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映衬得窗上的喜字也似有红霞流彩。
陆昭昭静静坐在船舱之中,她已经换上喜服,头发绾了个简单的新娘髻,披上盖头等着新郎来。
苏墨说虽然是假的,但怕那怪物发现,做戏还是得做全套。
房间外很喧闹,但屋子里却很岑寂。
坐了一会儿,陆昭昭听到门嘎吱一声开了,红纱轻薄垂荡着,她只能隐约看见一双鞋履停于眼前。
陆昭昭的心一颤,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地掀开她的盖头。
陆昭昭猝不及防抬头,两人隔着层峦叠嶂的岁月对视。
萧湛也穿了一身喜服,红衣银发,别样风流,此刻正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不一样的灼热,好似垂垂老矣的老人终于夙愿得偿。
陆昭昭不敢再看,垂眸只道:“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萧湛依然看着她道:“还要喝合卺酒。”
陆昭昭下意识拒绝:“只是做个样子,合卺酒就不用喝了吧。”
萧湛微顿,继而平淡开口:“那怪物狡猾,若不喝仪式不完整,它不会来。”
陆昭昭噎了一下,无法,只得跟着萧湛坐到桌边。
红烛轻晃,烛泪淌落,两人对坐,各执一杯酒。
红衣对红衣,两人明明坐得那么近,却又似隔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喝吧,”萧湛声音很轻,仔细听还能听出深藏其中的一丝颤抖。
陆昭昭那一刹那竟然觉得有些悲凉。
她曾经那么的渴望嫁给萧湛,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两人真得能够穿着吉服,相对而坐,却不过逢场作戏,虚情假意。
往事一幕一幕,碎片嶙峋,锋利如刀,割的人寸寸血泪。
她终是闭上眼睛,压抑住那满腔的心绪,也隔绝了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
一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那滋味竟是苦涩难当。
两人走完所有仪式这才走至甲板上,大船驶在河面上,红灯笼随着水轻轻晃动,刚才那些人都已经撤走了,整个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四野寂静,唯听水流阵阵。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使用了一张避水符,跳入河中。
走水婚的最后一步,是将纸做的男女放入水中代替真正的新婚夫妻成为祭品。
而这一次,他们主动跳入水中,成为祭品。
如果那怪物真得只吸食成对男女,跟这片水域走水婚的习俗相关,这种主动送上门的猎物,它不可能不来。
在避水符的作用下,河水并不能侵蚀他们半分。
两人在水中只呆了一小会儿,四周的河流开始翻滚涌动起来,河水竟然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两人一路带着往河底而去。
陆昭昭和萧湛不敢妄动灵力,只能由着水势将人分开往下沉去。
陆昭昭很快就沉入河底,四周一片漆黑,声息惧无,“萧湛?”陆昭昭一边走一边寻找萧湛。
很快,她看到不远处白光骤现,一道红衣身影出现在白光之中。
“萧湛!”她大喊一声,冲入白光之中。
可就在她踏入白光的瞬间,周围的景色刹那间变了,竟然变成了当年的归鸿崖。
而萧湛黑衣黑发,眼覆缎带,站在诛魔血阵之中,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神情痛苦而癫狂地看着她。
“你要杀我?!你要同他们一起杀我?!”他厉声质问她。
“琉璃愿珠本就是我堕魔一族之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何错之有!人心污浊险恶,这天下戾气取之不尽供我驱使,我又何错之有!”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她身边,面对萧湛说道:“你为琉璃愿珠刻意接近我,灭我陆氏满门,血洗青崖关,杀孽累累,竟然还敢说自己何错之有,真是可笑!”
