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雁门关依旧旌旗招展,巡逻的士兵甲胄鲜明,一切如常。唯有将军府核心的几人知晓,一场暗度陈仓的大戏已然拉开序幕。
莫妄虞的病更重了,主院彻底封锁,由莫渊的亲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对外宣称,先生需绝对静养,谢绝一切探视。
而真正的莫妄虞,已在昨夜子时,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棉袍,脸上覆盖着朔风卫巧手制作的人皮面具,化作一个面色蜡黄、带着几分病容的落魄中年文士,混在一支前往内地采购药材的商队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雁门关。
他新的身份,是商队聘请的账房先生,姓陈,名砚。莫渊亲自挑选的十名朔风卫精锐,亦化装成商队护卫、伙计,散入队伍中,如同最警惕的影子,将他拱卫在中心。
临行前,密室之中。
莫渊将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羊脂玉佩塞进莫妄虞手中。“拿着,千里之外,我亦能感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血煞之气,“记住,一个月。三十个日出日落,若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京都……必将血流成河。”
莫妄虞握紧那枚仿佛带着莫渊体温和执念的玉佩,没有拒绝,只是抬眼,深深看了他一眼。“边关……万事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简单一句。他转身,汇入商队,没有回头。
莫渊立于城楼暗处,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直到那支商队彻底消失在戈壁的黑暗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已是冰封万里,煞气凛然。
京城,暗流伊始
商队行进速度不慢,走的却是较为偏僻的古商道,避开了官驿和主要关隘。莫妄虞白日里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核对账目,夜晚则在客栈房间内,对着烛火,反复摩挲那枚黑色骨哨,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陈太医临死前的话语和母亲温婉的容颜交替在他脑海中浮现,那种割裂感让他心绪难宁。
十日后,商队抵达离京城尚有三百里的河间府。在此,他们需要换乘船只,沿运河北上,这是进入京城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也正是在河间府的码头,莫妄虞第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码头上往来的官兵似乎比平日多了些,盘查也严格了许多,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从西北方向来的商队,更是反复查验路引、货物,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不去。虽未明说在找谁,但那架势,分明是在搜寻什么人。
“看来,陈太医的死,瞒不住了。或者说,谢缠枝根本就没想瞒,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打草惊蛇,逼我现身。”莫妄虞在客栈房间内,对朔风卫小队长低语。他易容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沉静如水。
“先生,我们是否改变路线?”小队长请示。
“不。”莫妄虞摇头,“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尚未确定我的行踪,只是在撒网。此时改变路线,反而容易暴露。按原计划,上船。”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边关,风雨欲来
几乎在莫妄虞离开的同时,莫渊便以“边境不稳,需加强戒备”为由,宣布雁门关进入临战状态,所有将士取消休假,日夜巡防。他亲自坐镇中军,一道道军令发出,将边防梳理得铁桶一般。
同时,他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他亲自修书一封,以极其强硬的语气,派人快马送至安西节度使军中。信中直指对方擅自移兵,意图不轨,严令其即刻退回原防区,否则视同叛逆,边军铁骑将不惜一战!
此举堪称狂妄,等同于公然挑衅朝廷的调派。但莫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必须展示出绝对的强势和掌控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吸引在边关,吸引在他莫渊身上,为京中的莫妄虞分担压力。
钦差张侍郎被变相软禁在驿馆,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那三位太医只剩两位,陈太医的暴毙被莫渊以雷霆手段压下,对外只说是突发心疾,尸首都已迅速火化,不留任何痕迹。剩下的两位太医整日惶惶不安,哪里还敢提什么诊治。
京城。
摄政王府。
谢缠枝看着暗探传回的、关于莫渊在边关的强硬举动和安西军被迫暂缓东进的消息,脸色阴沉。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眼神冰冷。
“莫渊……这是在警告本王?”他低声自语,指尖用力,那枚白玉棋子瞬间出现裂痕。“看来,那病秧子,果然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大的底气。”
他转向阴影中:“确定那陈砚,就是莫妄虞?”
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离十。河间府的眼线回报,那商队账房气质不凡,虽极力掩饰,但细节处与莫妄虞颇有相似之处。而且,我们的人试探性地加强了盘查,那商队虽表面镇定,内里护卫却异常警惕。”
“好。”谢缠枝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既然他自投罗网,那便让他……有来无回。传令下去,在京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待那陈砚一到,立刻……格杀勿论!记住,要做得干净,像一场意外。”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还有,他身边那些护卫,一个不留。莫渊断了臂膀,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是!”
运河之上,客船顺流而下。莫妄虞凭窗而立,望着两岸逐渐繁华起来的景致,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他知道,越是靠近京城,危险便越近。谢缠枝绝不会让他平安踏入太师府。
他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冷的骨哨,又握紧了怀中温润的玉佩。
一边是母亲扑朔迷离的过去与可能关乎巨大的秘密,一边是边关那个霸道强势、却给予他唯一生机与牵绊的男人。
他不仅要找到真相,更要……活着回去。
雁门关。
莫渊登上了最高的瞭望台,远眺南方。秋风猎猎,吹动他玄色的大氅。他手中摩挲着一枚与莫妄虞怀中一模一样的玉佩,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艘行驶在运河上的客船。
“哥哥……”他低声呢喃,声音消散在风里,唯有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翻涌的暗流,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虞:玉佩哪来的?
渊:捡的
虞:说实话
渊:从莫峥那里顺的
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