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62章 第 62 章

大堂窗口斜斜透进来一束光，照亮了一片地方。陈坤玉站在那光下，看着苏子衿和楚离愁一点点朝他靠近。

他的身影迅似闪电，眨眼间便来到了她们面前，而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陈坤玉的影子。

逼近时那强大压力迫使苏子衿震退几步，她及时停住脚，发现楚离愁被陈坤玉身边的那股莫名的力量震出内伤，嘴角溢着一丝血迹，但又很快被她抹去。

“别来无恙。”陈坤玉微微鞠了个躬，朝着她们笑一笑，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楚离愁的伤一般，颇为友好的接待她们，招手唤来人偶侍女，为她们端茶松手，“两位尊敬的客人，请上座。”

“你，你是混沌？”苏子衿警惕地看着陈坤玉，并不靠近。

但陈坤玉似乎并不满意她们不领情，轻轻一挥手，掀起一阵风，将两人猛地打在他摆好的桌椅上。

“不听话的人，是要受罚的哦。”他笑，又轻轻一挥手，将月尚铃还给了苏子衿，“小圣女，谢谢你今日前来，勇气可嘉，也省去我许多麻烦。这个，就当做谢礼吧。”

白要白不要，苏子衿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既然他给了，就是让自己有了更大一助力，自然是要收下的。可这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信，就算苏子衿能够使用月尚铃，也斗不过他。

捏着月尚铃，苏子衿明显感受到了新的力量覆盖在月尚铃上。那股力量并不突兀，反倒是与月尚铃融合得很好，苏子衿光是握着它，就已经感觉到它的存在。

苏子衿对上楚离愁的眼睛，那人似乎对苏子衿格外手下留情，楚离愁被他两次袭击便已受了重伤，三人之间巨大的力量鸿沟显而易见。

“混沌，你解封了？”苏子衿不怕死地问。

“是啊小圣女，还多亏了你们逼那山神交出了帝姬之力，才让我得以重回人世呢。”混沌心情很好，很有耐心地陪着苏子衿慢慢耗。

混沌是自大地开辟以来就诞生的魔神，他是魔，同样也是神。混沌的力量即使被封存，也是相当强大的。刚才苏子衿她们已经感受过了一次，她们的确低估了魔族的强大。

可为什么混沌不直接杀了她解开自己封印，而还陪她们在此闲聊呢？

但苏子衿注意到，他时不时便看看外面天色，想起逅匪说的话，可能他真的是在等正确的时间来对付她们俩。

“你留着我是为了解封天道落在你体内的那道封印，那你留着楚离愁做什么？”虽然这话说得很不是人，像在催促混沌解决楚离愁一样，但苏子衿还是问。

楚离愁自是知道她的盘算，并不会计较，可混沌也看出了她的想法。

“怎么，试探我会不会杀了你们？”混沌笑眯眯的，一副很和善的模样，但仔细一瞧便会发现那眼中深藏着的幽暗，只看一眼，便心惊胆颤。

苏子衿猛地颤了一下，后知后觉中感到无尽寒意。

但混沌还是回答了她：“如你所想，留着你们都有用，我不会杀了你们。”

这就说明她们现在可以略微得寸进尺一些：“我记得楚离愁也并不是什么至阴至阳的人？她有什么用？莫非她那即将飞升的身体……是你新的容器？”

混沌轻笑，脸上表情并无变化，但苏子衿知道她猜的不错。

混沌肉|身已毁，但若是没有肉|身，想要做什么都非常困难。先不说现在他还未完全苏醒，他若是汲取了苏子衿的灵魂，将天道落在他身上的最后一道封印解封，陈坤玉的肉|身是完全承受不住的，只怕是顷刻之间便会碎成肉|沫，被毁得不成人形。

其实苏子衿的肉身才是最好的，但混沌需要饮尽她的鲜血，那她的那具躯体自然也是不能用了。

这样一看，即将飞升成神的楚离愁便成了最好的人选。

以楚离愁的资质她已经离飞升不远了，只需找到契机被仙云台点拨仙根便可成神，她的肉|身完全受得住神的魂魄。

而混沌是魔神，魔神也是神，魔尊身体被他借用多次，早已被损坏得不成样子。现在他受限严重，无法去天界挑选自己中意的躯体，而陈坤玉更是不中用。目前来说，就只有楚离愁了。也不知道借助月尚铃能不能保留住苏子衿的肉|身。

这小姑娘这么聪明，可惜了。得了这么一副刚刚好为他所用的体质。若是还有另一人选，混沌一定会将她收入麾下，提拔她为自己所用。

他再次往窗口外看了看，笑意更加明显了。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好好聊聊吧。”混沌望着两人，顺手替她们将座下的桌椅合在了一起。

楚离愁|苏子衿：“……”

“现在怎么办？一语中的，还真成自投罗网咯。”苏子衿无奈地笑笑。

原本以为混沌并未放出来，她们还有机会阻止混沌。但现在看来，他怕是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而魔尊和真正的陈坤玉……应该也成为了他的踏脚石吧。

楚离愁挑眉，没回她。

苏子衿将沧澜珠放在楚离愁手中，当着混沌的面，可谓是非常正大光明。混沌也意料之中的没管她们，甚至主动转过头仰头盯着外面的天，真是把“正人君子”演绎到了极致。

“拿了这个能打一打吗？”苏子衿开玩笑似的问。

真是孩子一般的问题。楚离愁无奈地摇摇头。

“哦。”苏子衿听起来一点也不失落，她给楚离愁递了一个眼色，“那你疗疗伤吧。”