“你不信我!原来你从来没有信过我,因为我是魔,所以陆氏满门是我灭,所以这天下坏事都是我背!哈哈哈——”他狂笑出声。
她听到自己说:“你不是想要琉璃愿珠吗?既然琉璃愿珠是你堕魔一族之物,我现在还给你——”
说着,陆昭昭竟然反手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心口刺去。
“不——”萧湛在那一刹那嘶吼出声,居然强行挣脱诛魔血阵,朝她奔来。
他的衣服半边都被血浸透,却似丝毫感受不到痛楚,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那把匕首已经插在陆昭昭胸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萧湛颤抖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我只恨我真心错付,爱不得恨不得,竟如活在无间地狱。”
说话间,萧湛和陆昭昭的头发都渐渐转白,那是冰魄寒蝉发作。
萧湛指尖轻触陆昭昭面颊,苦涩难当:“你竟恨我如此,不惜自己服下冰魄寒蝉,也要至于我死地。”
陆昭昭轻笑出声,那一声居然有些愉悦:“被诛魔血阵所伤,又中了冰魄寒蝉,萧湛你今天命绝于此。”
她突然凑近萧湛耳边,“可是,我不想欠你,琉璃愿珠我还给你。”
说着,她居然催动灵力,生生自爆元丹。
随着她元丹碎裂,贮藏在她元旦之中的琉璃愿珠也四分五裂。
刹那间七彩琉璃光芒闪烁。
“不——”萧湛崩溃,他疯狂地想要制止她,疯狂地将自身灵力输入陆昭昭体内。
可已然来不及。
下一秒,噗地一声,陆昭昭竟然忍着痛,将胸口匕首拔出反手刺入萧湛腹中。
刹时间,血流如注。
她的血混着他的血。
她的痛和着他的痛。
陆昭昭死死地扣住萧湛:“萧湛,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她抱着他往后一跃,两人从高崖坠落跌入大海之中。
归鸿崖一役,陆昭昭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后面的事她却是不清楚的。
她看到两人跌入海中,萧湛用灵力将她体内的冰魄寒蝉全都渡给自己,最后灵力耗尽,昏死过去。
两人随海浪沉浮,萧湛飘到一海岛上,被岛上居民所救。
或许是体质特殊,他竟然活了下来。
只是他深中冰魄寒蝉,这寒毒本该即时发作,却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此后每用一次灵力便会忍受寒毒之痛,灵力越强痛楚越深。
然后,她看着他忍受寒毒之苦,形销骨立,如黄泉路上逃回的幽魂,千山万水跋涉独行,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原以为他是在寻找琉璃愿珠的碎片,是为卷土重来,是为报仇雪恨。
可后来她渐渐看明白了些,他竟然在寻找能让魂魄归位,能让死人复生的各种奇药灵器。
所以,当时碧血山庄,他不是冲着琉璃愿珠而来,居然是冲着那莫须有的天魄丹去的。
就在这时画面一转,竟然又转回归鸿崖一役的画面。
一切居然又重来一次。
于是,她看着萧湛被诛魔血阵困杀,冰魄寒便发作,被她刺中一刀,被她带着坠入深崖大海之中。
看着他忍受寒毒发作死日日夜夜,拖着残败的身子千山万水踽踽而行,形单影只,只为寻找让她死而复生的方法。
看着他风雪中走过,满头白发,魂魄伶仃,十年须臾而过。
一遍又一遍,这个幻境不断地重复,而他不得不一遍一遍重复经历着这一切。
陆昭昭再看不下去,她冲过去死死拦住萧湛,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萧湛!够了!你醒醒,这都是幻境,这都不是真的,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往事,早如云烟散尽。
“哈哈哈,”一阵诡异的怪笑响起,陆昭昭看到幻境中有一个水样的人形,正在游动着。
“这是轮回境,在这幻境中他会一遍一遍经历他心中最痛最苦之事,直到灵力枯竭而死,”怪物说着,做了一个贪婪的吸气的动作,“而我最喜欢这种痛苦的滋味,太香了。”
“你靠吸食男女之情来修炼?你是这里的河神?!”陆昭昭抹了把泪,目光凌冽,朝那不断游动的人形怪物看去,“这里的男女结亲都要祭祀于你,你受人供奉景仰,理当造福世人,回馈这一片水域的百姓,为何要犯下这杀孽!”
那怪物听了,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陡然愤怒了起来,“我呸,河神?!那都是上官家用来骗这里愚昧百姓的。”
“上官?你是说以前管这一片水域的仙门上官世家吗?据我所知,上官鸿已于几年前退出仙门世家之列,带着整个家族搬离此地,从此不问红尘了。”
“哈哈哈,”那怪物听了声音却愈发凶戾起来,“那上官鸿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替他上官家赎罪吗,绝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等到我修成肉身,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就可以找到他们亲自报仇!”
闻言,陆昭昭深深蹙眉:“你跟上官家到底有何冤仇?”
