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灿 第4章 无尽的痛苦

然而，如丁灿所猜想那般，她前脚刚出去，那些天兵后脚就整齐划一地跑到了她的面前，看着他们一张张正经威严的模样，丁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咙。

可，也不能就这样僵持下去吧？那多尴尬啊？

无奈之下，她抿了抿嘴，试图说道：“那个..各位，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如果没事儿的话，都散了吧，你们站在这里，”她大致扫了一眼他们的脸，自顾自道：“我也不方便休息，你们..”

“你们都站在那里干什么呢？给我把她抓起来啊。”

闻言，丁灿心想事情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复杂，于是她咽下后话，当即无视过面前的天兵，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穿着华服，外搭纱衣的女子背手腾空在槐树的顶端，颇有女侠风范的看着这边。

‘来者不善’四字瞬间在丁灿的脑海中闪过，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她’昨晚也算是立了大功的人，凭什么这小女子说什么就什么？

想来，她再次回头看向面前这些交换视线，犹豫不决，不再严肃的天兵们，明知故问道：“人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她挺直腰杆，看着他们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起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丁灿也不想在像过去那样，任人宰割。

领头天兵听丁灿这话，旋即在想丁灿与阿轩的关系，心里还是有了顾虑，“阿灿姑娘，我们是叶桑仙子派来的，昨日你救过我们，我们都记得，可，”他不再像刚来时那么严肃，态度变得小心起来，“可叶桑仙子是东宫神君的女儿，我们又受命于神君，所以.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一趟？

听着领头天兵的话，丁灿猛地想起了那几个仙女所谈论的话题，接着又想起了池屠的话。“现在天庭上下都在猜测阿灿是不是内奸，如果你现在把我抓过去，他们也只会认为你是自导自演，到时候，就不是入九幽那么简单了。”

想着这些，她在看领头天兵这一脸为难的表情，心底一沉，不禁觉得这天庭中的众仙也是可笑，他们宁可相信那些没有证实的流言蜚语，也不肯相信阿灿所做的一切。

想来，她真替阿灿感到不值。

于是，她苦笑一声道：“你说我救了你们。”她朝着其他天兵各看了一眼。

领头天兵点头，“是。”

其余的天兵也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替我说话？”丁灿感到气愤。

当然，如果领头天兵没有说这些话，她倒是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既然他话都说出来了，自然她也是要问清楚的，毕竟这是一条人命的事儿。

领头天兵微微偏了一下脸道：“我们也说了，可是..叶桑仙子他们就偏要说是你..偷了木灵珠。”

.......

丁灿没想到木灵珠被盗一事儿，既然这么快就被传开了，她本来还想趁着这几天养好身体之后，在行动。

谁知，这还没开始，自己就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不过想想，他们能这样指认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最后守护今宵殿的人就是阿灿，再者..她今日的精神状态也确实恢复的极好，要是不被怀疑，还就奇怪了。

不过，换个思路，这也许是抓出内奸的好机会。

她道：“你说木灵珠被偷了？”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夸张的痕迹，只有淡定。

领头天兵点头。

丁灿道：“就因为这个，你们要来抓我。”

领头天兵想昨日阿灿将他们一一救下的经过，心里还是多少有了愧疚，“阿灿仙子，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保证，不会伤害您，因为，”他看了一眼两边的天兵，“我们相信您。”

“是吗，那我也不能跟你们走。”

当初，那些天兵将自己抓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给她保证的，但是结果呢，她还不是被送入了九幽，甚至一待就是四百年。而且她不久前才被小鬼军欺骗过，此时此刻她怎么可能敢再去信任别人。

至于池屠，也不过是因为那些条件罢了。要是没有那些条件，她也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

领头天兵一愣，正要说话，丁灿继续，“我也不难为你们，让开。”说着，她就要上前穿过他们。

领头天兵实在没有看懂丁灿的意思，低声道：“阿灿..”

“我知道你们难做，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跟那位叶桑仙子说好了。”

“阿灿，你看不出我们是再帮你吗？”领头天兵急了。

丁灿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更不敢轻易相信一个受命于人的人，因此她露出一抹假笑，“公道自在人心，既然是她让你们抓我的，我自然不服她，所以，”她抬头紧紧对视上了领头天兵的眼睛，“让开。”

“你..”吐出一字，领头天兵看丁灿这执拗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抬了一下手..带着其余的天兵依次让到了两旁。

很快，一条道路被隔了出来。

丁灿不想叶桑迁怒于这些天兵，刻意无视过他们，穿过窄路，直接来到了槐树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依旧腾空在上面的叶桑仙子，道：“叶桑仙子，我有话跟你说。”

叶桑是东宫神君的女儿，在阿灿上天之前，她便与阿轩有了婚约，而她也深深喜欢着阿轩，在众仙的眼里，她与阿轩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从婚约下来的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与阿轩成婚的那天。

直到阿灿的出现，她的一切幻想全部破灭，甚至连原本的婚约也被解除。

从那开始，她便无时无刻都想让阿灿消失，现在机会来了，她自然不想放弃。

“你觉得你配吗？”她厉声吼道。

听着叶桑的这一声大吼，以及结合阿灿记忆中的叶桑，丁灿也大致明白了叶桑的心情。

想必，叶桑现在想她死的心一定很强烈吧。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命交由叶桑来处治，毕竟这条命对她来说，来之不易。

