沙发上，看着亓夜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亓夜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时，家里总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连杯热开水都要自己倒。可现在，亓夜却跑来看他，还给他煮粥，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

粥煮好后，亓夜盛了一碗，吹凉了才递给萧暮：“你慢点喝，刚煮好有点烫。”

萧暮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粥很清淡，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喝进肚子里，暖暖的，很舒服。他抬头看向亓夜，发现亓夜正坐在一旁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条湿毛巾，显然是准备给他擦额头。

“你也没吃饭吧？”萧暮突然问。

亓夜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不饿，你先吃。”

“一起吃。”萧暮说着，把碗递给亓夜，“锅里还有。”

亓夜没有拒绝，盛了一碗粥，和萧暮一起吃了起来。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喝粥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吃完粥后，亓夜收拾好碗筷，又给萧暮倒了杯温水，让他把药吃了。萧暮吃完药后，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疲惫。亓夜想让他回房间休息，却又怕打扰他，只好坐在一旁，默默陪着他。

就在这时，亓夜注意到茶几底下有一本旧相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出来：“这是你的相册吗？”

萧暮看了一眼相册，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还是点了点头：“嗯，以前的照片。”

亓夜小心翼翼地翻开相册。第一页上，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眉眼间和萧暮很像，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笑得很温柔，正抱着小男孩，在公园里拍照。

“这是你妈妈吗？”亓夜轻声问。

萧暮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些：“嗯。她在我十岁的时候，走了。”

亓夜心里一紧，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事。”萧暮打断他，伸手拿过相册，翻到后面一页。那一页上，是小男孩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穿着警服，表情严肃，却还是牵着小男孩的手，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爸，他是个警察，很少在家。”

亓夜看着照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萧暮总是那么冷淡。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孤独中长大的。只是他比自己更坚强，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我爸最近被调到外地工作了，所以我才转来这里上学。”萧暮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亓夜解释，“这里有我妈的亲戚，他放心不下我，就让我来这里住。”

亓夜看着萧暮，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萧暮的肩膀：“以后……要是你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会陪你的。”

萧暮抬起头，看向亓夜。阳光落在亓夜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带着满满的真诚和关心。萧暮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舒服。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

那天下午，亓夜没有回学校，而是留在萧暮家，陪着他。他给萧暮擦额头，帮他换湿毛巾，还给他煮了面条。萧暮靠在沙发上，看着亓夜忙碌的身影，心里第一次觉得，原来孤独的世界里，也可以有这么温暖的光。

傍晚时分，萧暮的烧退了。亓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萧暮送他到门口，突然叫住他：“亓夜。”

亓夜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萧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亓夜：“这是我家的钥匙，你拿着。以后要是我没去学校，你可以直接来家里找我。”

亓夜愣住了，接过钥匙。钥匙上还带着萧暮手心的温度，小小的，却沉甸甸的。他抬头看向萧暮，发现萧暮的眼神里，不再只有冷淡，还有一丝信任和依赖。

“好。”亓夜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带你去学校。”

萧暮点了点头，看着亓夜转身离开。直到亓夜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他才关上门，靠在门上，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世界里，也有了一道光。这道光，叫做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