那怪物听了之后,却仿佛深陷回忆之中,陡然沉默。许久之后,她才幽幽说道:“我本是上官列的夫人,周雨然。”
“可我听闻上官列的夫人因为重病很早就殁了。”
“那不过是上官列的托辞,他上官列天资平庸,根本就不是修炼的料,他不知从何处得知只要娶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再辅以阵法修行,就可突破天资限制,灵力大增。”
“而我就是那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之女,我被那上官列花言巧语哄骗,爱上了他。却没想到新婚之夜却是我从此生不如死的开始,上官列用七魄钉将我钉在阵法之上,用我的血祭法阵,而他吸收了法阵之力,果然修为大涨,很快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上官氏列入仙门世家之中。”
“我被他困在阵法之中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在他功法大成之日,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我死前问他可有片刻对我真心,他却只是大笑说我痴心妄想,他怎么会爱上我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
“他怕我死不瞑目冤魂作祟,将我镇入河底,我的魂魄被囚河底不得转生,怨气日复一日在河道聚集。偶然有一对新婚夫妻失足落于水中,我发现我的力量竟然增强了,我便杀了许多途经这片水域的成对男女。上官列知道后为隐藏真相,居然编出祭河神的谎话来,让新婚夫妻用假的纸人祭祀于我,没想到我生而为人为情所困,死后亦被情所困,这假夫妻祭祀竟然让我力量被封印,不得再主动杀人。”
“那后来呢?你又是因何可以再度杀人?”陆昭昭冷冷问道。
“后来?”那水形怪物桀桀笑道,“天可怜我,竟然让我得到一至宝,”随着她的话,陆昭昭看到她的身上居然有七彩琉璃光芒闪烁。
有一片琉璃愿珠碎片顺水流下,飘到这片水域,机缘巧合下竟然被周雨然所得。
“我发现靠着这宝物,我虽然不能出这片水域,却可以肆意杀人了,很快,等到我汲取够了这情爱之力,我便可修得人形离开这片水域,找到上官列报仇。”
陆昭昭还紧紧搂着萧湛,他沉溺在幻境之中,眉宇痛苦,那怪物在借由他的痛苦汲取力量。
她看着那周雨然人形越来越完整,心中焦急,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可是上官列早死了,恐怕碧落黄泉你也无处寻他报仇了。”
“你说什么!”那周雨然声音陡然尖厉,“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了呢,他不能死,我还没有亲手杀了他,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陆昭昭心中哀哀一叹:“上官列已是上官家百年前的家主了,他急于求成走火入魔被反噬,死于百年前仙盟比剑大会之上,死状凄惨,这一段仙门百家志里有记载。也是在他之后,仙门禁修邪术,上官鸿带着整个上官家族搬离此地,再不入红尘。”
“怎么会……怎么可能,居然已经过去百年了……”周雨然似乎心神大乱,只是喃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陆昭昭趁着她心神不稳再无力维系幻境,猛地将手中一根银针推入萧湛穴位,又在同时抽出寒霜一剑刺向周雨然。
周雨然被击中,发出凄厉一叫,人形四分五裂。
可惜陆昭昭灵力不济,一击之后后继无力,周雨然的身体很快又聚拢成形,她阴侧侧地说道:“你以为凭这样就能杀了我,上官列既然死了,那我就去杀了上官满门。”
这门字一落,就见陆昭昭站立之地,突然涌出无数水流状的触手,那触手旋转着将陆昭昭缠绕,高高吊起。
陆昭昭挣脱不得,艰难说道:“上官列固然负你,可上官家其他人却并没有对不起你,途经这片的水域新人更加无辜。你所作所为又和那上官列有何不同?那些被你杀害的人,哪一个又不是因为你而家破人亡!”