于是，她回了声：“我不配，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她依旧仰着脖子，望着高高在上的叶桑。

阿灿在叶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女子，不论她说什么？阿灿总是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每次她想要收拾阿灿的时候，阿轩都会出现，渐渐的，阿轩在阿灿的影响下，对她从开始的‘热情’，到现在的冷漠。

想着这些，叶桑心里的怒气瞬间压制不住了，攥紧拳头，她迅速从树上跳下，稳稳落在了丁灿的面前，冷冷道：“现在轩哥哥死了，你倒是站起来了，不装小白兔了。”

“这和他无关，我只是不想被冤枉。”丁灿看着叶桑这满面怒容，心里还是有了几分忐忑，但是为了命，她豁出去了。

叶桑冷笑一声，“你不要告诉我，木灵珠，不是你偷的。”她眼中满是对丁灿的嘲讽。

丁灿点头，“对，不是我偷的。”

“不是吗？”叶桑说，脑袋一歪，伸手便扶住了丁灿的肩膀，“看样子，你这骨头还挺硬，昨天都伤成那样了，还没死，可见，你和他们果然是一伙的。”说完，她眼冒红光，用力朝着丁灿的肩头一推，一道道红光瞬间在丁灿的身前炸开了。

紧接着，还没等丁灿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瞬间倒飞了出去，在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用力撞上了房檐，一声呻吟过后，她快速降落，整个身体‘砰’的一声摔向了地面。然而身体上的剧痛并没有让丁灿晕厥，反倒让她更加清醒，更加明白，叶桑要的并不是‘木灵珠’被偷的结果，叶桑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命。

趴在地上，她全身在那一撞后，只剩麻木，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想被屈打成招，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住了地面。不料，几经波折后，她的上身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只好费力地抬起头，模糊着双眼看向驻足在她身前的叶桑，道：“我没有..偷木.. 木灵珠。”说着，她艰难地抬着眼皮，紧紧盯住了叶桑的脸。

叶桑面无表情道：“你的命还真是够硬的，阿轩哥哥都没挺过来，你却活了，”她说，蹲下身，伸手一把锁住了丁灿的下巴，“承认吧，昨日的一切就是你安排的，木灵珠，就是你偷的。”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丁灿低声道，她微仰着的脖子已经明显有了痛感，但为了清白，她继续坚持，“我死也不会承认。”

“不承认，那我就让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所做的恶事好了。”叶桑说着，松开手，用力推开丁灿的脑袋，然后将亮着红光的右手紧紧摁在了丁灿的天灵盖上，接着她双眼一眯，一束束红光错综着进入了丁灿的身体。

一旁的天兵看着叶桑如此行为，纷纷都想要上前阻止，奈何..叶桑却设下了结界，看这情况，他们也是没了办法，一个个脸上都摆出了着急又无奈的表情。

此时，丁灿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怎能敌过叶桑阴狠的法术，于是她在疼痛的刺激下，瞪大了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她在九幽的那些记忆，鬼面邪君，鬼手横行，暗箭齐发，开始一一在丁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轮转起来。与此同时，红光的热流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丁灿的全身，她紧紧扣住地面的十指上已经擦破了皮，鲜红的血液一道道划在石板路上，她试图蹬开‘鬼手’，推开鬼面，可是都没用。无奈之下，她只能嘶吼、哭泣。

渐渐的，她彻底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看着丁灿如此狼狈的样子，叶桑却笑了，“你去死吧，内奸。”说着，她眼神一定，抬起手...就在要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

突然一颗石子划过天际，用力砸中了她的手腕，她疼得尖叫了一声，然后迅速收回手，扭脸一看，腾地站起了身。

继而，丁灿在叶桑收手的刹那，蜷缩成了一团。脑海中的记忆依旧一点点带动着她的情绪，一阵孤独感扑面袭来，她忘乎所有的哭了起来。

天兵们一脸心疼地看了一眼丁灿，随即同叶桑一样，回头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一看，瞬间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接着迅速跪下身，异口同声道：“拜见，武神天尊。”

叶桑哭了，“阿轩哥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说着，她眼看着阿轩从自己的身旁路过，走到了丁灿的身前，见状她眼神闪躲了一下道：“哥哥，木灵珠不见了，肯定是她...”

“你给我滚！”阿轩背对着叶桑，冷冷道。

叶桑清楚阿轩最不喜欢的就是被纠缠，平日里，她就是因为清楚阿轩的这个习惯，所以才总是想法设法的针对阿灿。所听阿轩这么一说，她也不敢在废话什么，看向天兵们道：“走吧。”说完，她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阿轩的背影，转身离开了。

天兵们不敢多言，更不敢多问，整齐划一地站起身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丁灿也渐渐从那些悲惨的记忆中走了出来，睁开眼睛，她忍着全身的疼痛，双目呆滞地望向一身金色戎装，头束发冠，面容俊俏的阿轩，念叨了声：“黎暮轩，我果然还是..死了。”说完，她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阿轩见状，蹲下身，轻轻拨开丁灿嘴唇之间的发丝，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