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潇咖啡馆 第3章 “暴雨邂逅”

次日清晨，姬文潇整理好衣服推门走出，发现茉莉已在她昨日的位置上摆好了早餐——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睡得怎么样，来吃早餐吧。”

“谢谢。”

姬文潇小跑过去坐下，一边小口咬着三明治，一边低头摆弄手机，眉头渐渐蹙紧。

“怎么了？”茉莉关切地问道。

“我在看我刚完结的小说的阅读数据和收益。嗯……惨不忍睹”姬文潇摁灭手机默默闭上了双眼。

“你喜欢写小说吗？”

“谈不上喜欢，但在当时，这几乎是唯一一条我可以养活自己的路了。其实我真正爱写的，是那些只有我自己看得懂其中深意的很隐晦的段落。像是在用独属于我的密码来记录我那无人倾诉的苦闷。”姬文潇苦笑道。“直抒胸臆的时候，反而招来了别人的攻击。渐渐的，就不敢再轻易袒露心事了。”

说罢，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睛倏然亮起，很甜，苦味几乎淡的尝不出。

茉莉见她的反应，微微一笑道：“昨天看你被苦的脸都变形了，所以特意调甜了些。”

“谢谢，很好喝”姬文潇又喝了一大口，暖意从喉咙流淌到心底。

两人边吃边聊些琐碎日常，窗外的雨势小了些，却依旧看不出半分停下的意思。姬文潇也暂时将小说的烦恼搁置一旁，她注意到茉莉的眉间一直微微皱着，似乎藏着心事，她不像茉莉那样擅抚人心，只能敏感的察觉别人的情绪，却又不知怎么应对。

早餐后，她随茉莉来到楼下店里，茉莉忽然转身，眼中闪着光转：“既然你是作家，不如帮我给新品写段宣传语怎么样？再起个有意思的名字，说不定开业后能吸引很多顾客。”

姬文潇有些惊诧“可我的作品很烂……”

“没关系，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对新品的构思了。”茉莉说着，从柜台下取出芒果果酱，厚椰乳，牛奶，和一些姬文潇叫不出名字的原料。

她看着茉莉将芒果酱和厚椰乳混合铺在玻璃杯底。又将湛蓝色的液体和牛奶混合均匀后，缓缓注入至杯身五分之四处，最后将黑色的粉末和浓缩咖啡混合均匀，借助勺背倒入使其轻轻浮动在最上层，如同乌云轻覆一般。

“完成！”茉莉脸上绽放出释然的笑容。

她将这杯层次分明的特调递给姬文潇，插入一根粗吸管。“尝尝看，试着不要搅拌直接喝。”

姬文潇轻轻吸吮，底层是芒果混合着椰乳的暖甜，中层泛起清淡的甜味，但她依旧没尝出是什么，上层则是她依然不太适应的醇苦。姬文潇脸上再次露出扭曲的神色，她实在不喜欢太苦的味道。

味道由甜到微甜再到苦。三种滋味先后在口中绽放，如同经历了一场味觉的旅程。

茉莉轻声解释创作灵感：“其实做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与你的相遇。最底层是芒果和厚椰乳，寓意着雨后天晴的阳光，中间我用了蓝柑糖浆和纯牛奶，幽静的蓝色像那天你隔着玻璃看雨时的平静。顶层的“乌云”是竹炭咖啡，是整杯最苦的部分，象征着我们那些无法抹去的沉重的过去。”

“三种味道交织成独属于我们的记忆。为它起个名字吧，只属于你和我的名字。”

茉莉眼波温柔，轻抚着姬文潇的发梢。姬文潇眼眶微微发热，泪光盈盈，她十分感激茉莉的这份用心。

“暴雨邂逅，怎么样？如果没有那场雨，我就不会走进这家店，更不会有后来我们之间的一切。”她带着细微的哭腔说道。

“很好听的名字。以后它就是店里的招牌特调了。说不定哪天有人问起，我还可以讲讲我们的故事。”茉莉的手微微抬起，似要触碰她，却又很快收回藏在身后，只是轻笑着摇摇头。

傍晚时分，经历了上午的共同创作，二人关系亲昵了不少。

“要不要去杂物间寻宝？”茉莉率先发出邀约，“原来还有杂物间吗？”姬文潇有些惊讶。

茉莉带她回到楼梯口，关上一楼的门，后面竟藏着一扇不易察觉的刚刚好被平时打开的门挡住的暗门，楼道内光线昏暗。所以姬文潇一直未曾留意。

推开门，灯光亮起，琳琅满目的咖啡用品与原料在架子上井然有序的排列着，房间最里面的角落则堆着几只鼓鼓的纸箱，纸箱旁边甚至躺着一只乒乓球拍。

“搬来时不少旧物没处放，索性就都堆在这里了。”茉莉指着那堆鼓鼓的纸箱道。

姬文潇有些兴奋的搓搓手，费力的拖出一只纸箱。打开后最上面是一本粉色封皮的无字相册。她一页一页的翻动着，里面记录着茉莉从幼年到大学的美好时光，每张照片里的她都笑得那么灿烂美好。