“你闭嘴!”周雨然蓦地发狠,“凭什么他们都能夫妻恩爱,和睦美满,我却只能受尽折磨被困在这河底不得超生,我恨!尤其恨你们这样爱得死去活来的。”
说着,周雨然已渐渐从一团水形慢慢化成一道人形,五官也逐渐在那团模糊不清的水状物上一一幻化而出。
居然是姿容艳丽,身姿婀娜的女子。
她看着自己面露讶异,“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不对,这银发男子的身体里居然有另一块琉璃愿珠碎片,怪不得,哈哈哈,”
周雨然大笑出声,“连天都在帮我。”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陆昭昭脸上,“你可闯入他的轮回境之中,你就是他心爱之人吧。他苦苦寻觅,却没想到两人竟是相逢不相识,啧啧啧,真是好悲伤啊。”
“你要干什么!”陆昭昭心头涌起一阵不安,她看向倒在地上的萧湛,她刚才那一针只能帮他尽可能隔绝幻境影响,可是真的要离开幻境,只能靠他自己。
“我可赐他一场美梦,可是待梦醒之后,他看到你的尸体会怎么样,如果他发现他本来可救你,可是因为沉溺美梦亲手害死了最爱之人,他又会如何,哈哈哈,真期待啊,”周雨然脸上露出恶毒又兴奋的表情。
“你变态!”陆昭昭怒不可遏,下一秒她发现她的四肢各被洞穿一个血孔,鲜血顺着束缚的水流逐渐涌入萧湛躺着的那块水面。
四周如水纹波动般突然发生变化,陆昭昭发现幻境已变,他们居然回到了旧日陆宅。
绯色衣裙少女正站在梅花树下盈盈而笑,那个时候,一切恩怨情仇都还没有发生,少女怀着最纯澈的笑容最真挚的情意看着那个朝她款款而来的少年。
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好的时候。
周雨然开口了:“你的血将他带回了心中最美好的时刻,这也是你心底最柔软的旧梦吧。只可惜,当你的血流尽之时,这一切美好也将结束,想想看当他从美梦中醒来却只有残忍的现实在等他,将会多么精彩,哈哈哈。”
陆昭昭疼得脸色苍白,却依然扬起嘴角,嘲讽道:“周雨然,你好可怜,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怎么会得到爱,就算天下有情人都死光了,这世上也无一人爱你,他们只会将你看做怪物,看做邪魔。”
周雨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说罢,便别过脸去,只专心看那幻境。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幻境也在不断变化,陆昭昭看见她和他一如当初,一起修猎,元宝也还在,结识了黄湘和季连云之后,五个人结伴闯荡江湖。
幻境里的桩桩件件他们都经历过,可幻境里她没有身负琉璃愿珠,他也不是夜渊魔君。
他们五人就像约定的那样结庐而居,逍遥饮酒,共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陆昭昭渐渐觉得冷,头也越来越晕眩。
她不禁想,若是这样死去,也不是不好,至少他们的故事有美好的可能,那曾经让人痛不欲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她的灭门之仇未报,一直隐藏在背后,把一切都推给萧湛的那个人还没找到。
她好不甘心——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她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她猛地抬起头,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瞳孔骤缩。
萧湛居然强行破境。他用玄杖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怎么可能?!你竟然有如此深的执念!”
这红袖添香留不住他,这千般美梦留不住他,这万般如意竟也留不住他。
萧湛漆黑的眉目下满是暴戾,杀意凌冽,他玄杖一挥,灵力暴起,直接劈向周雨然。
“啊——”周雨然好不容易聚成的人形在萧湛强大的灵力之下,刹那间碎裂,重新又化作一滩水形的怪物。
她还想重新化作人形,可萧湛根本不再给她机会。
他右手一伸,掌心黑气翻涌,化作数道黑剑刺向周雨然。
黑剑不停地刺着周雨然,任凭她如何闪躲招架都不能躲避,而她的胸口也钻出诡异的黑气,将她围在其中,似要生吞活剥。
这黑气正是戾气,周雨然不断发出惨叫,可黑气依然一点一点将她吞没,她最后重新化作了水融入河域之中。
萧湛朝她走来,他的脸苍白地不正常。
“萧湛!”陆昭昭知道他是冰魄寒蝉发作,不由地喉头哽咽。她身上的束缚还未解开,血还在流,说明周雨然并没有被彻底消灭。
她在这里已有百年时光,这河底沉积着她和数不清枉死之人的怨气。此刻周雨然不甘地嚎叫,整个河域犹如沸腾的水,无数水滴夹杂着疯狂的怨气朝萧湛和陆昭昭砸去。
萧湛手一挥,无数黑气瞬间将陆昭昭密密麻麻包围,那些水沾不到她半分。
萧湛脚下一个踉跄,再没有多余的灵力去保护他自己。
那些水珠纷纷砸落在他身上,被水碰触的皮肉瞬间血肉模糊,冒出一阵黑烟。
“萧湛——”陆昭昭哑声唤他,这一声却颤抖的厉害。
萧湛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沉默的执着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周雨然发出桀桀怪笑,无数浑浊的混合着怨气的河水在他们周边呼啸旋转。
水珠不断砸落,在他身上砸下血花。
陆昭昭看着眼前沉默苍白却依然执着走来的人,心如刀绞,眼前不知不觉已经氤氲一片。
那个半面鲜血,病骨支离,仿若从地狱跋涉而来的男子,在那一刹那和十年前诛魔血阵中一步一个血印朝她而来的少年重合。
多少前尘往事,多少柔软旧梦仿佛在刹那间都染上了血色。
十年啊——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