楚离愁闻言探起沧澜珠来，神识进入以前警惕的看了眼混沌，但他并无任何动作。

刚一闭上眼，楚离愁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道金光将楚离愁眼睛刺得睁不开，她抬手挡了一下，露出一丝指缝，穿过缝隙眯着眼瞧了瞧。

似乎是三个人。

待好了些，楚离愁睁开眼，望着面前的三位人，皆是她熟悉的。

是楚昀牟，洛山河，还有帝姬若怜。

“是你们？”楚离愁微微怔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叫面前的这三位什么。是洛山河？沧龙大人？是曾曾曾曾，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曾的曾祖父？还是楚大人？是帝姬？山神？还是若怜大人？她一时间愣住，没了往日应有的礼数。

楚昀牟望着她这模样，不由笑道：“不想看到我们？”

楚离愁连忙摇头：“是小辈冒犯了。不知三位大人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混沌而来。”楚昀牟回她。

楚离愁没问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沧澜珠内。

想也想得到，沧龙当初为报答楚昀牟的相助之恩，强行分裂一缕魂魄封印于沧澜珠，以宝器之身保护楚家小辈安慰。

而楚昀牟本是飞升了的神，被仙云台点将后又回了人间，甘愿将自己封印于这沧澜珠数千万年，于沧龙为伴。

帝姬若怜自然是在若霖将她力量传递的过程中，将若怜魂魄打入沧澜珠中，也因此保留了若怜。

“所以当初的洛山河……”楚离愁不禁问。

若怜看着时间不多，快语回答道：“混沌削弱了月尚铃的力量，使得陈坤玉活了下来，也正好保全了若霖为我留存的一缕魂魄。”

“现在时间不多，其余的话不便多说。楚离愁，现在我们将力量传递于你，助你飞升，成为真正的神。在刚才你们使用沧澜珠的时候，我们趁机捣乱了凌源真正的时间，混沌若不能准时在半夜十二点将苏子衿的魂魄吸食殆尽，他会出现一霎的虚弱。”

帝姬之力与沧龙之魂皆不完整，所以混沌并未真正的苏醒。

魔尊和陈坤玉的躯体已经被他用过太多次，损坏得厉害，已经几乎不能再承受住他的力量了，他必须要尽快突破封印，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找回，再给自己重新物色一个肉|身。而过于急迫的混沌也正好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楚离愁有过一刹的失语。他们所说的这些……不管她成不成功，苏子衿恐怕都是必须牺牲。

看出楚离愁所想，若怜正想出言慰藉，但楚离愁却先一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我应该怎么做？”

“想必混沌是不会放过苏子衿这具最佳肉|身，那他便是采取以月尚铃为媒介的方法进到苏子衿身体里，转而汲取吸收她。而在他进到苏子衿身体里的那一刻，便可将沧澜珠打入他的体内。”

“他的体内？还是她的体内？”楚离愁终是问了一句。

他们皆未做出回答。

“好。我知道了。”楚离愁只是很平静地应下，点点头。

这次力量的传递很快。在沧澜珠构成的意识世界中，以楚离愁的思绪为主，她迅速接受了来自几位神的力量传递。她的意识很平静，但体内的灵力却是冰寒的。

从前楚离愁不知道飞升是什么感受，书里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但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是分裂的感觉，犹如灵魂分裂的感觉。巨大的痛楚满布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割裂，从内到外的疼痛充斥着她的大脑，楚离愁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楚离愁五感模糊，忽地失去了意识。

可又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楚离愁立刻清醒过来。

她站在一片轻飘飘的云上，上面坐落着一块玉一般的镜子，镜子上面有一个倒影。

楚离愁走过去，望了一眼，那镜子开口喊了她的名字：“楚离愁。”

“仙云台……天道？”楚离愁喃喃道。

天道轻笑：“是我。”

“您是要……进到我的身体里？”楚离愁猜测。

可惜错了。

“不，不是。”天道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吹过撩起一层涟漪，过后又不留下一丝痕迹，“孩子，我给予你我的力量。”

“成神？”

“成神。”

楚离愁不明白：“可我已经拥有帝姬，沧龙，还有我楚家先辈的力量了。”

天道笑着，她解释道：“孩子，这世上留存下来的真正的神，便只有我与混沌。其余的，只是仙。我不知你们是为何改了称呼，但事实便是如此，神的力量，远比仙的更加强大。”

“你是楚家被迫成长起来的孩子，凭借你的资质，若是能够安安全全过着一生，也是能够飞升的。可惜，你生不逢时，正巧遇到了苏子衿这样一个，能够灵力魔气双|修的姑娘，也遇到了混沌苏醒的时候。”

“他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只能借沧澜珠不断的传递神力于你，助你快速成长起来。你生在楚家，并不为人所知，你与苏子衿一样，是能够灵力魔气双|修的人，所以你得身体，同样能够承受得住神的力量。”

“我已沉寂太久了，现在请求你，允许我将我的力量传递于你，令你回到凡间，重新将混沌封印。”

所以，她也是能够解开混沌封印的人……所以，能够活下来，飞升成神的，也可以是她？可是苏子衿运气不太好，没有生在楚家，被魔教收养了回去……楚离愁脑海中不住地去想。她知道现在不应该，可就是忍不住。

“孩子，不必太自责。现在回去，或许还有机会。”一道柔和得微不可见的光从仙云台中传出，溜进楚离愁的身体中。

与之前不同，楚离愁无知无觉。很快地，她接受了天道的这股力量。温和得几不可闻，使用起来却又觉无穷无尽。

“回去吧，楚离愁。你会成功的。”