姬文潇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心里霎时被苦涩填满。“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是不是也能像她这样快乐呢？”她默默想着。羡慕与一丝嫉妒交织着涌上心头。随即，她又因这嫉妒而自责，觉得自己卑劣，配不上茉莉的善意。胸口一阵发闷，有些呼吸困难。她不想让茉莉担心，深吸了几口气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茉莉察觉她的异样，瞥见那本相册，心中已明了缘由。

“我没想让你难受的……早该把那东西收起来的。”姬文潇走后，茉莉轻声自责道。

听着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她悄悄站在外面，听见里面压抑的低泣和自责：“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不想嫉妒她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她对我那么好……嫉妒后面产生的恨意是为什么……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我果然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

而后，空气中只剩下明显在用力克制着的呜咽声，和克制不住的咳嗽。

茉莉顿时心如刀割，她很想冲进去抱着姬文潇，但她尊重姬文潇维持自尊的需要。她不能偷听后冲进去对对方指手画脚，即使她是想安慰对方。最终擦去眼泪，悄声回到杂物间，假装仍在整理。

十几分钟后，姬文潇下楼，眼眶通红，茉莉唤她到身边，默契的背对着她，不去看她的泪痕。那本相册也被茉莉藏了起来。

姬文潇继续翻找，发现一张名为《遇见你的第3650天》的电影海报。

做旧的质感上，两位女主角背靠背相互依偎，头部微微后仰，一人的手指轻触着另一人的手背。海报标注着5.21的日期，13:14的场次，以及一句宣传语：“有些距离，无法用时间衡量。”

“……这说法，还挺特别的。”她轻声念着。3650天，差不多是十年。若相遇需要铺垫十年，那相遇后的每一秒，岂不都珍贵得令人心怯？

茉莉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打断她的思绪，“要不要上楼用投影仪看？”

姬文潇回过神，对上茉莉那双故作随意却暗含期待的眼睛，心里的某块地方忽然就软了下去。她也注意到，不知为何，茉莉的眼角也有些红红的。

“好。”姬文潇应下。

茉莉备好薯片和可乐，娴熟的打开投影，姬文潇拉上窗帘关了灯，抱来空调毯，紧挨着茉莉坐下，将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又悄悄挪近了些。

感受到细微的靠近，茉莉嘴角微微扬起，也默契的贴近。她突然渐渐发觉，自己对姬文潇的感情，似乎正在悄然变质。

电影开始，黑暗的客厅里回荡着电影的配乐与对白，但在姬文潇耳中，最清晰的声音是身边人轻浅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当画面里两个女主角终于牵手，她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身侧试探，而后，却触到了同样正在探寻的指尖。她触电般想缩回，对方却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十指交缠间，姬文潇的心跳的更快，呼吸也愈发急促。二人却都默契的沉默着，任由暧昧的气息在黑暗中包裹着她们。

电影尾声，主角在历经波折后终于相拥。姬文潇轻叹道：“十年……她终于等到她了。”

黑暗中，茉莉的声音温和而清晰：“不对哦。”

姬文潇疑惑转头，茉莉的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无比柔和：“不是‘等到’，是‘走向’。这十年里的每一步，她都在走向她，从未停歇。等待是被动的，而走向，是主动的。”

这番话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姬文潇尘封的内心，那心底的种子似是受到了这束光的呼唤，嫩芽破土而出。

电影结束，片尾字幕浮现，微光弥漫。茉莉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手，“不早了，我去收拾一下。”

起身时，茉莉的衣角轻轻掠过姬文潇的手臂，姬文潇不由得浑身一颤，她摩挲着指尖的余温，坐在原地，望着屏幕上变幻的光，忽然用一种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呢喃道。

“如果……不用等十年就好了。”

声音很轻，几乎被片尾曲淹没，她不确定茉莉是否听见。

但身后的声响，有那么一个瞬间，分明停顿了。

她没有回头，茉莉也没有应答。

但有些东西，就在此刻，悄然改变。

第一次发文，节奏偏慢，但看几章会发现还是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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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暴雨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